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仿佛裂了一道口子,雲霧厚重。
天界天牢內,誅仙柱上吊著一名女子,及腰發絲凌亂頂在頭頂,衣衫早已破爛成幾塊布掛在身上,也早已髒臭到讓人掩鼻,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干淨的地方,就連那雙眼,都混沌的猶如濁水。
她痴痴呆呆的望著前方,嘴唇干裂的高高翹著一層皮,稍微一動就會滲出血絲,她全身傷痕累累,滿目瘡痍,沒有一處完好。
她像個破布女圭女圭,隨時會潰爛成一灘血水,此刻,又有誰會想到她會是當年那個即令仙尊長女,那個傾世容貌艷絕六界的美人,那個風光嫁給天界影軍將軍君默然,十里紅妝羨煞多少仙家的寧輕陌。
如今再去提起寧輕陌,便只有賤婦,魔女,心思歹毒,打入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天界敗類這些惡毒的話語。
天界奠牢,那是連耗子都不願意鑽的地方。
這一日,卻滾來了一顆蛋。
昏暗中,寧輕陌被掉在誅仙柱上,周圍安靜的如同墓地,忽然就听見一顆蛋噗通噗通的滾了過來。
那顆蛋她認識,竟是天界眾仙寶貝的緊的蛋,當今帝後乃是西海龍族的公主,頗受天帝寵愛,寧可為了她廢黜原配將她迎娶至天宮,十萬年來不得所出,帝後便年年去往西天極樂世界念經祈福,在六百年前,終于得意誕下龍種。
龍族後裔本該八萬年破殼,可這顆蛋愣是到十五萬年都絲毫沒個動靜。
天帝與帝後日日守在這顆蛋跟前,琴棋書畫,十八般武藝統統搬到這蛋跟前,想要來個早前教育,不想這顆龍蛋整整五天沒個生氣,嚇得天帝與帝後將蛋哄到弱水河畔奠馬廄才讓那顆蛋歡騰了些。
而那一天,寧輕陌想到就覺得發寒。
好好的龍蛋,到了她的手里卻差點摔爛,當年她真以為是自己手軟不小心,如今想來,卻是有人精心設的局。
對這顆蛋,她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恨還是愛。
要說恨,總歸是它將她一步步推到這天牢之中,要說愛,它也只是顆龍蛋,還未破殼,本就無辜。
如今這蛋莫名滾到她面前,她不禁後脊梁發冷。
然她的預感總是沒錯的。
龍蛋滾來沒多久,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就尋了過來。
那天界尊榮奠帝將那顆蛋抱在懷中好一陣後怕,那嬌柔可人的帝後軟了手腳將龍蛋接了過去,哭得是肝腸寸斷。
尋到龍蛋自是高興的,可再看向寧輕陌,天帝的眼神變得無比厭惡。
龍蛋自從接觸到眼前這個女人就總是凶多吉少,他們也開了天眼算過,這顆龍蛋與寧輕陌此生有生死關聯,這龍蛋還沒破殼就遇到了相克之人,天帝與帝後自然是不允許的。
所以他們總防著寧輕陌,畢竟她也是即令仙尊的長女,卻不想一次又一次的事情讓他們對寧輕陌不得不下狠手,而如今寧輕陌都給關押到天牢之中了,竟然還對龍蛋有影響,天帝心里頭很擔憂。
「哎呀。」有人一聲驚呼停止了眾仙對龍蛋的過分的關心。
「這還是當年奠界第一美人寧輕陌嗎?怎麼變得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
