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寧輕陌就這麼眼對眼看著。愨鵡曉
浮游島上柳絮紛飛,分明入眼的花紅柳綠,可寧輕陌卻覺得自己看到的是滿目冰霜。
「我——」
「我——」
他們異口同聲,又同時噤聲。
真是命運弄人,就是在這島上,他們曾經笑的那麼歡樂,那麼無憂無慮。
寧輕陌走近玉胥,伸手要去弄他的頭發,玉胥想躲開,猶豫了一會沒有動,任由寧輕陌撩開他的發絲,露出那似曾相識的眼眸。
她輕笑,好像在自嘲。
「第一次魔井的封印被揭,驛柳殿結界被破,龍蛋被魔氣侵入,就是你做的吧?」她想著,那一日,她還拖著受傷的手臂去找他,他們就在這島上,她跟他說,玉胥,換個發型吧,剪掉這一頭鳥窩一樣的頭發,玉胥一定是天界最好看的男人。
玉胥伸出手,想要握住她,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扯出一絲笑容,拍開了她的手背。
「你看你嚴肅的,我都不習慣了。」
他不在意的語氣讓寧輕陌有些慍怒。
可玉胥卻一把攬住她的肩胛,豪氣的拍著︰「就憑我們的關系,非得這樣麼?」
墨唯逸驚訝的瞪大了眼楮,他他他他——
他竟然懶著他輕陌姐姐的肩膀,太不把他放在眼底了。
還不等墨唯逸沖過去,寧輕陌就推開了玉胥。
墨唯逸趁這個空檔立馬跑過去佔領了寧輕陌的懷抱。
充滿敵意的小眼神時不時掃向玉胥。
他知道他跟他比處于劣勢,他不比他認識寧輕陌時間長,不比他們沒代溝,雖然他萌暖無敵,可最重要的是,他沒玉胥高。
他痛恨自己的小短腿。
墨唯逸的小心思總是讓人捉模不透,就比如現在寧輕陌莫名他忽然跑過來求抱抱,還死死摟著她的脖頸是在想什麼?
現在分明是很嚴肅的時刻好麼?
「玉胥,我不想問你來自何方為什麼而來,我只想問你,琉璃她——是你,還是青棧?」
「輕陌。」玉胥皺著眉頭,一身黑袍在身,氣質陡然冷冽下來︰「一定要提琉璃麼?青棧已經除掉了,以後我在天界,只會盡全力去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傷的。」
「我還能相信你嗎?」他說這話,好像當她是傻子一樣︰「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要的是你的誠實,玉胥,你都不能讓我信任,還談什麼保護。」
「我也是不得已的。」玉胥無奈的甩著手,左右踱步,恨不得抓掉一腦袋的頭發。
「不得已就可以騙了我幾十萬年嗎?」從她認識他的第一天起,她就把他當做這一生都會珍惜的朋友。
她小時候哪怕生再重的病,都要撐到玉胥來才肯治,她一次次在她爹面前提到玉胥,讓他爹提拔玉胥,可她今天才知道,她讓他爹提拔上來的,卻是今天害死琉璃的凶手。
真是,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她忽然眉眼挑高,看著玉胥,不敢置信的後退好幾步,好像見了鬼。
「輕陌,你怎麼了?」玉胥回頭看了幾眼,還以為有其他人靠近。
寧輕陌搖著頭,忽然就笑了。
今生是這樣,那前世呢?
她說呢,就憑寧芷媃,龍月焉和紙鳶,有什麼能力將她寧家害成這樣,原來幕後,一定是有高人的。
然那個高人,卻是她連這輩子都沒懷疑過的人。
「輕陌。」他靠近她一步。
「不要過來。」寧輕陌大喝一聲,玉胥立馬停了步子。
她怨天怨地,從來沒想過自己要去怨恨玉胥,可現在,她卻是真心怪他恨他的,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玉胥,要麼你現在就離開天宮,再也不要出現,要麼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是認真的。
玉胥懂她的眼神,淒涼一笑,他點了點頭。
「我走。」他緩緩轉身,忻長的背影映襯在一片花海中,尤為孤寂。
她下不了那個狠心殺了她,她也知道她現在還殺不了他。
他選擇離開,或許幾百,幾千萬年後他們還會在六界再一次遇到,而留下,只會兩敗俱傷。
「你知道在浮游島能看到什麼嗎?」將玉胥的背影略去,寧輕陌俯身問悶悶不樂的墨唯逸。
「姐姐。」他弱弱的喊了聲她。
她明明不開心,卻還要沖他笑。
雖然在他眼中,姐姐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可現在她的笑容,著實說不上違和。
「來,我帶你去看。」寧輕陌放下他,牽著他的小手走到浮游島最邊上,指著弱水的方向︰「在這個地方,可以看到彩虹。」
但是墨唯逸把眼楮都瞪酸了,都沒看見什麼彩虹。
寧輕陌不說話,他也沒敢問,難道姐姐難過的傻掉了?
