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生對姜麗麗的看法確實改變了，只覺得她是一個很不幸的女人，理當值得同情，因此對她格外尊重了起來，大事小事都要同她商量；而姜麗麗也在刻意地改變著自己，沉穩了許多，也莊重了許多，在工作上更是勤快了許多，總之，兩個人相互尊重，配合得很默契。時間就這樣一天天地過著，李小生依舊是每天騎上自行車下鄉巡診，姜麗麗經常也跟著去，兩個人起早貪黑，有說有笑，雖然很累，但很開心。至于外界，人們都覺得姜麗麗變了，變得像換了個人似的。當然多數人說不清其中的原因，普遍認為和李小生不無關系，但鑒于李小生威信與日俱增，人們也就沒有更多的借題發揮，當然也就沒有制造出個什麼是非來。
眼下已到了隆冬季節，李小生的巡診也變得異常艱難了起來。雖然許多病人有了明顯的好轉，但還有一部分卻依然沒有明顯見效，工作當然也就不能停下來。除了看病人，他還時不時地找鄭醫生尋找對策，不斷修改著治療方案。是啊，這樣的高寒地區，寒風如同錐子直刺脛骨，為什麼這里會有這麼多腰腿疼的病人就不難理解了，他明白，這是一種疑難病癥，他之所以有效地治好一部分人，完全得益于鄭醫生以及他的那些祖傳秘方，只是自己辛苦點罷了，大可不必驕傲自大。在人們的一片贊揚聲中，他反而覺得很不自在，同時也感到壓力很大。因此，就是再艱難他也就不能停止下來了。
感覺姜麗麗有點吃不消，李小生干脆就不讓她去了。對于李小生的關懷她是心知肚明的，內心當然很感激，不免經常拿些好酒好煙好吃的送李小生，而李小生又是難為情又是無法拒絕，也只好經常把她請到家里吃頓便飯。對此，二粉也不介意了，因為她沒有听到任何有關他們之間的謠傳，從表現上更能感覺到姜麗麗的誠實和丈夫李小生的正直。就這樣你來我往，最後，這兩個女人越來越親近了起來，相處得像親姐妹一樣。對此李小生當然是樂見其成，滿心歡喜。
領導放心，群眾滿意，這一點李小生真的做到了，而他感到最滿足的是溫暖了一個人的心，甚至可以說是拯救了一個人，他甚至祈求上蒼，讓這個女人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過上幸福的生活。然而，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時候，突然有一天，他收到一份匿名信，信上只有兩句話︰「李小生，請你離姜麗麗遠點，不然要你的腦袋！」看完信，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然後把信放進了抽屜里，臉色蒼白地坐了下來。寫信的這個人可能是誰呢？一定是她的前夫，他想干什麼？難道我們的正常來往他都不容許嗎？他真是要把這個姜麗麗逼到絕路上嗎？該怎麼辦呢？李小生就呆若木雞似的坐著，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正在這時，姜麗麗走了進來，笑嘻嘻地問，「回來了？看你的樣子是不是不舒服啊？」
李小生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女人，不知說什麼好了。♀過了許久他才苦笑著說，「沒什麼，就是有點肚子疼，我得趕快回家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姜麗麗木然地站在那里，一臉的蹊蹺。
回到家里，李小生假借肚子疼，晚飯也沒吃早早就睡下了。他幾乎一宿沒合眼，那份恐嚇信一直在他腦子里縈繞。很明顯，他闖禍了，擺在他前面的路只有兩條，一條是遠離姜麗麗，另一條是與那人作對。怎麼遠離呢？要求領導把他們分開，然後與她徹底斷絕來往。如果這樣做，無異于為虎作倀，把她真正推向了絕路。他當然是不願意這樣做的，他李小生向來心地善良，助人為樂，以治病救人為己任，怎麼能作出這種無異于殺人的事情呢？如果不這樣做，很明顯他的人生安全就受到威脅，他李小生勢單力薄，而且自己在明處，他們在暗處，防不勝防，如何與之抗衡呢？他反復權衡著兩條路的利弊關系，很難作出兩全其美的選擇來，不過有一點是很明確的，那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走第一條路的。姜麗麗的前夫到底有多厲害呢？听說他也是一個機關的工作人員，難道他真的就敢殺人嗎？他就不怕受到法律的制裁嗎？即便是借刀殺人估計他也沒那膽量吧！更何況，我李小生僅僅和姜麗麗是一個辦公室的同事，就是關系密切一點也不至于他仇恨到殺人的地步吧！很明顯，他的目的就是要制裁姜麗麗，使他陷入孤獨，陷入痛苦，讓她生不如死而後快，這明顯是個小人，痞子的伎倆。想到這里，李小生似乎放松了許多，如果就是打個架，那倒不必擔驚受怕了。李小生雖然表面上蔫了吧唧，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可是，在縣一中讀書的那兩年的時間里，他可是很有名的體育健將，曾奪過五項全能的冠軍呢，而且在于美花的引薦下還和一個天津知青學過格斗。由于他的體質好，加上刻苦用功，他的格斗術學得非常扎實，曾幾度把師傅打翻在地呢。當然這都是偷偷學的，很少有人知道，也很少在眾人面前露過一手，當然就更沒打過架了。不過好多年沒練了，肯定是手生了，但運動技藝一般是很難忘記的。除了格斗，他還學過棍棒術，一根短短的棒子，到他手里玩的出神入化，真讓人眼花繚亂，這就更少有人知道了。于是，他有了底氣，死心塌地決心就走第二條路！