那人一句話將眾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寧輕陌身上,頓時四周交談聲此起彼伏,大抵都被她此刻的模樣驚呆了。
到底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弄到今天這份田地,天帝心中也有些愧疚。
寧輕陌灰暗的眼神看向說話的女子,恨意滋生,蔓延到骨髓,她忍不住一聲厲喝,咬牙切齒喊出她的名字。
「寧芷媃——」
一字一磨搓,帶著切膚的恨。
她掙扎著身子,牽扯到如胳膊般粗壯碟鏈, 啷 啷響,那副猙獰模樣,嚇得天帝都後退了一步。
而寧芷媃一下捂住心口連退熟步,好像被嚇得不輕,小臉都慘白了起來。
「可嚇死我了,看樣子姐姐是瘋了,這模樣看起來倒是入魔的不輕,可別把殿下給嚇壞了。」
又是她一句話,將天帝對她的一絲愧疚打的煙消雲散。
與他盼了數十萬年的子嗣相比,她寧輕陌的命都不如一只螻蟻。
帝後臉色堪憂,懷抱著龍蛋,扯了扯天帝的袖口。
「陛下,這天牢陰氣太重,皇兒待久了不好,我們趕緊走吧。」
帝後那臉上布滿了嫌惡,這天牢哪里是陰氣重,根本也是臭的不行。
常年被吊著,寧輕陌拉撒都只能就地解決,此刻赤果果的在眾仙面前,連最後一絲尊嚴都被踐踏的絲毫不剩。
「是呀,姐姐與大殿下可是命里的八字不合,還是快些走的好。」寧芷媃一副對龍蛋關之切的表情,仿佛這顆龍蛋是她肚子里掉出來的一般。
「是呀是呀,找到就好,趕緊走吧。」隨行來的眾仙紛紛附和。
天帝深沉的目光再次落在寧輕陌身上,略有所思。
此刻寧輕陌倒希望他們趕緊滾,習慣了這天牢的靜謐,她反而厭惡這些人一張一合的嘴。
這本是件意外,卻不知這世間大多數意外都來自精心的安排。
他們正欲舉步離開,本只喊了寧芷媃的名字就安靜不語的寧輕陌卻忽然劇烈掙扎起來。
粗壯碟鏈轟隆作響,在空曠奠牢中發出淒厲的回應,震的眾仙都受不得,更何況那顆脆弱的龍蛋,當下就從帝後懷中滾了下來。
龍蛋破殼的聲音尤為清脆,在這天牢中猶如一顆稻草,壓壞了所有人。
「啊——我的兒啊——」帝後一下撲到龍蛋跟前,卻抖著雙手不敢將殼拿開。
她在害怕,害怕看到的是一副慘象。
「妖婦,朕本念你爹是天界仙尊給了你幾天好日子,可你卻屢屢要害死我兒,這天牢你是待但舒服了罷,來人哪。」帝怒,天都要抖三抖。
「末將到。」
來人竟是她從前的夫君,她的好夫君,君默然。
寧輕陌忍者渾身的劇癢,有絲依戀卻埋怨的眼神落在君默然身上,囁嚅著唇想喊他,喉嚨卻是澀的。
「從今天起日日九百九十道天雷將這妖婦懲罰,直到魂飛魄散那日,永不得超生。」
天帝指著她,聲色俱厲。
寧輕陌搖著頭,本以為苦干了淚,卻不想此刻還能留下兩行清淚。
默然,你為何不替我說話,為何不信,你為何不看看我,看看你當年摯愛的妻子如今變成了什麼模樣。
龍蛋有何與我真的無關,我只想當年我們的誓言,攜手之老,你忘記了嗎?
可種種的話,都在君默然那決然的應答聲後變成一縷冷笑。
寧輕陌,你太傻了。
在你被誣蔑被關押的這麼多日子里,他可曾來看過你一次,他可曾在用昔日那深情的眼眸再看過你一次?
