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左側是入秋後就人跡罕至的青青竹林,竹影蕭蕭、影影錯錯,竹林深處,是連這通紅的燈籠也照不亮的地方。
此時已是深夜,兼之大雪紛揚,時有雪壓樹地倏然落下時窸窸窣窣的輕微聲響,無端端給人一種陰暗恐懼的感覺,的確不是個好的所在。
而長廊的右側,則是入冬後唯一可賞可看的梅園,因院中開得多半是白梅,是以一到了下雪天,梅花便與雪同色,叫人傻傻分不清哪兒是花哪兒是學,是以,現下也是個沒有人去的地方。
因方才無端端又出現了幻覺,在這樣蕭索無人的地方,程蓮當真是一刻也不敢停,抱緊了手里的裘皮大衣朝御花園深處走去。忽然,在通往右側梅林的岔路上,程蓮看到兩道淺淺的車輪印。
這車輪的印記原來應該是挺深的,因為雪大的緣故,才被覆上了,粗粗一看,還以為只是淺淺的印記。
「這樣大雪的天,誰還在梅園?」程蓮心中升起一層疑惑。
原也沒有放在心上,可「好奇害死貓」,人的好奇心總是莫名的叫人抓狂,走開了幾步的程蓮,居然熬不住心里的疑惑竟又折了回去。
手撐著油紙傘,程蓮一步一步盡量小心翼翼的沿著車輪印記朝梅園深處走去,四周,有梅樹枝葉上的積雪倏然落地的聲音,柔軟的仿佛一汪溫熱的水。
在羊腸曲徑上走了一會,拐彎處,程蓮突然看見,在前方不遠的一顆白梅樹下,一個坐著木質輪椅的男人正高舉著燈籠照著樹上一朵開得正艷的金蕊白梅。
燭火炙熱的光融化了樹梢上的積雪,一滴一滴滴落在男子高高白玉冠上,而再高一些的樹梢上,正有一大塊繼續在迅速的融化,眼看著就要一整坨的砸在那男子頭上,那男子卻是渾然不知。
「誒,小心情急之下,程蓮幾乎是月兌口而出的大聲提醒。
而在呼喊的同時,她早已丟下了手里的燈籠幾個箭步朝男子跑去,堪堪在那坨雪塊掉落的瞬間用手上的油紙傘擋住。
「幸好、幸好!」程蓮仰頭看著砸在油紙傘上碎成粉末的雪塊,連道幸運。
「多謝姑娘男子此時已經回身,似乎也意識到了方才發生了什麼事,稱謝道。
男子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不過簡單的「多謝姑娘」四個字,說完後他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車輪下的積雪,在他咳嗽時被壓的融成了水。
「身子已經這樣不好了,還冒雪看什麼梅花?裝什麼文藝青年啊!」程蓮滿不在乎的低頭,可責怪的話,卻在她看到男子抬眸的一瞬間全部被咽回去了。
她的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不,應該是一瞬間的短路。
而在短暫的短路後,她的腦袋又立刻變成了一台高速運轉的四核計算機,計算機屏幕上飛快的閃現她曾見過的所有男明星的眼楮,而在快速搜索的同時,她也在極力的搜尋所有形容眼楮的華麗辭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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