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度他走過很多地方看到過很多別樣的風景遇到過很多不同的人邂逅過很多各異的際遇……但卻沒有一個地方、一處風景、一個人、一段際遇是值得他永遠停留的沒有什麼是可以牽絆住他的
前行的路途看得見也看不見看見的是現世中所謂的「實」看不見的是歸家中真切的路只要心念秉持、清淨無染那麼無論身處何方也都不會有所干擾
一連幾日的跋涉令他的身子微微的染了疲憊不過他的運氣不錯又行了一陣便看到另外一座城郭的郊野
看地形與風貌這不是一座富饒的綠洲之上構建的城池而該是于這沙漠中尚算平穩的地段、引綠洲水源入城而維系日常的一座城池
可即便如此城中的子民依舊過的祥寧而安詳因為法度所見到的老者與壯士、還有孩童他們的面上沒有瞧見悲苦的顏色
人就是這樣無論落在哪一個地方都會有屬于自己的那一份獨特的樂趣每個人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無法臨摹和描繪的平淡的幸福不一定誰都要轟轟烈烈那份平實感會令心靈得到安寧問心無愧在不違天道的基礎上不違心何必計較孰對孰錯孰是孰非這便會活的灑月兌而自然了
這份奔走中顯出質樸的、負于生活氣息的感覺令法度的心境愈發落實了些他抬步向這城池一處門樓過道里走
這時有一位粗衣白發的老者看到了法度老者那雙雖眼尾布滿褶皺、卻依舊精神抖擻的雙目在瞧見這僧侶裝束的年輕人時頓然亮如星辰他拄著拐杖急急然迎他走過去對著法度頷首行禮︰「阿彌陀佛師父可是遠方到來的客人」聲音蒼老卻也不失渾厚
法度忙駐了足須臾愣怔後便是無盡的歡喜知道這是一位與他一樣潛心禮佛的老者這般嫻熟的禮儀與這一聲分外親切的「阿彌陀佛」無一不在說明這一切
「他鄉遇故知」說的也莫若于此了法度微笑向那老者合十雙手行了一禮︰「貧僧是自漢地而來的游僧居無定所、萬事隨緣途徑寶地心情亦是歡喜」他步出又是一句佛號「阿彌陀佛」
那老者聞他溫溫的聲音如此說心中崇敬之情愈發彌深信佛禮佛之人看到佛門弟子心中那抹共鳴一般的歡喜非自身而不得盡數體會他熱情的邀請法度到他家中落腳歇息他好備了素菜齋僧
佛教信眾波及甚廣這一路上法度也遇到過不少如老者一般虔誠禮遇的俗家信眾他不好拂逆這熱情
可是時今他才來到這里自己也不知道那些一路尾隨、跟蹤奪寶的異人是不是真的已經尋他不到、是不是真的已經全部身死他怕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再牽累了這老者可怎樣是好
微有思量他婉言謝絕了老者的好意只說自己想先行在這福地里走走看看
老者也不執著仍是無限敬仰的禮儀一番即而便也各自去了
法度穿梭在這與臨昌國建築也是相似的街道之間這里應該不是皇城可即便沒有皇城那一份車水馬龍的繁華這樣質樸的風貌在他眼里也自是安詳靜好的
他的思緒下意識又一波動這陣子以來尾隨著他的那些奪寶之人都沒有什麼動作安靜的有如一場微雪後落入地表、很快便沒了痕跡的雪花兒這樣的安靜使他心中反倒不安
十年了有數不清的人一撥撥的找上了他法度或是耐著性子于暗中期待著法度尋到傳說中藏有至寶的藏經洞或是按捺不住的干脆于明處意欲奪取他隨身攜帶的更有知道些的讓他交出破解藏經洞陣法的法器……麻煩是無窮無盡的才化解了一撥過不得幾日便又有了新的一撥法度自己也不確定這些人的背後究竟只是一個人、一伙人、還是紛紛散散不同的人
可有一點他是確定的十年了整整十年他法度在修行之余不斷的與這些人斡旋都沒能徹底的將他們擺月兌掉難道只在臨昌聖地里被淨鸞滅除了那少數的幾個當真就可以徹底擺月兌、再無困擾
他不相信憑著直覺也憑著本能……
思量間下意識一抬頭法度看到一座二層的酒樓林立近前那樓頂上掛了一尾洗的發白的經旗與斑駁的泥土牆壁一起昭示著它的蒼老
即便是酒樓可進去飲一杯清茶、用一些素菜也不為過吧可巧法度的身上還有些盤纏雖然他一路上主要靠著化緣與接濟不過時今初來此地、身後又有著不能欲知的危險他需要無比小心便先進這酒樓小坐片刻也在同時打听一些這個陌生國度的具體情況