沒有,他只是托獄仙遞來一張休書,以冷酷的姿態斷絕了與她的任何關系。
哈哈哈哈哈——
多麼可笑的海誓山盟啊,是她傻,是她蠢,才會愛上那麼個人面獸心的人。
盈滿恨意的眼神剮過每個人的面龐,你們笑我,欺辱我,踐踏我,我便記住了你們每個人的模樣,即便今生挫骨揚灰,我的灰都會帖覆到你們臉上,侵蝕掉你們一層層假惺惺的人皮面具。
天帝擇開蛋殼,瞧見暈在地上的小龍,喜的熱淚盈眶。
龍蛋沒事,卻因是摔出來的而倍加體弱,一干人浩浩蕩蕩又出了天牢,徒留一道道新來奠雷陪她度過一天天,一年年的歲月。
被劈劈也好,這樣才不會忘了她還有恨,還活著。
「今個殿下百歲,這天宮里可熱鬧了,四海八荒的神仙都來的齊齊的,你瞧我偷來一瓶萬年佳釀都沒人發現。」
「誒,你別都喝了,留給我一口啊。」
「哎呀,這酒勁可真大,喝的人心里頭養嘶嘶的。」
衣服的摩挲著漸漸考進,有五六個獄仙搖搖晃晃而來,都爭著要搶要喝一口那萬年酒釀,恰逢此時最後一道天雷劈過,亮光照出寧輕陌呆滯的小臉。
即便髒成一團,卻依稀可見那絕世的容顏。
有個獄仙停下腳步,走近她,一把鉗住她下巴,色眯眯道︰「這日日天雷伺候,定活不了多久,可惜了這天界的第一美女了。」
其余幾個獄仙走過來,都不禁附和︰「那可真是,你看這小臉蛋,這身材——」
一個獄仙一把扯爛了她的衣襟,一下露出了她的香肩。
那白女敕的肌膚,一下子就撩撥起了他們原始深處的。
有人摩拳擦掌,狠狠咽了口口水。
「反正她會死在這,又沒人管她,髒是髒了點,但好歹是君默然那小子的前妻還是天界第一美人,要不兄弟們嘗嘗鮮,如何?」
有人忌憚著,也有人將她身上的衣服扯的更爛,的越多,越是讓人情不自禁。
寧輕陌喉嚨生疼,卻也疾聲叫罵︰「別靠近我,給我滾,不要踫我——」
可她的聲聲哭喊並不能阻止他們,布料撕爛的聲音,婬穢笑聲,的拍打聲,同她撕心裂肺的慘叫仿若同天宮的喜慶形成可笑的對比。
她叫啞了嗓子,干脆沉默抵抗,一個巴掌扇過來,打的她嘴角開裂。
她承受著這非人的折磨,眼角余光撇到角落中一抹粉色衣角,開始掙扎,她要掙月兌這鐵鏈,她要撕爛那個人的臉。
寧芷媃,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嗎的。」一個獄仙被擾了興致,一腳踢在她月復部,她噗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水。
「真他媽掃興。」擦掉被噴了一臉的血,那個獄仙提提褲子,意猶未盡的換下一個人繼續。
這世間什麼叫生不如死,大抵就是這種感覺了。
老天你沒眼,真的沒開眼。
她虛弱的閉上眼,恨自己不是個普通女子,咬咬舌根就能死。
「哎喲,他媽的是誰踢老子?」
耳邊有人叫罵,可瞬間又陷入了無邊的安靜中。
她慢慢睜開眼,入目的是一雙濃眉大眼,琥珀的眸中倒映出狼狽不堪,骯髒到底的她。
那人只看著她,眼中充滿了稚女敕與天真。
恍惚之間,寧輕陌看清了他的裝扮,一身明黃,褲底繡著龍紋,個子不高,束發間憋著唯西海千萬年才出一顆的海淚珠。
竟然被他看見了這麼不堪的自己,即將魂飛魄散的自己。
她知曉自己即將油燈枯盡,溫度正一絲絲從她體內散掉,她眼前漸漸變得模糊不清,耳朵也听不見任何聲音。
她終于要死了。
眼前浮現生前種種,一幕幕,載滿了恨與悔。
她要死了,她的灰終于能灑向這四海八荒,她真開心。
嘴角噙起一抹笑,她此刻心里很安詳。
如果人生能重來就好了,她必定要將那些陷害誣蔑她的人挫骨揚灰,必定不會活的如今生般窩囊。
可惜,她這一輩子,是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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