墨唯逸掰著手指表示好擔心。
忽然寧輕陌輕嗤︰「原來根本看不到彩虹,都是騙我的。」
墨唯逸鼓著腮幫,低低垂著腦袋。
他討厭她因為別的人難過,他希望她的眼里和心里都是他。
回到芙蓉院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停在門口翹首以盼。
紙鳶一轉身看到墨唯逸,興奮沖了過去。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來了,走,快跟我回明皇宮。」
她理都沒理寧輕陌,好似當她不存在。
墨唯逸揮掉她伸過來的手,不滿道︰「大媽別踫我,我討厭你。」
一邊站著的育仙表示淚流滿面,終于不是她一個人被墨唯逸說討厭了。
紙鳶尷尬的笑了笑,滿臉的白粉噗倏噗倏好似要往下掉。
「你怎麼可以討厭我呢,你不就是想有個人陪你嘛,姐姐我陪你玩呀,你就不同天天跑到芙蓉院來了是嗎?在明皇宮跟你父皇還有我待著多好呀,快,今天你父皇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就等你了呢。」
紙鳶又是諂笑又是巴結的,臉上的肉都笑到了一起。
墨唯逸沉默著不說話。
「有好吃的?」他忽然問出這麼一句。
「是呀是呀,很多呢。」紙鳶自以為自己很萌的眨了眨眼楮,差點沒惡心死人。
墨唯逸抬頭看了眼有些心不在焉的寧輕陌,回道︰「好吧,我回去。」
紙鳶一開心,就要推開寧輕陌,牽著墨唯逸走。
可墨唯逸卻嫌棄的躲開她湊過來的手,又牽上了寧輕陌,沖她一陣狂熱的笑︰「姐姐,跟我一起去。」
寧輕陌啊了一聲︰「不了,我還是不去了。」
紙鳶的開心一下就破滅了︰「你的輕陌姐姐就不用去了罷,她可是個外人。」
…
說的好像她是自己人一樣。
墨唯逸都懶得搭理她,不依不撓的晃著寧輕陌的胳膊︰「姐姐,你陪我去嘛,去嘛去嘛去嘛。」
寧輕陌心煩意亂的,被他晃悠的直頭疼。
紙鳶陰沉著臉,看的心里直不服氣。
這個寧輕陌哪里來的好運氣,就連剛出生的龍嗣都能圍著她團團轉。
一定都是她那一張臉,紙鳶惡毒的看著寧輕陌那張女敕滑白皙的臉蛋,嫉妒的兩眼直冒光。
她的容顏會一直留在這個最美好的年華,永不消逝,就因為她生來是仙命。
可她呢,一天不修行一天不努力,她的青春就會一天天老去。
老天真是不公平。
所以她不能意氣用事,她一定要把龍子的心拉攏過來,不就是一個小屁孩麼,她就不相信寧輕陌那愛理不理的態度能讓墨唯逸堅持多久。
紙鳶正盤算著自己的春秋大夢,沒看見墨唯逸鄙夷的目光從她面皮上跳過去。
寧輕陌拗不過墨唯逸,被他屁顛的拉著進了明皇宮。
明皇宮里頭飄著一股飯菜香,本該是個溫馨的場面,卻因為寧輕陌的出現變得尤為尷尬。
天帝冷著臉,手持酒杯晃著,指尖摩挲杯沿,深邃的眼透過杯沿打量著墨唯逸和寧輕陌。
紙鳶咳嗽了好幾聲,都沒能讓墨唯逸收斂一點。
他小小的身子幾乎全趴在了桌案上,不熟練的夾著筷子,把所有能吃的好吃的全部堆在了寧輕陌的碗里。
嘴里還不忘招呼著︰「別客氣呀,姐姐,快吃呀。」
寧輕陌為難的看著滿滿一碗東西,有些憐愛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模了模墨唯逸的腦袋︰「行了,我可吃不完的,你自己吃吧。」
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跟天帝坐在一起吃飯。
對于仙來說吃飯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天帝厭惡人,卻偏生要跟著人的習性。
