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生用毛巾使勁擦了擦掛滿雪霜的玻璃，仔細往外一瞅，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趕緊跳下地，趿拉起鞋子往外走，剛出堂屋，那兩個人已經進來了。
「哎呀小生兄弟，你不認得我了？」
李小生呆呆地看著這兩個人，半晌沒說出話來。來的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呂衛東和那天打架的三個其中的一個。只見他們手里都拎著個袋子，衣冠整潔，笑容可掬。
就這樣，李小生愣怔了半天，最後，鎮定地問，「你們來干什麼？」
「哎呀，小生兄弟，你忘了我說是要登門拜訪的嗎？怎麼，你還生我的氣嗎？」呂衛東笑容可掬地說，「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就別生氣了，我是誠心來向你賠罪的！」
「這……兄弟，我看就算了，都過去了，咱們誰也不欠誰的，現在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就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李小生不慌不忙地說。
「哎呀小生兄弟，我不是跟你說了，我是認準你了，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的。有理不打上門客，給我個機會好嗎？」呂衛東誠懇地說，「我真心想讓你了解我，消除咱們的誤會……」
李小生繃著臉依然沒有讓步，他現在更擔心的是屋子里的姜麗麗，這麼巧啊！多難堪啊！其實，屋里的姜麗麗早就听出來了，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低著頭，臉色十分難看，而二粉則愣愣地站在門口，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僵持了一陣之後，李小生終于無奈地擺了擺手說，「那就進來吧！」
兩個人很不自在地慢慢走進里屋，當呂衛東發現姜麗麗正坐在那里，立馬收斂了笑容，一臉的尷尬，似乎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退到了李小生的背後，低聲說，「麗麗，你也在啊！」
姜麗麗頭也沒抬，跳下地捂住半個臉急匆匆推門出去了，二粉見狀也急忙追了出去。兩個女人走了之後，李小生似乎放松了許多，他回頭看了看呂衛東，生硬地笑了笑說，「那就請坐吧！」
兩個人抓耳撓腮地坐在炕沿上，然後呂衛東笑了笑說，「你們正喝酒呢，真不好意思打擾了啊！」
「有什麼話直說吧！」李小生冷靜地說，「你也看到了，我們請姜麗麗過來吃頓飯，你不會不高興吧？」
「哎呀，你說哪里話呀！」呂衛東不以為然地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們現在沒關系了，我不是沖著她來的，我是專程來看你的
「你不就因為她找我的麻煩嗎？」李小生不客氣地說，「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就快點說嘛！」
「哎呀兄弟，你就這麼不客氣啊！我也是想跟你喝頓酒的，我是想和你說說心里話的！」呂衛東舉著手里的袋子十分誠懇地說，「這不，我特意還買了酒和菜……」
李小生琢磨了一下冷笑著說，「呵呵，我這兒什麼都有，你還是帶走吧！」
「行了，兄弟！我知道你還是有點想不通，還在生我的氣！」呂衛東月兌掉了鞋子主動爬上了炕，盤腿坐下厚著臉皮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就借你的酒敬你一杯吧！」
李小生看著這個厚臉皮的家伙，很是無奈。♀然後和另外那個人招招手說，「那就都上來吧！」
雖然四個人圍坐在桌子旁，但氣氛卻格外壓抑和尷尬，最後，呂衛東主動倒滿酒盅，高高地舉起，畢恭畢敬地說，「小生兄弟，我敬你一杯酒，正式向你道歉，向你賠不是！」
李小生慢騰騰地舉起來，然後喝掉，一言不發。
「小生兄弟啊，其實我是想嚇唬你一下，沒想到你動真個的了，哎呀！出手那麼重！那兩個人現在還躺在醫院里呢！」呂衛東把嘴貼在李小生的耳邊放低聲音說，「一個小腿折了，另一個的蛋子腫的像茄子說罷捂著嘴笑了。
「是嗎？」李小生沉思了片刻說，「那叫嚇唬嗎？那麼大的塊頭，那麼的凶狠，我要是不把他們制服了，我的命恐怕也難保了
「哎呀兄弟，我特意吩咐過的，絕對不要傷著你，頂多就是把你打敗就行了，當然你武功那麼好他們也只能那麼賣勁了呂衛東認真地說，「當然他們是打不過你的，即便你傷著了他們，那也是正當防衛，不是你的錯，是我們在滋事，完全是我們的不對，所以雖然我們輸了，也還得向你道歉，明白了嗎？」
「當然我也沒想到他們會傷得那麼重，也絕非故意！」李小生誠懇地說，「本來就不應該有那樣的事情發生，咱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何必要大動干戈呢？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能坐下來談呢？」
「兄弟說的對，我是一時想不開，算是一時沖動吧！」呂衛東又敬了李小生一杯酒接著說，「其實，我這個人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壞，不是整天無事生非的地痞流氓，都這個年齡了，唉！都是因為那個女人惹得禍啊！」
