柳慧娘已趴在床沿上睡下,趙普勝卻猶自未醒,臉色卻好了許多,呼吸亦變得平實有力了。
程蓮稍稍安心,想起白日里王郎中說的「沒得救」的混賬話,她便覺得可笑。
這世間,別人說不能的事情,未必真的不能,或許有時只是不願罷了。
寶嫂叫醒柳慧娘,攜她去了鄰居那兒借宿,把房間留給了程蓮。
因從前是主僕的關系,兼之程蓮于她又有救命之恩,是以,程蓮也不語寶嫂客氣,踏踏實實的睡下。
公主徐玥婷的睡相極差,一個時辰的時間,能將頭從原來的枕頭上挪到程蓮的小月復上,又能從小月復上變到程蓮的腿上,末了,一雙小腳丫子壓在程蓮的臉上,還時不時的用腳趾頭戳著程蓮的鼻孔。
程蓮本就睡不安穩,被公主這樣一攪和,更是沒法睡了,只得和衣起來,回頭看看床上睡姿無比**的長公主,程蓮不斷苦笑︰「幸好沒讓你跟趙大哥睡,不然,他身上的傷口非又開裂不可
百無聊賴的出了屋,想著車夫去了那樣久還沒回來,也不知城里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月光下踱著步,有清爽的風吹來,撩著她鬢角的碎發一遍又一遍的打在她的臉上,心里想著龍山的戰役,想著倪文俊與叛亂的關系,想著將軍山上火攻屠城的緣由,想著趙普勝寫在梧桐葉上那首藏頭詩……
心思煩亂,竟比這被風吹起的滿頭青絲還亂。
回屋去看趙普勝,手在他的額上一模,不涼也不燙,很好。
程蓮微微一笑,才將手縮回,便瞧見趙普勝正睜著眼楮定定的看著她,月光透過虛掩的窗落下滿地瑩白,趙普勝的眼楮有著與他失血過多的蒼白的臉極其相襯的光彩,好似漫天星光都投進了他眼眸中一般。
「趙大哥,你醒啦!」程蓮驚呼,激動之余忍不住緊緊握住了趙普勝的手。
趙普勝低眉看了看,虛弱的聲音,緩緩問道︰「你一直在這兒照顧我?」
程蓮一听,頓時囧了︰若論照顧,她又要遣人回閃打探又要照顧長公主這個屁孩子,哪有柳慧娘照顧的多。
「沒有,之前一直是一個叫‘柳慧娘’的姑娘在照看大哥你,我不過是恰巧醒來,便來看一看你罷了程蓮忙解釋道。
趙普勝哪里肯信,微搖一搖頭,反手握住程蓮的手,嘆了一聲,道︰「你這丫頭啊
趙普勝的手很大,手心和指月復上都結了許多厚厚的繭子,握住時,那些繭子會磕得手心好疼。趙普勝一徑得溫柔,程蓮卻猛然想起那首寫在梧桐葉上的藏頭詩。
「我愛蓮花」。
「我愛蓮」。
「我愛程蓮」。
想著自己屬意之人是倪文俊,是他的結義兄弟,程蓮便覺怪怪的。
她不想讓這一段關系變得復雜,更不想因為自己而讓他們兄弟左右為難,是以,借著替趙普勝檢查傷口的機會不動聲色的將手抽了回來。
趙普勝畢竟是個粗人,哪里懂得這許多女兒家的小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