人吃五谷雜糧有七情六欲,仙也一樣,可卻還要口中道貌岸然的說人是六界最卑微的東西。
寧輕陌看著滿桌子豐盛的飯菜,不禁在心底冷哼。
「寧輕陌,你爹今日前來與朕說了你進關的事情,不知道你心里是怎麼想的。」天帝一想到這事,心里是舒坦了些。
寧輕陌進關了,墨唯逸可不就不會膩著她了。
等她再出來了那都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事情了,墨唯逸肯定都忘記她了。
「回天帝,我隨時都可以進關。」
「嗯。」天帝沉吟了一聲,啜飲了一口酒︰「其實你也早就該進關了,當初也是因為你絲毫修為都不會才耽擱下的,如今正好進去好好修煉,不要再辜負即令仙君的一番好意。」
寧輕陌頷首應著,不想多說一句話。
紙鳶正想說些風涼話呢,墨唯逸那邊安奈不住了。
「父皇,進關是什麼?」他可是個勤奮好學的好小孩。
天帝就喜歡他那萌樣,一下心就軟了半截。
「皇兒以後也是要進關的,仙界子弟到了年紀都要閉關修煉直到功成,出來以後是游歷六界還是留在天宮當差都隨便,等你長大了就慢慢知曉了。」
墨唯逸一听立馬看向寧輕陌。
「那姐姐進關了,我還能看見她嗎?」
「那當然是看不見的了。」紙鳶一下戳破了墨唯逸的希望。
墨唯逸一听這可不得了,趕緊又問道︰「那要進關多久呢?」
瞧瞧他都知道了些什麼呀?
「大概,幾十萬年是要的。」寧輕陌粗模著估計了一下。
墨唯逸圓溜溜的大眼楮里一下盈滿了不敢置信。
「幾十萬年?」
對于他才豆丁點大來說,幾十萬年太久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可以長成一個小伙子,久到他可以忘記她的樣子,久到他們再也沒法像現在這樣親密。
「不行!」他一拍桌子,臉色鐵青︰「我不同意。」
就連天帝都被他這忽然而來的怒吼嚇了一跳。
搬過他的小臉笑道︰「皇兒這可不是你能決定的,任何一個進關的仙界子弟都有權利選擇自己進關的時間,你不同意有什麼用。」
墨唯逸委屈的看著寧輕陌,一下兩行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不要姐姐進關,我不要。」
寧輕陌沒想到自己這麼無心的一句話會讓他哭成這樣,一下慌了手腳。
「這進關是每個人都要進去的,你哭也沒用呀。」寧輕陌覺得跟小孩子真是沒法溝通。
「那可不是,不過還是會有仙界子弟為了不進關找各種各樣的借口什麼的——」紙鳶正碎念著,一只杯子就飛了過來,還好她躲得快,不然她就要毀容了。
後怕的捂著心口,她正要開口質問是誰襲擊她,冷不丁就對上了墨唯逸冰冷的眼神。
那根本不該是一個小孩子該有的眼神,那麼暴戾,那麼殘忍。
「你滾,滾——」墨唯逸指著她的鼻尖,額頭青筋都突了出來。
「這——太子,紙鳶是說了什麼——」
她又是話說了一半,這下砸過來的可是酒壺了。
紙鳶尖叫著捂著腦袋跑到一邊,一下就哭了。
「天帝,你看看他。」紙鳶扭著身子好不委屈的對天帝哭訴。
天帝伸手揮了揮,示意她先推下去。
紙鳶不服氣的直跺腳,這小孩子的脾氣怎麼這麼壞,根本沒法溝通。
不就仗著自己是龍子麼,等她跟天帝生了孩子,哼,你就失寵了。
紙鳶這麼想著,迎面飛來一張桌子。
「啊啊啊啊啊。」她哆嗦著雙腿連忙後退,墨唯逸暴戾的眼死死瞪著她。
「我討厭你,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你這個老女人算是什麼東西,還想給我生小妹妹,你配嗎?你要是不想死現在就給我滾,不然我馬上讓你生不如死。」
紙鳶嚇的捂住嘴巴,怎麼?她剛才的心里話難道都說出來了麼?
