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像是餓紅眼的兔子,改了食草本性,突然一番搶白嗆得單慧慧無言以對。
單慧慧知道這是自己踩了二妞的尾巴,而她恰被吳辰劍的迷湯灌得六親不認。
慧慧花了很長時間消化二妞那番話。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個現實的女人,一直覺得拜金和她單慧慧沒有關系。可是,如果當年的小白沒有名車豪宅,她會不會那麼快放下防備跟他同居?如果她不是覺得小白比自己的條件優異太多,又怎麼會覺得不把握就錯過了幸福?
然後在他「破產」後她就要求更多的精神了麼?還是遲早有一天她會發現他們倆之間的裂縫和陌生?不知道,慧慧有些頭疼。
還有讓她更頭疼的,在36小時沒合眼後,活動開始了。
一個光鮮亮麗的女人徑直走過來,站在她面前。對方穿著高跟鞋,幾乎足足比單慧慧高一頭。那女人妝容精致,禮服華美,環佩叮當。而單慧慧穿著工作馬甲,頭發出油,雙眼浮腫。
冤家,穆宜姍。
某姍笑得燦爛︰「難怪bernard不肯來,你在這兒打工啊?」
單慧慧忍著頭疼,笑了笑,沒搭理。
避開某姍,監督活動,招攬客戶,並同時面對尷尬無語的二妞,這是慧慧有史以來最辛苦的一場秀。
活動到下半場,單慧慧精神已不濟,偷偷模了下小腿,緊繃繃的沒什麼知覺,便到禮賓處想偷會兒懶。
還沒坐下,滾燙的視線已追來,抬頭,單慧慧整個人都石化了。
來人穿著淺灰色有光澤度的合體斗篷,配著里面的合身黑色羊毛裙,頗有風範。頭發剪短了,燙著卷兒。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氣場依舊,正是太後。
單慧慧一下站直,不知該怎麼招呼。禮儀小姐已邀請太後簽到,太後在絲絹上留了名,走近單慧慧,親切地拉住她的手,漾起了笑。
單慧慧隨她走開了些︰「您怎麼……」
太後聲色不動︰「毅超準備把房子賣了,我來也只能住酒店了。他沒告訴你?」
單慧慧有些尷尬︰「哦,很久沒見到他了。」
太後毫不意外︰「毅超解釋過,我都知道了。孩子的事,委屈你了。」
這一說,慧慧倒無言以對,心里怨自己沒出息,從頭到尾,這老太太總是虧欠她的吧?
太後拍著她的手背︰「毅超他沒臉見你,我這老太婆臉皮比較厚。事情都過去了,最重要你保養好身體,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
單慧慧實在不知老太太的意思是她和小白再生孩子的機會還是指她再找個好男人的機會,不好搭話,怏怏點頭。
穆宜姍的眼楮饒是厲害,沒多會兒就湊了過來︰「朱伯母,這麼巧,真是有緣分。」
某姍眼風掃過單慧慧,如千把匕首一起飛去。拉過太後的手臂,腰肢一扭,把單慧慧隔了開去。
單慧慧倒是樂得離她們遠些,太後卻又拉住她︰「是啊,我們婆媳緣分自然深厚。」
某姍臉上的笑容僵住,很是難堪。看得單慧慧渾身舒坦。
太後拉著單慧慧走開兩步,不知是說給誰听︰「難怪毅超看到她的車就不願意進來了。」
某姍一跺腳︰「不好意思,朋友還在等我。」匆匆走遠。
單慧慧眼光往門外飄去,明知什麼都見不著。
太後笑意更濃︰「什麼時候結束?到我那兒坐坐。」
單慧慧心里想了無數推辭的借口,還是點了點頭。
活動快尾聲,慧慧把事情交代完,跟著太後走出了會場。
太後定了間套房,慧慧跟隨她進去,想著可能見到小白,腳下差點踩空,被太後扶住。
「毅超沒來。」太後看穿了她,安慰道,「他不知我會遇到你,都是巧合。」
慧慧點了點頭,輕松下來。
坐在沙發上,慧慧如坐針氈︰「我一會兒還要回公司做活動小結……」
「不差那麼點時間。」太後阻止了她逃跑的念頭。
「我和毅超,已經不在一起了。」單慧慧咬著牙,開門見山。
「這恐怕只是你的想法。」太後遞了瓶水給她,神情有些落寞。
「你放心,我不會再和他牽扯。」單慧慧估模著太後是怕他們藕斷絲連,不想被當做死纏爛打的女人。
太後在她身邊坐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你一直覺得我不喜歡你,不想你們在一起。那是以前。如果你做了媽媽,就會明白,做媽的最怕就是自己的孩子上當受騙,被傷害。」
