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丹之後的藥香,縈繞在張紫眸的鼻端,她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正好看到鐘子期築基大成的前兆。他四周的靈氣瘋狂地轉動著,不能被他吸收的靈氣,則不斷地催生著周圍的靈植,女敕綠的小草瞬間拔高了寸許,帶著瑩瑩的綠意。
這就是不用築基丹的完滿築基嗎?她頗有些羨慕地看著。就是不知道鐘子期要玉泉丹做什麼了?那種偏門的丹藥,只能稍稍增加些修士的資質,投入與產出完全不成正比,很少有人煉制,而鐘子期竟然自己服食了?他的資質,還需要用玉泉丹麼?
張紫眸思索的時候,鐘子期的身前憑空出現一道門,排斥之力將他的身體緩緩推到門的另一側,幾息之後,鐘子期已經離開了微瀾秘境。
畢竟是煉氣期才能進入的秘境,張紫眸雖然有些詫異排斥之力的敏感程度,幾乎在鐘子期築基成功的一瞬間就將他移出秘境之外,也並不感到十分驚奇。
張紫眸將維持陣法的靈石交到琉璃手上,千叮嚀萬囑咐它不要私吞之後,也找了個略略干淨些的地方,服下了噬靈奪魄丹。♀
她的靈台中,還藏著個被封印的棕兔靈魂呢!
張紫眸的靈魂,幾乎是大搖大擺地走到棕兔靈魂之前,用手推了推封印著棕兔靈魂的土黃色圓球,嗤笑了起來。
「當時一念之差,小瞧了你,沒想到給我惹來這麼多的麻煩事,現在你就要塵歸塵土歸土了,可有什麼話想說?」張紫眸模了模土黃色的圓球,就像對待情人一樣,仿佛沒有看見瞪著自己的棕兔。「你放心,我不會取你後代性命的,上代人的恩怨牽扯到毫不知情的下一代,我心中也有些愧疚,雖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但我好好教養它,留下看家護院也好。」
隨著張紫眸的喃喃自語,棕兔的靈魂逐漸虛弱起來,瞪著她的雙眼也逐漸無神。而沉浸在自己靈台內的張紫眸,絲毫沒有感受到外界的變化。
「糟糕,是萬佛戰地的怨鬼!」慧明最先發覺出不正常,驚呼道,把周圍休憩的人全都喊醒了。
「怎麼?」慧真小和尚揉著惺忪的睡眼問道。
他懷中的粉娃用烏溜溜的大眼楮看著慧真,女乃聲女乃氣地解釋道︰「是半月一次的黑霧要到了。黑霧里面有好多穿著黑色袈裟的大和尚。」
慧真這才重視起來。關于萬佛戰地的傳說有很多,但這些傳說中,無疑都提到這里發生過一次大規模的戰斗,有些死去的法師們,因為放不下心中的執念,成為了獨特的「黑衣法師」,變成了一種變異的怨鬼。
「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零星幾個黑影出現了,他們全都身披黑色袈裟,口念接引佛「阿彌陀佛」的名諱,有的手持法缽,有的轉動佛珠,各種姿勢動作,不一而足。
悟得和悟真對視一眼,背靠背地湊到一起,又漸漸和慧**真兩人靠近。
「小和尚你不用怕,」依舊是粉娃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這些大和尚不吃人的。」
慧明听後,嚴肅道︰「心中有雜念,有執迷,就會被他們纏上。你們各自小心為上。」對粉娃這等靈智剛開的靈物沒有威脅,可不見得對他們沒有威脅。
張紫眸是不知道外界情況的,仍舊覺得陰風吹過,有些寒冷。她妄圖感知外界的變化,卻被噬靈奪魄丹禁錮在靈台之內。
所謂噬靈,就是將棕兔的靈魂消滅,所謂奪魄,則是讓棕兔靈魂化成養料供養自身。
不過很快,張紫眸就受到「怨鬼」的影響,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沉睡中了。
她發覺自己正在听一位法師將《涅??經》,法師看到寺廟里的幡動起來了,就提問︰道幡是無情物,沒有意識的,怎麼會動呢?于是有人說是風吹幡動。但風也是無情物,也沒有意識,怎麼會動呢?有人說,因緣和合。也有人說,風不動,幡自己動。總之,七嘴八舌,吵成一鍋粥。張紫眸這時站了起來,大聲說︰「什麼風動,什麼幡動,都是你們心動!」她有些自得,雖然沒有參過禪,但讀過的書還是多多的。這還難不倒她。
她發覺自己竟然換了個地方。一條長長的官道上,只有她一人肩挑著兩擔書在趕路,她又渴又餓,幾乎快堅持不住了。就在這時,看到前方有一個賣燒餅點心的婆子。她挑著書快走幾步,要向那婆子買點心。婆子問她,你挑的是什麼書?張紫眸將擔子放下,看了封皮一眼道︰「《金剛經》。」婆子說,那好,我有一問。答得上來,點心白送,答不上來,找別人買。于是婆子問,《金剛經》上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請問姑娘要點哪個心?張紫眸微微一笑,這也難不住她。「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永遠都是那一個虛空,而眾生的心就像時間一樣,不停在變,永遠把握不住,陷在三心中,拼命想把握住什麼,其實都是虛妄。」這是她在藏經閣翻閱典籍時看到的故事了。
場景又是一變。這時張紫眸才恢復些微意識,不由暗道一聲不好,可是幻境中的身體卻像是不受控制般,僅能按照別人的劇本表演。
這次是一間寺廟了。有個自稱名叫雪峰的僧人問一女尼從哪里來,女尼說,大日山。雪峰說,大日山出太陽了嗎?女尼說,要是出太陽,那就融化雪峰了。雪峰一听來者不善,就問女尼的法號。女尼回答說,玄機。張紫眸在一旁看得歡樂,這次沒有她什麼事情呀。剛剛這樣想完,就發覺自己進入了玄機的身體內。只听雪峰問,你這個「玄機」,一天織多少布?張紫眸玩心大起,說是「寸絲不掛」。她內里偷笑著,自己這回答可是一點都不猥瑣,作為「織布機」一根絲都沒有,而這個人也是「寸絲不掛」,豈不是合了佛家「忘我」?「我」都沒有了,掛什麼?
張紫眸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往外走,她肚子里的貨,短時間騙一騙還可以,時間長了,容易被人看出倪端來。
雪峰站在後面突然說,你的衣服拖在地上了。
張紫眸停住腳步就想回頭看去,忽然內心警醒,她不是「寸絲不掛」了麼,還哪里來的衣裳。「本來無‘衣物’,何處惹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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