要不墨唯逸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
天帝深深皺著眉頭,喝道︰「還不快滾下去。」
紙鳶咽了咽口水,提著裙子扭頭就跑,剛跑出明皇宮,一股充沛的元力撲面而來,直直沖著她腳跟劃過去,呆呆的回頭一看,天吶,明皇宮的頂竟然被掀掉了。
不得了了,這龍子的脾氣可真不小呀。
是誰說小孩就該無憂無慮就該純真無暇就該被人哄著。
墨唯逸就覺得自己才芝麻大點的心就受傷了。
他頂著天帝的冷眼,掀掉了半個明皇宮,卻好似並不能挽回寧輕陌要進關的決心。
他郁悶的撐著小下巴,坐在畢方鳥背上,在天界漫無目的的遨游來遨游去。
畢方嘶鳴,擾了寧輕陌的好夢,她無數次無奈的睜開眼,仰望著天空。
那畢方其實一直盤旋在她院子上空,來來回回,不厭其煩,鳥背上頭是一雙如小兔子般可憐的眼楮。
瞧那一撮撮飛下來的藍色鳥毛,都快成漫天飛雪了。
墨唯逸呀墨唯逸,你確定這麼對畢方好麼?
听听畢方那淒慘的叫聲喲。
為了不讓畢方被扒光了毛從此在鳥群中抬不起頭,寧輕陌決定喚墨唯逸下來。
他這麼作賤畢方,不就是想見她麼。
一看見底下的寧輕陌朝他揮了揮手,他眼楮一發光,一把扯住畢方的鳥頭要往下俯沖。
可畢方卻忽然嘶鳴起來,煽動著翅膀,絲毫沒有听墨唯逸的指揮,反而是掉了頭。
「喂喂喂,錯了錯了,是這邊。」墨唯逸扯著畢方的鳥頭焦急的喊著。
「喂什麼喂,誰讓你這麼虐待畢方的。」
前方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吼聲,墨唯逸抬頭對上一雙明眸,那里頭此刻卻滿是憤怒。
畢方一瞧見那女孩,立馬就癱在了地上。
墨唯逸打量著那女孩︰「你是誰呀?」
女孩氣鼓鼓的一把將畢方搶過來,撫模著它少了幾塊毛的地方︰「你管我是誰,總之你這樣對畢方就是不對。」
「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你放肆,當心我把你關到天牢里面去用天雷劈死你。」
墨唯逸趾高氣昂的恐嚇那女孩。
女孩一听就哼了一聲︰「你們天宮就會用雷劈死人嗎?我們鳳凰一族才不怕呢。」
「鳳凰?」墨唯逸嘀咕了兩聲,一下就後退了好幾步。
那女孩臉一下就黑了。
「你干什麼?鳳凰有那麼可怕嗎?用得著跟見鬼一樣嗎?」
墨唯逸不自覺地嫌棄的捏住鼻子。
一提到鳳凰,他就想到那大糞,就連再看眼前這個可愛的女孩好像都變成一灘屎了。
「太子?太子?」
寧輕陌的呼喊傳來,墨唯逸眼楮嗖的亮了。
「太子,太——」還沒喊出口的聲音就被墨唯逸給堵住了,小身子蹦上來,很熟練的就掛在了她身上。
「姐姐。」墨唯逸再次抱著寧輕陌,總有種失而復得感覺。
寧輕陌拍拍她,然後就看到了抱著畢方看著她們不說話的小女孩。
「這位是?」她笑著問道。
寧輕陌輕聲細語的,明顯是很好親近,可女孩卻腦袋一昂,愣是沒睬她。
寧輕陌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暗暗聳了聳肩肩。
這現在的小孩子脾氣都很不好呀。
可墨唯逸不買賬,指著那女孩一通怪罪︰「我姐姐問你是誰呢,你怎麼不吱聲,你是啞巴嗎?」
女孩翻著長睫毛,翹起小紅唇︰「吱——」
墨唯逸傻了眼。
掙扎著從寧輕陌身上下來,沖過去就抓著那女孩的手拉著她就要走。
「你干嘛抓我,放開我。」女孩嚇了一跳,眼圈瞬間就紅了。
「我要把你抓到我父皇那去,把你關進天牢。」
氣死他了,竟然讓他在姐姐面前丟人,他非得好好教訓這個小妮子。
「夢裳?」
那兩人在磕磕絆絆的,有人也追著那小女孩而來。