單慧慧咬著嘴唇,想的卻是,她原本是要做媽媽的。如果不是小白母子存心防備她,騙她,恐怕不至于此。
太後繼續著︰「毅超準備買了房子,租房住,說不想再靠家里。雖然這話他以前也說過,但我知道,這次不一樣。他是真長大了。這里面,你的影響最大。」
單慧慧听這話,心里五味雜陳。
「孩子大了,我做不了他的主。但自己的兒子我能不明白嗎?他想靠自己闖出名堂,大半兒是為了你。他現在沒來找你也是這個理,他一直是個驕傲的孩子。」
慧慧眼里有點濕潤,如果說她和這老太太有什麼共同之處,就是都真心的疼愛著小白。
沒來得及感慨,慧慧的手機響了,may打來說外籍舞蹈團要求現結,不肯走,催她去解決。
太後在旁听著,起身給她開門︰「先去忙吧,我說的,希望你好好想想。」
慧慧點了點頭,走了出去,覺得失禮,回頭道︰「那……伯母,再見。」
會場的客人已經散盡,除了工程隊在忙著撤場,只有她的下屬和外籍舞蹈團的經紀人。
交涉半天,對方不依不饒,慧慧身上現金不夠,急得滿頭大汗。
膠著間,不知二妞從哪兒鑽了出來,拿了一打現金,塞到慧慧手里。
慧慧看她一眼,顧不上兩人的爭執,打發了經紀人。
事畢,慧慧低聲對二妞說︰「謝謝。」
二妞裝出嚴肅神情︰「什麼?听不到。」
「我說過了!死丫頭。」慧慧笑起來。
二妞也展顏,在她耳邊說︰「辰劍的事,你由我去吧。如果再栽,我認了。」
單慧慧突然有些心疼,也想起太後所說的話,二妞像她半個女兒,她**,要她和「賤人」撇清,不就和太後一樣嗎?而如今,她也只能看著二妞往下陷,為她祈禱,這個坑,不要太深。
第二天,仍然是那間辦公室,仍然是那些同事,只是單慧慧還沒休整過來,頭疼很折磨。
她把凌晨畫好的計劃表貼在牆上,叫上她的設計師宅男斌和文案may,用畫上的大餅讓他們飽餐一頓。
在找到合適的助理之前,慧慧必須親自約見客戶。翻出手機里的電話,一鼓作氣打了過去︰「您好,程先生麼?我是單慧慧,我們之前在vg酒店的酒會中見過。」
那邊沉默了片刻,像是好不容易想起她是誰︰「哦,你好。有事麼?」
慧慧倒有些尷尬,幸好不是面對面,咬了下嘴唇︰「您說您的會所想做一些格調較高的活動,您看什麼時候方便,我去拜訪您。」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今天我有事,明天中午吧,11點。」
慧慧深吸了口氣︰「好的,謝謝,明天見。」
看上去一切很順利,慧慧開始著手準備明天的資料,連夜趕做了一本精致的宣傳冊,打印本和電子檔都完成後,天已微亮。放設計師回去休息,她已懶得奔波,只待中午的來臨。
迷迷糊糊想,誰會約在飯點啊。
單慧慧特意提前十分鐘到達程孚明的會所,隱在別墅區,很是低調。門口小竹牌篆字︰亦明堂。
入口擔任保安的人員也是一身白衣,身材挺拔,應該受過軍事訓練。核實她的預約後,一名穿著白色隱花類似奧黛的姑娘領單慧慧進入。
程孚明的辦公室在會所頂樓,四樓,走的後樓梯,不會打擾樓下客人。四樓面積只有樓下一半,另一半是空中花園。除了開放式的辦公區,就是財務和總經理辦公室,另有一間沒掛牌。
姑娘領著單慧慧進辦公室,程孚明只瞄了一眼︰「坐會兒。」便繼續看他的電腦。
單慧慧坐竹藤椅上打量這個小辦公室,一個書架一張書桌,茶幾上是一套功夫茶具,再無其他。
程孚明忙完,抬頭看她,慧慧連忙把宣傳冊送上。他一眼沒看,放在一邊︰「走。」
他可真是惜字如金,慧慧也不好多話,跟在他身後,轉入一旁那個沒掛牌的房間。
一入房間,有一種怡人的香氣,大約是甜橙葡萄柚之類,悠悠的,微酸。簡單的餐桌椅,都是白色調,中央是白水晶簇的異形容器,盛水,漾著兩朵雞蛋花。原來這是他的私人宴會廳。
兩副餐具,四種涼菜已經擺好。素白的骨瓷餐具,配一圈豆綠,十分簡約。涼菜是鹵鵝掌、糟蟹鉗、煙燻三文魚和炸蛇衣四款,擺盤很精致,陪著各自蘸料。
單慧慧有點懵,隨他坐下,不聲不響開始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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