李小生抬頭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呂衛東說，「你們到底怎麼了，你就如此不肯放過她呢？」
「說來話長了呂衛東感慨萬分地說，「你不知道我是多麼的愛她，為了她我狠心地離開了跟我談了六年戀愛，而且非常愛我的女朋友。婚後，我對她真是百倍的寵愛，滿以為能換來她的真情，可是她對我卻是處處挑剔。我本來就很講義氣，外邊交的朋友也多，可是她堅決反對我與他們來往，我當然做不到，為此她就跟我賭氣，整天在外面鬼混，甚至夜不歸宿。一個女人家的這樣做你說對嗎？當然這也算不了什麼，我能原諒她。最讓我無法忍受的是，她依然想著當年下鄉當知青時候的舊情人，還依然保存著他的相片和情書，時不時偷偷拿出來看，還流眼淚，而且在夫妻生活上對我十分冷淡，實際上她根本就不愛我，你說我一個大男人能忍受得了這個嗎？為此我非常痛苦，當然也打了她幾下，我們的關系就越鬧越僵，最後就離了
李小生很認真听著，然後思索了一下問，「你們兩到底誰有外遇，誰在制造謠言？誰在說謊呢？」
「當然是她！她就是有外遇，就是在說謊！」呂衛東很肯定地說，「她跟姚家房醫院的一個醫生就很曖昧，經常在一起，那個人後來離婚了，人們都說是因為她
「有證據嗎？」李小生質問道，「既然因為她而離婚為什麼就不娶她呢？」
「人家是在玩弄她，根本不誠心要娶她的，人家最後娶了另外一個女人，她被撂一邊了。證據嗎，就是常在一起，眉來眼去的，要是讓我抓了奸，可能就出人命了
「有人說你外邊搞女人，都是謠言嗎？」李小生盯著呂衛東的眼楮直截了當地問。
「哎呀，肯定是謠言了！」呂衛東下意識地低下頭說，「我是有幾個女朋友，但我們之間是絕對的清白，她也沒什麼證據，那不是謠言是什麼！」
李小生思索了一會兒說，「你說的也沒什麼證據，就不是謠言，而她說的也沒什麼證據，就是謠言，我看你們就都是在說謊，就是互相猜忌！」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我愛她，而她不愛我，這怎麼解釋呢？」
「你現在依然愛她嗎？」
「不瞞兄弟說，我到現在還是很愛她的，很在乎她，要不然正像你說的，我為什麼還不放過她呢？」
「哦，其實你並不是仇恨她，對嗎？」
「當然，恨是恨，還沒到仇恨的程度呢！」呂衛東有點不好意思笑著地說，「我得不到她，就不想讓別人得到她，所以就都發泄到接近她的男人身上，也包括你……」
「這就證明你很自私，嫉妒心很強，心理也不健康，對吧？」李小生不客氣地說，「對自己的女人，要學會感化她，感動她，讓她感到溫暖和幸福。而你呢，心胸狹窄，把自己的女人當成私有財產，甚至武力對待，她能愛你嗎？」
呂衛東不吭聲了，他大口大口地吸著香煙，然後拿起酒瓶給桌子上的酒盅逐個都倒滿了酒。
呂衛東端起酒杯，鄭重其事地說，「小生兄弟，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我呂衛東真誠的想交你李小生這個朋友，因此把我該說的心里話都說出來了。其實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只是想讓你了解我理解我，在此，我和我的兄弟敬你們二位兄弟一杯，希望咱們一笑泯恩仇，不計前嫌，從今以後成為真正的好朋友，干杯！」
大家都舉起了酒杯，輕輕踫了一下就干了。李小生依然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拿過酒瓶，把杯子都斟滿，然後舉起杯子平和地說，「既然呂衛東大哥如此真誠，我就相信了。其實，我本不應該參和進你們的生說中去，我也應該做個檢討，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但我李小生問心無愧，沒做對不起良心的事情，希望你從今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把我牽扯進去，這杯酒也算是咱們的一個了結吧，來，干杯！」
呂衛東舉著杯遲遲沒有喝下，他目不轉楮地看著李小生感嘆地說，「小生兄弟啊，前面的話說得很好，我很愛听，可最後一句話讓我感到很難過，這不能算是了結啊！什麼是了結？就是以後沒相干了，對不對？可我們才剛剛開始，我們還要繼續相處下去，要成為真正的好朋友，這能叫了結嗎？小生兄弟啊，難道你還是不能原諒我，難道你真的就看不起我呂衛東嗎？」
李小生皺著眉頭很為難的樣子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件事算了結了。我也不是不原諒你，更不是看不起你呂衛東。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咱們能不能成為好朋友，現在說還為時太早，只能用事實來說話，你說對嗎？」
「我理解了呂衛東笑著點了點頭，一口喝掉杯中的酒說，「沒錯，兄弟說的對，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也是這個意思，那就請兄弟看我以後的的表現吧，看我的行動吧！」
至此，氣氛才算得到了緩和，大家開始頻頻舉杯，李小生一直緊繃的臉也開始有了笑意，他感慨地說，「其實人與人之間都應該這樣，只有溝通才能理解，有多大的矛盾也可以化解的，何必要以怨抱怨，冤冤相報何時了啊！夫妻之間更應該是這樣，一日夫妻百日恩，通過溝通是可以化解的，是可以相好如初的，即便是分手了，也不能成為仇人，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听明白了呂衛東高興地笑著說，「小生兄弟你真不愧是個有學問有水平的人啊，對，我對著兄弟的面發誓，從今以後我決不會再糾纏姜麗麗了，如有可能我還會……唉，不可能了，她躲得見都不見我，算了，隨她去吧！」