如和煦微風般的聲音,寧輕陌還以為是龍子夜,可回頭看到的卻是完全陌生的一個男子。
「哥哥,有人欺負我,嗚嗚嗚。」羽夢裳一看到來人,委屈完爆,眼淚決堤,哭的人震耳欲聾。
那男子和寧輕陌一頷首,連忙跑過去將女孩抱在懷中哄著︰「不哭不哭,一哭就變成小花貓了,就不可愛了,哥哥就不喜歡了。」
羽夢裳的抽噎一下就沒了,說停就停。
可還是帶著小抽噎,指著可憐兮兮的畢方道︰「他拔了畢方好多毛,要不是我,畢方就禿了。」
這種明顯很小孩的告狀著實讓羽夢宸無奈到極點,這才有時間看向羽夢裳指責的人。
這麼一看不得了,羽夢裳是小孩子不懂,可他不能不知道,那龍紋長衫,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立馬抱著羽夢裳就跪了下去。
「鳳凰族羽夢塵拜見太子。」
墨唯逸嫌棄的跑到寧輕陌身邊拉著她的手。
「你們鳳凰族可真行,竟然跑到天宮里頭指責我,那畢方是我的,我想煮了它都行。」
墨唯逸霸道的宣誓自己的主權。
畢方將腦袋藏到翅膀下面,表示不想活了。
羽夢裳正要反駁什麼,嘴巴就被羽夢塵捂住了。
羽夢塵打圓場道︰「太子說的是,是我們太放肆了,還希望太子不要怪罪。」
羽夢裳露在外頭的眼楮瞪的圓圓的,恨不得把墨唯逸瞪穿。
「我才不會跟你們計較呢。」墨唯逸顯示自己很大度的揮揮手︰「姐姐,我們走。」說罷他不理會後頭兩個鬧別扭的人,開心的牽著寧輕陌就走。
寧輕陌沖羽夢塵抱歉的笑了笑,轉身離去。
羽夢塵卻沉淪在了寧輕陌的笑容中。
「六界有傳言,天宮有佳人,當真是美的不可方物呀。」就連那背影,都是**的讓人瞎想非非。
可寧輕陌那張臉,卻好似六界最純潔的一塊玉,沒有絲毫的瑕疵可以挑剔。
「哥哥,哥哥。」羽夢裳喊了他好幾聲他都沒听見,還是揪住他耳朵他才肯回神︰「那個就是明天要冊封的天界太子嗎?」
淡定後的羽夢裳開始反省自己剛才是不是太凶了。
每一次她都這樣,羽夢塵都習慣了。
「可不是,來之前就讓你學禮儀,你都學到哪里去了,一看他的衣著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仙。」
「那他身邊跟著的漂亮的姐姐是誰呀,我怎麼看她都比聖女姐姐還要好看呢。」羽夢裳可不是吃里扒外,而是有感而發,她雖然才這麼點大,但是審美要求還是很高的。
就比如剛才的墨唯逸,唔,脾氣是討厭了點,但是長得真心的很好看。
「是呀,整個六界,怕是沒人比的上她的。」羽夢塵唏噓著,還在回味方才寧輕陌的那個笑容。
不急不急,反正明日又可以看見她了。
想著,羽夢塵的心情一下都變好了。
「姐姐是不是等我冊封大典過了就要進關了?」他們穿過一片竹林,樹影婆娑,沙沙作響。
墨唯逸的小心思還琢磨在那上面呢。
眼看天一點點的變黑,他就一點點壓抑。
「叫姑姑。」寧輕陌不厭其煩的糾正他。
「姐姐,我跟你一起進關好麼?」他當做自己沒听到。
寧輕陌摘下一片樹葉,深深嘆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羽夢裳,她也不會發現自己跟這群小孩真真實實的差距,羽夢裳才是能夠跟墨唯逸玩成一片的,而她則老了。
經歷了那麼多是是非非,莫名的滄桑感油然而生。
「關內元氣充沛,而你還未長成,如果跟著我進去,會六脈俱損,搞不好還會魂飛魄散,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跟她一起進關的事情,他想都別想。
「知道了。」他悶悶的看著她的背影,失望的垂下了腦袋。
這一晚上,墨唯逸難得很乖的自己回了明皇宮。
