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吃到下午,單慧慧不好意思再耽誤大曲的時間,說聲謝請她先走了。又安排二妞回家等她電話,自己也沒心思上班了,回家收拾好東西等小白下班。
黃昏,看著這個空空的房子,單慧慧忽然有種陌生感。它甚至說不上是他們的家了,只是太後的一處物業,她是個租客。
房子是小白裝的,除了一兩個相框,幾乎沒有慧慧的痕跡。她拿走自己的一些衣物,突然有種在酒店退房的感覺。
有屋子,沒有歸屬感,就稱不上有個家,是最可悲的。她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等她回來,她和他之間,應該做一些改變了,更好的改變。她對自己信誓旦旦。
小白對慧慧的決定沒有太訝異,但堅決反對︰「早說過讓你別管她,她就是個闖禍的精,你能管到什麼時候?她自己媽都不管了,你管哪門子的閑事。」
小白這一通搶白讓單慧慧來了脾氣,使勁兒忍住不跟他較勁。心中憤憤︰你們家沒個人情味兒不代表我也得一樣,我幫二妞不是因為她是你妹妹。何況,你壓根沒把她當妹妹。
慧慧不想搞得跟離家出走似的,只得深呼了口氣,試圖曉之以理︰「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姑娘家一個人住確實挺害怕的。要不讓她住我們家來?我過去陪,也就幾天解決了這事兒。讓她來住,你難道能讓她再搬出去?我都隨你。」
小白是特別需要個人空間的,听到這個,什麼話都不說了,提起單慧慧的小箱子︰「這麼晚了,我送你去,事兒完了立馬給我回來。」
慧慧突然想起,這是他有一半血緣的妹妹,而她呢,什麼都不是。有朝一日,當她成為累贅,夫妻激情不再,他又會如何呢?
到了二妞家附近放下單慧慧,小白就折回了。
慧慧打電話給二妞,她那邊有點吵︰「小灰啊?你到了?我馬上回來。」
慧慧把箱子放在二妞屋門口,說不出的憋屈。這兄妹倆,都是混蛋!
結果依然是她的屈服。
二妞可憐兮兮匆忙趕回來,顫巍巍解釋︰「我怕一個人在家他會找來,所以到附近酒吧呆著等我你。」
單慧慧看到二妞那慫樣,實在發不出火來。
家里沒什麼東西,慧慧給二妞煮了碗醬油面,看她抱著碗吃完。
她開始明白小白兄妹倆為什麼克得她死死的。他們骨子里都很單純,像孩子一樣惹起慧慧無限的母性。
小白是被慣壞的孩子,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二妞是很怕被人丟下的孩子,總會在惹你生氣的邊界又來討好。
而單慧慧,這個隱忍的保姆,恐怕要繼續當下去。
第一晚,幾乎無眠,听著二妞的絮叨。
說著吳辰劍是怎麼每天噓寒問暖攻陷她,無非是那些伎倆。生病時候偷偷自己熬個小粥送去,管接管送時不時來點不值錢的小驚喜,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比對親媽還好。人在異鄉,身邊有的那一點溫暖和依賴,就化成整個世界,以為是刻骨銘心的愛情了。
流放在荒島上,你就不會再計較身邊人的美丑善惡只要他不丟下你。被囚禁,都那麼容易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癥,因為他掌握你生死更重要的是你只有他。被孤立和隔離,是不靠譜愛情的溫床。
在一起後,「賤人」自然是要露出真面目的,但戀愛中的二妞二的程度是要立方再立方的。忽略和花心,都可以容忍,只要他回來一哄,二妞什麼都干。
單慧慧發現被公認的極品賤人總是和吃軟飯嫁接在一起。雖然不代表會賺錢的男人就不混帳,至少,惦記著花女人錢極大增加了混帳的程度。
二妞出去念書,太上皇是不同意的,汪姨拗不過,只能自己拿了積蓄出來。所以二妞在新西蘭的花銷雖然不愁,也並不寬裕。「賤人」覺得住宿舍很不方便,二妞屁顛屁顛拿了錢出來,還謊稱生病跟汪姨又拿了錢,租了間舒適的公寓,買了許多家居用品,認認真真當兩個人的家一樣布置起來。
悲催的不是在平地摔一跟頭,而是爬高了再啪嘰掉下來。
二妞抱著咬牙買下的一對羽絨枕,想著每天早晨能看到心愛的男人流著口水的傻樣,走在路上時候,迎面被一股妖風擋住了去路。
好吧,是洋妞喜歡用的濃烈香水。