對于這封恐嚇信，他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因為除了給女人們心里造成恐懼，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壞結果，他也相信，這個人就是針對他一個人的，不可能去威脅女人孩子的人生安全，這是社會痞子流氓自稱是「好漢」們最仗義的一個特點吧！他預測的結果無非是，那個人不出面而派幾個小混混，在一個沒人的地方對他來個拳打腳踢，給他點顏色看看，如果他還是不改，就再來個更嚴厲的教訓，直到他跪地求饒說，「繞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只要他有足夠的思想準備，那人第一次顯然是達不到預期目的的，如果他把那幾個派來的小混混收拾了，接下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這是他最擔心和最傷腦筋的。如果那人感覺明斗不過你，他會不會變本加厲，窮凶極惡地背後下毒手呢？如果那樣的話可真就闖禍了，甚至會搭上身家性命。♀因此，他必須既要有戰術準備，又要講究策略。當然，最理想的結果是，那些大小痞子流氓都甘拜下風，拜在他的腳下，就像梁山好漢那樣，不打不成交，最後成了朋友！
想到這里，李小生不由得笑了。他明白，他所面對的不是行俠仗義的好漢，而是道德品質惡劣的無恥之徒，任何的僥幸心理也不能存有，不能有絲毫的麻痹大意，必許認真對待！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特意打開那個多年沒動過的百寶箱搜尋，最後找出一個由五根短鐵棍連接起來的，能折疊在一起的動西，和一個有兩根約半米長的木棍連在一起的東西，這兩件東西就是他當年練武健身用過的，當然了，打架肯定也行！李小生一邊用布擦著這兩件動西，一邊苦苦地微笑著，是啊，他李小生何時跟人打過架啊，別說打架了，就是吵架也很少發生。多少年來，人們一直認為他李小生就是個沒脾氣的人，是個逆來順受的人，是個受氣囊，說的再嚴重一點不像個爺們兒。如今，他要為打架做準備，簡直就不可思議，因此他才真正理解了什麼叫逼上梁山的含義！所有的準備工作都是在背地里偷偷地完成，表面上依舊是那樣的鎮定與平靜，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當然，下鄉巡診依舊進行。
他一大早就來到門診室，正好姜麗麗在，于是，他就主動打招呼，以消除昨天由于緊張造成的尷尬。姜麗麗嫣然一笑說，「李醫生的肚子不疼了？可嚇壞我了，半宿沒睡著，深怕有什麼得罪！」
他輕松地笑了笑，認真地端詳著面前的這個女人，不知什麼原因，此時他越發覺得這個女人是那麼的美麗，以至于如同年畫里的古代仕女一般，讓人如痴如醉。就是這樣一個美麗女人竟然遭致無恥之徒如此的欺辱，竟然任何別人都不敢靠近，成何體統，真是無法無天了嗎？如今，他是參和進去了，甚至已經到了身不由己的地步。他一時無法預測，為此他將會付出多大代價，值得嗎？他想著，假如這個女人就是一朵花，那麼他也就成了一個護花使者了，為了這朵花不受踐踏，開得更加美麗，他可以去粉身碎骨，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呢？
「李醫生，你想什麼呢？」姜麗麗總感覺李小生有點怪怪的，使她的心總是踏實不下來，于是又忍不住關切地說起來，「是不是肚子還有點疼啊？實在不行就別去了……」
李小生趕緊從沉思中醒悟過來，沒事的樣子說，「沒事的。姜姐啊，從今以後，你就別叫我李醫生了好不好啊，就叫小生，多親切啊！」
姜麗麗想了想說，「行，只能是私下里叫你小生，公眾場合我必須叫你李醫生！」
「那有那麼多講究啊！」李小生無奈的樣子搖搖頭，然後若有所思地說，「姜姐啊，听說縣城有好多知青都呆在家里靠父母養活，經常在外邊惹是生非，打群架，社會秩序很亂，是這樣的嗎？」
「是啊！現在的青年人比我們剛下鄉那會兒復雜多了，他們不再那麼容易受鼓動了，也不願意吃苦，對什麼也好像都不相信了，甚至抱怨這個社會，抱怨他們的生活狀況，在外邊滋事都是為了發泄不滿，我想啊，將來這是一個很嚴重的社會問題，如此下去，社會治安一定是越來越壞的，所以啊，人們都應該學點武功，免得受那些混混們的欺負
「是嗎？」李小生喜歡听她講話，因此饒有興趣地打起了精神說，「姜姐，要是我打架你會怎麼看呢？要是我打壞了人，甚至把你也牽扯進去了，你會害怕嗎？」