寧輕陌看著空蕩蕩的芙蓉院,倒有些不習慣了。
「輕陌,還沒睡吧?」兀那氏和寧遠松相伴而來。
「爹,娘,我還沒睡呢,在看看這天界的夜晚,也許有天會懷念的。」她勾唇,沖過去抱了抱他們。
兀那氏寬慰的笑著︰「這些都是娘給你準備的東西,你都放到乾坤袋中,有需要的時候就拿出來用,需要打點的也要打點,關內修煉的人不在少數,還是要疏通疏通關系的。」
「娘,都是去修行的,哪有那麼多規矩呀。」她雖然這麼說,但還是將那些東西統統收了下來。
兀那氏極為不贊同的嘀咕道︰「爹娘也進過關,比你懂,不是所有人在外頭都有牽絆,有的人進去了就終身不會出來,所以里頭是藏龍臥虎,你又是一個姑娘家,又是天宮里頭去的,難免會被人關注,會引來什麼麻煩,可爹娘又幫不了你,自然會擔心。」
寧遠松也是點頭關照道︰「爹和娘建議你還是遮住容貌換個性別,做任何事都要明哲保身不要強出頭,安安穩穩待過那段時間,出來就好了,知道麼?」
「看你們緊張的,就跟我要進虎穴一樣,那麼多人都進關都好好的,我怎麼會有事呢。」
還遮住容貌換個性別,有那個必要麼?
兀那氏和寧遠松相視一看,均是嘆氣。
她自己是不知道自己那張臉喲,就往那一杵,就會引來麻煩。
不過關內也不是什麼狼巢虎穴的,只要不惹是非,安逸過幾十萬年幾百萬年也不是個事。
想寧輕陌那性子,應該不會有事吧。
兀那氏和寧遠松又是在芙蓉院待了好一會,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放下堆了一個晚上的笑容,寧輕陌回到房間內,一下倒在床榻上,忽然起身,從枕頭下掏出一個繡袋。
打開將里頭的東西倒出,咕嚕嚕的滾出來十幾顆丹藥。
每隔一段時間,龍子夜都會寄來一顆丹藥,自從她離開西海之後,從來沒間斷過。
也許,這里面就會有一顆是可以讓她找回對龍子夜的感情的丹藥,但是,她卻沒有勇氣吃下去了。
畢竟是錯過的,老天沒有讓她重生在她吃忘情丹之前,那就注定他們今生也是無緣的。
將丹藥全部塞回繡袋中,她洗洗漱漱,是一夜好眠。
就要離開天宮了,心情是豁然開朗的。
然這一夜,天宮卻是極為的不太平。
各路神仙基本都趕到了天宮前來參加墨唯逸的冊封大典,可是,天微亮的時候,一聲尖叫打破了一切的寧靜。
「不好了,太子殿下不見了。」
天宮,人影攢動,悉悉索索,好不熱鬧。
墨唯逸一不見了,天宮里頭每一個人想到的都是會不會在寧輕陌那。
天帝風風火火沖進芙蓉院,正巧著看見寧輕陌在打理著她那株木棉。
冷不丁一下沖進來那麼多人,還嚇了她一大跳。
「拜見天帝。」她連忙俯身,天帝卻沒理會她,直接沖進了屋內,這里沒有,天帝怒,那里也沒有,天帝已經面無表情了,最後還是回到寧輕陌面前,吼道︰「說,你把朕的皇兒藏到哪里去了?」
「啊?」寧輕陌左顧右盼︰「太子殿下並沒有來我這里呀?」
「那他去哪里了?今天是他的冊封大典,他卻不見了,不是來你這了,是去哪里了?」天帝左右踱步,雙手負在身後,一個勁的嘆氣。
「天帝,輕陌。」得到消息,兀那氏和寧遠松也是匆匆趕來,撥開人群停在寧輕陌身邊,急的是滿頭大汗︰「回天帝,輕陌不會不知輕重,今天的大典那麼重要,她怎麼可能藏著太子殿下呢,再說太子殿下的修為高深莫測,他要去哪里,誰也沒法阻止呀。」
縱然知道兀那氏說的都是對的,可天帝還是氣不過。
他大張旗鼓的為墨唯逸準備了這場冊封大典,就是要告訴全六界他後繼有人了,可是他呢?放他親老子的鴿子。
天帝氣得吹胡子瞪眼︰「找,都去給朕找,哪怕把六界給我翻過來都要給我找到他。」
「是。」
本來都是當客人來的,這會全部得到命令滿天宮去找墨唯逸了。
寧輕陌傻站在院子里,覺得啼笑似非。
怎麼?