「如果真有誠意，可以努力努力嘛！畢竟你們還有個共同的女兒，為了孩子的健康成長，你們還是應該重新走到一起的
「小生兄弟啊，理是這麼個理，可你有所不知，這個女人就是有股子 勁，她和我結怨太深了，恐怕是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呂衛東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提起精神說，「算了，咱們不說她了，還是說說咱們弟兄之間的事情吧。小生兄弟，以後啊，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說，不要客氣，我這個人啊，雖然不成器，但有一幫子好朋友，在咱們這個小地方真是沒有辦不到的事。有機會我引薦你和他們認識認識，常言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像你這麼有能力，有水平，有人品的人是不應該單打獨斗的，是應該多幾個好朋友的。我的些話不知你愛听不愛听啊，呵呵！」
李小生低著頭沒吱聲，他沉思了一會兒說，「愛听！呂老兄說的有道理，不過我充其量是個農村人，是個農民，而你們都是城市人，跟你們不是一個階層的，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真是不敢高攀啊！」
「哎呀，你說什麼啊！」呂衛東很認真地說，「其實咱們都一樣，什麼城市人農村人的，不都是普通老百姓嗎！要是講能力，講水平，講人品，我們這些城市人遠遠不如你呢，是我們在高攀你啊！」
「好了，謝謝你這麼抬舉我，但願咱們能成為好朋友，我肯定有用得著你的地方，難免給你添麻煩！」李小生謙恭地笑著說，「我這個人不善交際，也不會講話，有得罪你們的地方也請多多包涵啊！來日方長，咱們慢慢相處吧！」
呂衛東滿意地笑了，他倒滿酒杯，高高地舉過頭頂說，「這就對了！來，老兄我恭恭敬敬地敬你一杯！」說罷一昂頭就干了，然後又接著說，「兄弟啊，咱們這是第一次，而且是在你家，改日到我家去，咱們好好聊聊。不好意思把你們攪了！天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兄弟啊，代我問姜麗麗好，讓她好好保重身體，我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就請她原諒吧！」說罷就張羅著下地穿鞋。
李小生沒有挽留，他也跟著下了地，拿起那兩個手提袋說，「老兄，你把這些還是拿走吧！」
「哎呀兄弟，這是我給你的見面禮，我怎麼能拿走呢？」呂衛東攤著雙手一邊後退一邊說，「我知道你愛喝酒，特意給你挑了兩瓶好酒，你嘗嘗！」
「不，我不能留！」李小生堅決地說，「無功不受祿，我怎麼能要你的動西呢？」
就這樣兩個人拉拉扯扯，最後呂衛東掙月兌了，就一邊擺手一邊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李小生依然提著那兩個袋子隨後跟了出去，一直走出大門，大聲朝著遠去的呂衛東說，「我給你送去啊！」
呂衛東停下來也大聲說，「你要給我送去，你就等于打我耳光，不給我面子，你就是看不起我呂衛東！兄弟，千萬不能啊！回去吧，我們走了！」說罷朝著公社的方向快步走去了。
李小生無奈地在大門口站了許久，然後對大楞說，「走，咱們去趟姜麗麗家，招呼她們過來吃飯。這個潑皮，真拿他沒辦法啊！」于是，他們就朝姜麗麗家走去。
姜麗麗家住醫院的家屬房。實際這是一個大院落，以兩間為單位由低矮的院牆隔開，每戶又都是一個**的小院落，安裝著一模一樣的鐵柵門。李小生和大楞仔細地辨認了一會兒，然後輕輕推開了一個鐵柵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當他兩剛剛走院子的時候，姜麗麗開門迎了出來。
李小生一邊進屋一邊說，「多干淨啊，你看看這小院子，你看看這屋子！」
「你們坐吧，我給你們倒杯水！」姜麗麗一邊倒水一邊用很低的聲音問，「他來干嘛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也沒什麼事李小生若無其事地說，「前幾天上縣城偶然認識的，他說是來辦事就隨便找到我家了
「呆這麼長時間，你們肯定說什麼了！」姜麗麗疑惑地看著李小生說，「不會是沖著我來的吧？又來散布我的謠言了，是不是啊？」
「沒有李小生認真地說，「遇見喝酒了，出于禮貌就干了幾杯。也沒說什麼，都是些沒相干的客氣話，不信你問問大楞
「我看你們還是離他遠點姜麗麗用鄙夷的語氣說，「一個笑面虎，最容易讓人上當受騙。我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別說他了，咱們還是過去吧，繼續大楞的請客！」李小生開玩笑地說，「算是倒霉，讓他給攪了！」
「算了，不干不淨的人動過了，我嫌髒！」姜麗麗抬起頭振作了一下精神笑笑說，「既然你們來了，就別走了，大姐我給你們另整一席，還算是大楞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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