如果二妞是咱小時候抱的眨眼女圭女圭,對面這位就是標準加大版芭比。金發碧眼,粉白的皮膚,可樂瓶身材,誰看了都覺得火辣。眨著扇葉似的睫毛,理直氣壯,誠懇得那麼荒唐︰「你把劍給我。」
這句中文她不知道學了多久,還是帶著點兒古怪的調。接著就是英文吧啦吧啦一長串,大意是劍已經不愛二妞了,洋妞和他是真心相愛,會在新西蘭結婚生子,如何如何。
二妞本覺得可笑,也實在對眼前這麼漂亮的女孩生不出惡意,想當沒事人一樣走開,直到看到不遠處樹蔭下的吳辰劍。
她轉身走開了。心想,幸好他還沒搬進來,也就不需要回來拿東西,不用再見到。
二妞說著說著,迷迷糊糊犯困。單慧慧卻還在陽光燦爛的異鄉景象里,幻想如果是她,約模會走過去,大大方方跟男人說滾蛋。
「傻妞,為什麼躲著不敢見他,你不像那麼膽小的人。」
「我不想听他親口說不要我了,雖然當時我恨他都不敢親口對我說。」二妞說完,埋進被窩睡了。
小白電話來,叮囑了幾句,讓單慧慧別跟著二妞玩太瘋,早些回家。慧慧听他嗓音很是疲憊,也只得無奈地提醒他好好休息,少喝點酒。
放下電話,她發了會兒呆。自從小白去老家那段時間分開,原先如膠似漆的感覺被淡忘了,更沒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激越感情。是不是沒有她也沒關系了?全身更冷了。
和二妞相安無事的第四天。
單慧慧慢慢習慣下班就回二妞那兒,比起和小白的那個家,至少那里有個活人等她。
順路帶點壽司回去,慧慧想著和二妞繼續一起看美劇。在門口終于是見到了這件破事兒的肇事人。
那小子挺會捯飭,中袖的淺卡其色軍款薄風衣敞著,露出淺藍拼色的修身襯衫,襯得肩寬腰細,略略顯出胸肌。米黃的休閑褲,裹著結實翹臀。有一米八五的個子,肥瘦很是恰當。干干淨淨的圓寸,下巴修著點兒胡子,濃眉細眼,怎麼看都是個傍富婆的好材料。
他見慧慧走近,欠了欠身讓開。單慧慧按了兩下門鈴,里面隱約有腳步聲,卻始終沒來開門。「賤人」走前兩步,開口了︰「你是毅然的朋友?」
慧慧懶得應,點了點頭,拿起手機打二妞電話。他又搭話了︰「她在里面。」
慧慧看了他一眼,想知道他什麼意思。
他聳了聳肩︰「我是她在新西蘭的同學,我叫吳辰劍。毅然和我有點誤會,我想和她解釋下。」
好厚的臉皮。單慧慧沒什麼心情繼續跟他羅嗦,也好,送上門,解決了拉倒。知道二妞一定沒出息地貼著門偷听,慧慧提高了點音量︰「哦,我知道,就是搭上了洋妞,還躲在女人背後不敢出來說清楚的那個什麼劍是吧。毅然不想看到你。」
吳辰劍臉色有點難看,還是擠出了笑容︰「我只想把事情說清楚,以後再不會糾纏她。」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人家的要求不過分,說清楚一勞永逸才好,慧慧嘆了口氣,敲了敲門︰「開門吧。」
二妞果然在門後,隔了半分鐘,把門開了條縫,慧慧推開,她低著頭,倒像是自己犯了錯。慧慧識趣,閃進臥室,讓他們在門口說,豎著耳朵听著。
「毅然,對不起,我早該和你解釋清楚的。年初時候,你父親給我打過電話,話說得很不好听。我有我的自尊,雖然不好受,也沒想過和你分手。但後來我們爭執也多了,寸步不讓,我越來越覺得我當不了你們家女婿,就那時候認識了別的女孩。你說搬出去住之後,你父親找人見了我,說我再纏你,就別想繼續呆在學校……」他說得理直氣壯。
單慧慧听得憋屈,看二妞呆站著,怕她著了道,忍不住打斷他︰「別說廢話,劈腿就是劈腿!」
二妞還是沒反應,吳辰劍神色不太自然,急道︰「歸根結底,我和你沒說清楚就和她在一起是我不對,她一定要去找你,我沒勇氣面對,是我混帳。對不起,這些都過去了,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一直沒想過騙你,在一起時候,都是真的……」
二妞一直低著頭,突然打斷他︰「知道了,沒事了吧。」
吳辰劍張著嘴還想繼續,二妞啪一聲把門關上了。
門外也沉默了,五分鐘後,那男人說了句︰「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腳步聲走遠。
二妞沖進浴室,水聲響了半個多小時,隱約有哭聲。
听她哭,慧慧算是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