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紫眸接過玉簡,對著宋志橋虛弱地笑了笑,「多謝師兄關心,紫眸今日就不打擾了。」她轉身向著藏書閣而去,身影越來越快,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主人,」琉璃聲音弱弱的,想安慰又不知道怎樣開口,張紫眸卻知它心意,反過來安慰它道,「等你進階之後,可不要嫌棄我這個主人。」
「怎麼會?」琉璃訥訥不言,蔫蔫乎乎地趴在張紫眸頭頂。
「藏經閣書目分布玉簡,一靈石一份。拓印玉簡,一靈石一份。」又是這個有氣無力地聲音。張紫眸卻沒心情听完這句話,一溜煙兒跑進了講解靈藥的玉簡所放的位置處,那張藥方上的許多種藥材,她連听都沒听說過,更遑論得到了。
「哎哎哎,你這人懂不懂規矩,」有氣無力的聲音突然間變得興奮起來,十幾歲的小子嘛,哪個耐得住寂寞呢,更遑論在這個進進出出的修士無數,卻極少有人听他講話的地方了,「藏經閣內禁制奔跑,違者灑掃三月!你是哪個峰的弟子?」他將頭探出,望向張紫眸走的方向,自言自語道,「竟然還敢逃跑,呵,這速度,也不像是新來的呀。」他環顧四周,見沒人發覺自己,嘻嘻一笑,跟上前去。
「喂,你是哪個峰的弟子?以後三個月都要到藏經閣來灑掃知不知道?」他故意裝出一副「我是老大」的樣子,氣鼓鼓地看向張紫眸。
盡管他烏溜溜的大眼楮寫滿了萌字,張紫眸卻沒時間搭理這小子,獨自沉浸在玉簡中思考,「白鳳尾是棲息在梧桐樹上的鳳凰鳥掉落的羽毛?為什麼要棲息在梧桐樹上的?難道別的地方不行嗎?鳳凰鳥又不是真正的鳳凰,怎麼會非梧桐不棲,非醴泉不飲?這都是什麼邏輯……」
「你到底听沒听到我說話啊,敢這樣無視小爺我,」那小子直「接用手拍上了張紫眸的肩,張紫眸身形虛晃一下,逃離了他的掌風,他輕咦一聲,徑直跟了上去。
「裴子陽,你不好好在門口守著,進來做什麼!」一個清脆的女生呵斥道,小心師伯罰你!」
裴子陽一听聲音便停了下來,指了指張紫眸,用萬分可憐的語氣道,「姐,她在藏書閣內亂跑。」張紫眸對來者看也不看,繼續尋找著玉簡。
裴家姐姐卻不理裴子陽的話茬,對著張紫眸屈膝行了一禮道,「都是家弟頑劣,給道友添麻煩了,還請道友原諒則個。」她本名叫裴婉陽,是陌泉真人的妾侍,身段風流,舉止大方,倒是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張紫眸卻沒有放在心上,當務之急是找齊藥材,誰願意在這等細枝末節上浪費功夫呢,「不妨事,是我莽撞了。」
裴婉陽卻善解人意地問道,「道友可是要找什麼東西?」
張紫眸這才看了她一眼,略微一笑道,「找些介紹藥材的玉簡。《》」終于,在裴婉陽凌厲的眼神和裴小弟萬分委屈的目光下,張紫眸找齊了玉簡,也不多做停留,道謝之後就告辭了。
「姐姐為何要幫她?她找的這些藥材,明明就是要煉噬靈奪魄丸。」裴小弟的臉上還有些嬰兒肥,白白女敕女敕的像包子一樣,說出來的話卻沒有半分萌萌的語調。張紫眸故意找了幾種不需要的藥材介紹湊數,沒想到仍舊被人猜出了用意。
裴婉陽風情萬種地笑了笑,「能得到那丹方,本就該敬重一番,要不然你姐姐我怎麼會成了陌泉真人的人呢?誰知道哪天能派上用場?」
張紫眸木木然回到住處,靜坐在蒲團之上,身前放了幾枚玉簡。難道進階的道路真的就這樣斷絕了嗎?補靈草好找,添魂須也不麻煩,最難的是噬靈草、白鳳尾和虛靈芝。難道真要進入九死一生的微瀾秘境不成?就真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噬靈草倒是在十年前的拍賣會上出現過一棵,不過也不是自己買得起的。