姜麗麗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李小生說，「我不相信你會打架，你要是敢打架，要是再會點武功那就好了，我嘛，不怕，甘願會成了你的助手，一個打架不要命的助手……」說罷低下頭捂著嘴笑了起來。
「是啊，看來人們都不相信我會打架，要是真打了，你說人們除了吃驚還會對我有什麼看法呢？要是打壞人呢？」李小生很嚴肅認真的樣子說。
「那還用說嗎？正義肯定是在你一邊，你是無事生非的人嗎？就是你打壞人了，我相信人們也會向著你說話的，可就是千萬別打死人，到時候就誰也救不了你了姜麗麗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我明白了，看來我該打架的時候還得打啊！到時候你們可別驚得掉出眼珠子來啊！」說罷，李小生哈哈大笑了起來。
按計劃，今天是要去黑石頭溝巡診。黑石頭溝是一個離得最遠的村子，有二十多里的路程，而且路又很不好走，要爬兩道坡，穿一道溝，還要經過一段布滿石頭的崎嶇小道才能到達，好在近期沒有下大雪，否則是很難進去的。所以李小生最近重點就跑這個村。其實村里就一個病人，姓郭，人們都叫他郭四，六十多歲，得病將近二十年了，早已喪失了勞動力。老伴身體硬朗，家務負擔就由她一個人扛，當然生產隊也挺照顧他們，雖然窮點，但還能過得去。只是，去年家里發生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他們唯一的女兒突然死了丈夫，剛剛結婚四年，年僅二十六歲就成了寡婦。看著女兒整日哭哭啼啼，老兩口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郭四，為此病情加重，如今他幾乎都不能自理了。
太陽已經爬上了山頂，于是，李小生趕緊跨上自行車，直奔黑石頭溝。他一路走一路高度警覺，只要發現身後有人，心里就有點緊張，然後不由自主地模模兜里的那兩樣東西，或者叫做武器吧，然後奮力踩踏自行車，直到那身影被遠遠甩在後頭。如果發現前面有人，他干脆就停下來，直到那人走遠了才前行。是啊，這種事一般都發生在荒郊野外，目的就是為了避開公眾耳目，其行為的性質跟強盜差不多，跟陰謀，黑道，攔路，暗算等這些詞有關，反正不是光明正大的，是見不得人的行為。因此，李小生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真的打起來了，不管輸贏，都不是件多麼光彩的事情。因為事情真相他不願意公之于眾，人們就會猜測，加工，演繹，然後，李小生就可能變成一個黑白兩道，惹是生非的人，甚至是個披著羊皮的浪，是個騙子；如果把事實真相公之于眾，那就會演繹的更加聳人听聞，什麼李小生為了一個女人打群架，爭風吃醋，情場惡斗等等，不管哪種說法，李小生的好名聲肯定都會不同程度的受損，要是失手真的打死了人，那他的一切就全完了，而且會遺臭萬年。所以，他希望這是一場虛驚，是僅僅為了嚇唬他一下而已。
他一邊走一邊就這樣想著，不知不覺不就到了黑石頭溝了。這是他第三次來，所以也就很熟悉了，輕車熟路很快進了郭四家的院子。郭四老伴趕緊把他迎進屋子，又是倒水又是遞煙熱情至極，看樣子對李小生寄予很高的期望。他們那寡婦女兒也坐在炕上，雖然笑容滿面，卻掩飾不住內心的愁苦。李小生一邊針灸，一邊和他們聊著，不時抬頭看看這寡婦女兒。這女兒就是個中等人才，紅臉蛋，厚嘴唇，頭發有點微黃，臉頰上還有顆豌豆大小的黑痣。李小生為什麼要這麼仔細地端詳她呢？是因為他想到了大楞，這不正是大楞的一個合適對象嗎！
他心里萌發了撮合他們的念頭，于是，就明知故問，「女婿也是這個村的嗎？」
郭四老伴一下收斂了笑容說，「他是前村的，去年死了，這不，孩子才兩歲……」
李小生很吃驚的樣子看了看那女兒，「嗷，我不知道，我不該問！」
「沒什麼的，他是病死的，也不是人們害死的！」郭四老伴說，「我還正想跟你李醫生說說呢，你經常走村串戶的，要是遇上個合適的就給我們大妮兒介紹過來，都快兩年了，孤兒寡母的也不是個辦法啊！」
「行啊！」李小生心里暗暗高興，表現出很樂意幫忙的樣子說，「你們要什麼條件啊！」
「還講什麼條件啊，有個男人樣就行，能養活老婆孩子就行！」一直沒念聲的郭四說話了，「條件太好，人家還相不中呢！」
「丑點不怕，千萬身體要好！」老伴插了一句，好像這才是最重要的條件了。
「要這麼說，我手下還真的有一個，二十八歲了，就因為家窮一直就沒娶過李小生很認真地說，「你們要是想看看，我明天就可以把他帶來
「帶來看看，成不成也無所謂的郭四鄭重其事地說，「我們這個山溝溝，好像與外界隔絕了，要是就這麼等，一輩子也嫁不出去，唉，她都成了我們的一塊心病了……」
此時的大妮兒低著頭，擺弄著手指頭，從她那羞答答的臉上不難看出發自內心的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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