這樣想著法度抬步行入了酒樓
酒樓的掌櫃是個略胖的中年人一見法度這副僧侶的打扮笑意也是和善
法度隨意的擇了個位置落座即而要了一碗素面
身邊臨桌有一家三口正在用飯女的瞧見法度之後附耳對那男子道了句︰「當家的那位小師父是個和尚咱們換一個位置吧不然這滿桌的肉食讓他瞧見豈不是對佛陀的不恭」
雖然這婦人的聲音不高可因為距離不算遠法度無意間還是听到他心中一暖
那男子亦是附和︰「娘子說的對」語盡拍了拍孩子的後背示意他跟著自己和母親換了桌子
法度在這時側首喚住他們︰「施主不忙」他怎麼能夠因自己的緣故而害累旁人不方便不過他方才倒是沒留意這些時今人家的好意他若不領也委實不妥便自己起了身子「貧僧無礙施主有此心便已是福德害得施主不便委實是貧僧之過還請施主安心用膳」語盡自己換了個位子與這一桌距離遠了些
那對夫妻便也不再執著大漠的漢子素來爽直哈哈大笑著道︰「縱然我是個粗人但我與妻子素來對佛禮敬見了師父自是恭順怕這濁氣擾了淨土」
法度感念其好意便口誦佛號順勢開示︰「施主有此心貧僧是真歡喜」一頓繼續「不過淨土在于心念凡間可看到的土地皆是穢土真正的清靜、污染地在于自己的念心中若是菩提樹、念念處處是佛國」
那對夫妻似有所悟須臾忖度後二人相互對看一眼那男子抱拳對著法度行了個漢家的作揖禮︰「時今遇到小師父委實是福緣謝過小師父點撥」
法度含笑頷首︰「施主客氣了」
這時小二已將熱騰騰的素面上了桌法度拈了木箸才欲用飯就在那身子微微前俯的瞬間忽然心口一疼
這一疼來的委實猛烈雖然只有一下子但足以令他頭腦中一閃心念……莫名其妙的委實無端的很可在這同時似乎冥冥中有一根牽動難斷的線法度預感到是臨昌那邊兒出了事情
那是全憑著自己的下意識法度甫地起了身子便欲往臨昌回轉……又理性一遲他停住
自己已經從臨昌那邊兒出來時今就為了這麼一個不知真假、不辨情勢的念頭而再度回去
法度靜下心來眉峰微微的聚攏換言之他不知道這下意識的靈光一閃究竟是當真與臨昌有所感應還是他為自己的回轉而尋了一個無端的由頭……是的不得不承認他放不下臨昌
在那座美麗的綠洲古城有他失落的回憶有他不該這般動念的心念的記掛以至于他所行這一路上似乎沒有一刻是真正的忘記了那座城池甚至來到這另外一座陌生的城郭他都在下意識的將這座城池與臨昌做比較
這樣的念頭委實不該他在不知不覺中似乎隱隱的起了分別心、執著心、動了俗世一抹剪不斷的念……不這一切其實都還在萌芽之中他這時即時將這不該有的一切斬斷尚為時不晚
這樣想著法度重又將身緩緩的坐下來卻又僵定住……
不對縱然他因自己的情緒有所淪陷而對臨昌有所介懷可方才那清晰的一抹念頭在他腦海里動蕩的那樣真切撥開重重的雲霧可以看到內里一脈清澈的洞悉他確實感應到臨昌出了事情
當然這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有地方會出事情總不能樁樁件件都讓他法度去管可是看到的、遇到的便不能不去管顧既然讓他有所感應他又怎能佯裝什麼都不曾知曉
但是但那到底是不是真切的感應呢……
時而覺的那樣真切時而又覺的那不過是自己下意識的一陣恍惚可為何心口會陡然一疼且疼的如此清晰而猛烈似乎是什麼人與他連心
但那只有一瞬的刺痛那一瞬的記憶他當真可以感知的清楚
但他知道的自己認定的事物便不該有懷疑他明白認清事物並不能只憑借著眼見和臆想、猜度該是相信自己的直覺……
可是……
法度眉心聚攏下意識搖了搖頭他陷入了一脈左右輾轉的糾葛之中
正這麼猶豫不絕沒個定論的驀然間他肩膀一沉有人拍上了他的肩膀
法度一個驚詫心念跌生起一脈不安忙的下意識側首去看卻見一個著了束腰棕衣、頭戴斗笠的縴瘦之人立在他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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