他竟然搞失蹤?
難道就因為她要進關的原因麼?
「輕陌啊,你真的不知道太子去哪里了?」等到人都走光了,兀那氏還是忍不住要再跟寧輕陌確定一下。
寧輕陌無語的直嘆氣︰「他昨天早就回明皇宮了,後來我就沒見過他。」
兀那氏焦急的模樣跟天帝如出一轍,好像沒了的是她的兒子一樣。
「娘,我也出去幫忙找找吧,在這急也沒用。」
寧輕陌放下手里的東西,跟著他們出了院子。
不過寧輕陌卻是沒有跟隨大潮流,而是去了浮游島,浮游島在天宮比較偏僻,一般也不會有人走到這邊來,她信誓旦旦以為墨唯逸揮在這里,可是撲了個空。
「我干嘛要去找他?我可是來做客的,我才不要去找。」
傳來的聲音熟悉,寧輕陌故意放慢了腳步,果然在小徑上等到了嘀咕的來人。
她就猜到是羽夢裳。
羽夢塵是被這個妹妹給嘮叨死了。
正一個頭兩個大,就看見前面看著他們笑的寧輕陌,三步兩步就靠了過去。
「見過寧小姐。」他一俯身。
寧輕陌連忙揮手笑道︰「不不不,你可不能拜我,不和規矩。」
其實按理來說,他們的身份在天宮是相同的,不過種族不一樣而已。
能在這小路上遇到寧輕陌,羽夢塵心如擂鼓,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拿自己的妹妹開聊。
「你瞧,我妹妹正鬧脾氣呢,我們鳳凰族來了不少人,其他都化成真身去尋太子殿下了,可就她不肯,愁死人了。」
寧輕陌輕笑,莞爾的看著羽夢裳道︰「沒事,那麼多人找,想必很快會有消息的。」
羽夢塵呵呵一笑,撓了撓頭︰「听說寧小姐要進關了,是麼?」
寧輕陌點了點頭。
羽夢塵眼一下就亮了,笑的尤為開心︰「那真是太巧了,我也是快進關了,到時候,還希望寧小姐多多關照呀。」
她年紀是比羽夢塵大點的,她進關已經算晚了,可羽夢塵這年紀若是進關卻也算是早了,看樣子,他在鳳凰族里還是很受器重的。
「哥哥。」被無視的羽夢裳很不開心,極力求關注。
羽夢塵無奈的將她抱起,還不忘跟寧輕陌分享帶孩子的苦痛。
可到最後,也都化成一聲嘆氣。
「進關以後肯定會想她的。」看了眼自己可愛的妹妹,羽夢塵這樣說道︰「當初知道我要進關,她也是不開心了很久,可不開心又能怎麼樣,那一天還是要來的。」
寧輕陌听在耳朵里,好似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然後她就笑開了。
墨唯逸,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呀。
果然是個小屁孩。
足足找了一天,花費了巨大的人力,卻沒有一個人找到墨唯逸,天帝已然奔潰。
芙蓉院中,寧輕陌是早已經收拾好準備離開了。
「冊封大典都沒開始,你這樣走了好嗎?」寧遠松覺得好像不妥。
「爹,娘,也許太子是以為只要冊封典禮一天不開始,我就一天不會走,但我怎麼可以被冊封典禮耽誤呢,他一定會做太子的,冊封典禮只是熱鬧的吃個飯而已,我不在,天帝不會說什麼的。」
「這麼說也沒錯,這太子殿下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找得到,你進關的時辰不能耽誤了。」兀那氏想著天帝這會估計也不會想看到寧輕陌,她要走也不要緊。
「那爹娘,我就——先走了。」明明在心底演練了很久的話,可這會還沒說呢,她就哽咽了。
兀那氏繃著的神經也一下就松垮了。