這一坐,就是一整天,午間子時,張紫眸終于站起來長嘆一聲,飛身到清晨斗劍的竹林中,右手一揮,憑空出現六個酒壇,她也不計較什麼,斜倚在青竹上,抱起一壇酒就灌了起來。
「咳咳,」她第一次喝酒,覺得酒中的辛辣之氣從喉嚨一直竄到胃中,火辣辣的刺激著自己,加之她動作一氣呵成,豪放不羈,大多數的烈酒都順著腮邊滑下,染濕了衣襟。
「哈哈哈,」耳邊突然間有大笑聲傳來,張紫眸輕哼一聲,冷冷清清的聲音便從喉嚨間溢出,「深更半夜,偷窺女修喝酒,竟然也能笑得出來。」
「你這個女女圭女圭就錯了,」來者是一位高大的築基期修士,約莫顯示出凡間四五十歲的樣子,懷中也抱著一壇酒,只不過那壇酒要比張紫眸懷中的大了一倍不止,「酒可不是這樣喝的,你那不叫喝酒,是叫強灌。」說著示範性的將酒壇抱起,在據嘴唇尚有些距離處停下,稍稍傾斜,滿滿的美酒就一股腦兒地飛流直下,全部灌入那修士口中。
「這位前輩,你這就不叫強灌了?」張紫眸抬起手又喝了一大口,這次只輕微地咳了咳,一張玉顏對著皎潔的月光,輕輕地哼起了歌。
「停停停,」那築基修士這次又開始挑刺了,「你這小女圭女圭哼的小調怎麼這樣悲傷,和著晚上是在這里借酒消愁來了?」張紫眸不管不顧地繼續哼唱,他只好將聲音放大,一把搶過張紫眸懷中的酒壇,「酒可不是這樣喝的。」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張紫眸唱完這兩句,略略有些發暈,不知是喝酒的原因還是唱歌沒有緩過氣來的原因,「那你說這歌該怎麼唱!」她喝道,從青竹上立起,又拿起一壇酒,「我還這樣年輕呢,我的修道之路還沒開始,就遇到了這樣一座大山擋在身前,」她用手胡亂比劃著,「你說我該怎麼辦!」
那大漢將手中的酒壇扔到地上,也端起一壇酒,「如果修道要那麼容易,這世界上不就人人都成神仙了嗎?」他喟嘆一聲,「你可知道穆遠真人坐下的宋志橋?別看他現在混得人模狗樣的,其實早些年,誰人知道他姓甚名誰。」風吹竹林的沙沙聲不斷傳來,夾雜著一聲樹枝折斷的聲音。
張紫眸雖然喝了酒,基本的警惕心卻沒有喪失,輕叱一聲「誰?」
「野耗子,」那築基期修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張紫眸看他篤定的神態,搖了搖頭繼續听,「帶他進左清門的修士,得罪了執事堂的執事弟子,所以他一進門就被分到了油水最少、事情最髒亂的地方。你別看他三靈根的資質,在那個地方可是最好的,處處受人排擠。這都是小事,問題是他修為增長慢啊,沒辦法,只能破釜沉舟,參加了十幾年前的微瀾秘境。你看他現在,不是好好的築基中期,還是什麼左清門內數一數二的劍修!」那修士可能靈酒喝多了,舌頭都有些打結,說話也斷斷續續,張紫眸倒是听了個明白。
「你也不用如此規勸我,我自己的路,總要自己走下去。」張紫眸將手中的酒壇向著地上一摔,搖搖晃晃地回了住處。
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站立的地方,拍了拍那個佯裝醉酒的築基期修士,手勁用得不小,「老高,辛苦了。」
「你這個宋耗子,害的老子大半夜的出來喝酒,回去不被我家那位罵慘了啊!」老高毫不示弱地拍了回去,「想要勸人家就直說唄,彎彎繞繞地搞得我腦仁兒疼。用不用咱給你保個媒?」說完曖昧地擠了擠眼楮。
「你還是自己保重吧。」宋志橋挑了挑眉,施展起靈力,眨眼間沒了蹤影,老高的身後倒是傳來了一聲大吼,「你又背著我喝酒!」
「真是的,喝了酒反應都慢了。」老高小聲抱怨著,假裝倒地打起了呼嚕。他已經睡著了,有什麼賬明天再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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