眼淚嘩啦的流,怎麼擦都擦不掉。
「哭什麼,天界的子弟能進關那是福氣呀。」寧遠松啞著聲音安慰她。
是呀,前世她沒有經歷過進關的洗禮,今生是一定不能錯過的。
「爹娘,你們一定要保重呀。」很多話最後都只變成這一句︰「我一定會好好回來的,你們不要太掛念我,我會吃好飯,穿好衣服,睡好覺,好好修煉,不給你們丟臉。」
兀那氏已經哭得泣不成聲,只會一個勁的點頭。
「爹娘,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們。」寧輕陌躊躇了半天,從懷中掏出了一只魂瓶︰「我听說,關內有位高人能修補靈魂助人重生,我偷偷去天牢,抓住了琉璃的最後一魄,你們放心,我出關的時候,一定會帶著琉璃一起回來的。」
那忽閃忽滅的一魄好像黑暗中的一束火苗,一下點燃起了兀那氏和寧遠松的希望。
兀那氏雙手覆住寧輕陌的雙手,連同那魂瓶一起包裹在掌心中,哽咽著︰「輕陌,謝謝你。」
孑然一身,她一步步,走向她不一樣的人生。
兀那氏和寧遠松欣慰的看著她的背影,不由覺得她好似是一只浴火的鳳凰,等待破繭重生。
天宮,暫時跟你說再見了。
她這一次進關,承載了兩條命的重生。
一手是琉璃的一魄,一手是封颯的內丹。
她一定要讓他們都重新活蹦亂跳的站在她面前,一定。
從九重天一路下到一重天,每一重天都有天兵在找墨唯逸,他一個任性的出走,忙壞了所有人。
最後一重天,這里是君默然被貶黜來的地方。
「寧大小姐,你怎麼到一重天來了?」蕭如風剛剛搜查完一重天,一無所獲,正要回去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尤為顯眼的寧輕陌。
她是不管站在那里,都一下讓人看到的。
「蕭將軍,我要進關去了,來一重天就是來找你的,我爹娘,你一定要幫我多照顧照顧。」
左囑咐又關照,就是不放心,畢竟人心太難揣測了,就像以前她也不知道玉胥會——
「寧小姐放心,末將的一切都是即令仙尊給的,一定不會辜負仙尊的栽培。」一听寧輕陌要進關,蕭如風一下就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其實他不能否認自己心底還有寧輕陌,甚至他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能更靠近她一點點,能配的上她而已,可她說走就要走了。
不過他不是還承載著寧輕陌的交代嗎?
他會在天宮等她回來的。
「還即令仙尊呢,不是都成仙君了麼?蕭將軍的嘴巴這麼不利索,很難說以後能不能照看好即令仙君他們呢。」
所以說這一重天就是小,不過隨便站一站,就會有蒼蠅跑過來嚶嚶嚶。
可是對于寧輕陌來說,現在的寧芷媃,又算什麼呢?
收拾好心情轉身,她看著她,笑的很雲淡風輕。
「這不是我那曾經如花似玉的表妹嘛,不過也只是曾經了,剛一轉身,我還以為看到的是你娘呢。」
寧芷媃可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才過來的,她把家里所有能看得上眼的東西都裝扮在了自己身上,可才說了一句話,對了一個回合,她直接就被氣得差點七竅生煙。
她此刻再站在她面前,當真是,尤為的髒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