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顛簸讓她胃里翻滾不止,沐晴雨蜷縮在層層厚厚的毛毯棉氈上,雖然緩沖掉一部分顛簸,但是悶熱與疼痛讓她汗流浹背。
上次摔倒對月復中孩子影響很大,她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的休息安胎,還沒有恢復,根本無法忍受這樣的顛簸。
軒轅天洛眉頭緊緊的皺著,看著痛苦不堪的沐晴雨,雙手緊握成拳,他心中的恨被她緊咬著唇瓣上的血絲一絲絲滌蕩。他們原本制定好的計劃萬無一失,這幾日各個地點接應的人早已就位,可是,如今沐晴雨有了身孕根本受不了顛簸,而且當時想著即使沐晴雨受傷,有小弦在也是無妨的,可是如今沒有個懂醫術會易容的人在身邊,事情仿佛變得寸步難行。
軒轅天洛縱然生氣,想過狠下心來不過她,想過報復……可是她那樣蜷縮在馬車中,被痛苦包圍,已經盡量讓手下人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減慢素的,但是為防止追兵追來,他們只能走小路山路,路途依舊很顛簸。
一日夜,沐晴雨已經幾乎要虛月兌,馬車上帶的食物沐晴雨幾乎一口都吃不進去,看著車窗外變換的樹影︰「進城!」
沐晴雨抬頭看了一眼軒轅天洛陰沉的臉色,面色煞白︰「不要……」
軒轅天洛終于開口對她說了這一天一夜的第一句話︰「你需要大夫
沐晴雨搖頭︰「我身上有毒,大夫探不到我的脈。我需要些安胎的藥
軒轅天洛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卻不再多言,低頭看手中的密信。
疼痛讓沐晴雨神智開始有些恍惚,淚水涌上雙眼。她終于對他吼出一直壓抑在心中的指責,聲音卻因為虛弱有些微不可聞︰「你總是什麼都不說!」
軒轅天洛眉頭緊皺放下手中的密信︰「你又跟我說了多少?听香水榭,殷醉月,軒轅辰,尹楓,玉麒麟……你跟我說過什麼?!」
沐晴雨狠狠的咬了咬唇,閉上眼楮︰「我不說,你難道不知道?你暗中查過我多少……」
怒氣涌上心頭︰「我‘查’你?哼……我‘查’你?如果不是我‘查’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多少次!」
沐晴雨眸中閃過一絲茫然,那個。那個一直在暗中派人保護自己的人。難道不是殷醉月。而是……天洛,可是︰「既然你知道,你懷疑。你為什麼不問我?你為什麼什麼事都藏在心里,讓我們的矛盾越來越多,讓我們越來越不信任,越來越遠,終于積重難返?」
軒轅天洛憤怒的盯著她︰「好,那我今天問你!你給我一個答案!」
「我!」沐晴雨張口,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說啊!你讓我問,為什麼我問了你又不說?」
沐晴雨看著他︰「故事……太長,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故事?」軒轅天洛冷笑,「你們已經發生了故事。而且還是三言兩語解釋不清的故事是嗎?我從不離身的妻子,朕問你,你是哪里有的時間招惹了這麼多男人,這麼多勢力?!曾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我信任你!好,我不問,我信任你。你現在又讓我問,好,我問你,你哪里值得我信任?」
汗水和淚水不分彼此,沐晴雨無限痛苦與委屈的看著他︰「我也有難言之隱……」
「哼,難言之隱?好……很好軒轅天洛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伸手撿起剛剛被自己隨手拋棄的密信,繼續低頭看了起來。
剛剛的動氣和疼痛委屈讓沐晴雨幾乎耗盡了最後的體力,小月復陣陣絞痛,手緊緊的撫模著小月復︰「孩子……孩子……」
囈語越來越弱,終于,撫模著小月復的手,無力墜落。
軒轅天洛丟下手中的密信,言語緊張的嘗試著喚道︰「晴兒,晴兒……」
再無回應。
軒轅天洛緊緊的抱起沐晴雨,對著車窗外的虛空吩咐道︰「換裝,進城,快!」
皇宮的無名人果然名不虛傳,轉瞬間就有一套商旅夫妻的衣服送進馬車。軒轅天洛緊緊抱著沐晴雨,試圖給她減輕些顛簸。
軒轅天洛看著再次被自己隨手丟棄的密信,雙拳緊緊握起,再次撿起它,在手心化作紙屑飛入風中。
密信上說,尹楓關于軒轅天洛帶走沐晴雨的事情竟然沒有大肆宣揚,息事寧人,國泰民安,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的按期舉行了封後大典,那人,依舊是沐晴雨,他為沐晴雨保留了皇後之位,等著抓她或逼她回去。
他頒布了三道所謂的先皇遺詔,說明軒轅天洛才是矯詔奪位的亂臣賊子,找了個死囚犯,易容成軒轅天洛斬首示眾。讓天洛的支持黨派徹底絕望。
而尹楓竟然將軒轅天洛說成是江洋大盜,不動用官府,而是用整個江湖的勢力來追捕他,而沐晴雨則是被江洋大盜帶走的那個取走蘇華閣血玉手鐲的女人,沒有描述她的相貌,因為相貌可以隨便改裝,但是那只血玉手鐲,是尹楓給予的記號,再也抹除不了。
江湖上追名逐利的散人,可比官府的廢物難對付千百倍。
軒轅天洛給自己和沐晴雨換上商賈的衣服,只有商賈才能戴的起這麼名貴的玉鐲,也最不惹人注目,安排好馬車和客棧,軒轅天洛知道沐晴雨的身體不允許他們再快速趕路,可能短期內不能順利抵達安全地帶了。
他們只能藏,而為了沐晴雨的身體能得到最好的藥材的調養,軒轅天洛只得選擇大隱隱于市。
無名人中也有略通些醫術的,不過與小弦一樣,他們精通各種毒和傷,唯獨對婦嬰之科甚是陌生。
軒轅天洛沒有直接帶著沐晴雨去就醫,而是讓一個懂得醫術的無名人為沐晴雨把脈,因為尹楓的追緝令中,還有一條,便是那個戴著血玉手鐲的女子身受重傷命不久矣。他們最先查的應該能便是藥店。
無名人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跪地到︰「姑娘脈象極其混亂,屬下雖然不知道女子懷孕的脈象,但是,姑娘的脈象像重傷中毒所致,原本早該沒命的,但是體內的傷和毒不知為何,達到了一種巧妙的平衡,讓沐姑娘能苟延殘喘下來,沐姑娘現在不能用藥……」
皺眉听無名人說了這麼多,軒轅天洛原本心下大驚,但是想起沐晴雨在馬車上對他的叮囑,她說大夫試不出她的脈,而且沐晴雨能在尹楓的手底下將孩子保住,定然也是有些手段的,想必便是這樣了,軒轅天洛沉吟半晌道︰「派人去藥店派人抓幾副安胎藥,熬好了送來
無名人不解,卻沒有表示絲毫的懷疑,果決的去執行。
不多時,無名人端來了一碗安胎藥,軒轅天洛微微點頭讓他下去了。
軒轅天洛上前,輕輕扶起沐晴雨的上身,讓她倚在自己懷里,輕輕吹著藥,看著疼的滿頭都是汗迷迷糊糊的沐晴雨,溫聲安慰︰「晴兒乖,把藥喝了就不疼了
沐晴雨迷糊間微微睜開眼楮看了看天洛,听話的張開嘴,藥剛剛滑入嘴唇,濃郁的苦澀讓沐晴雨再也忍不住,頭一歪便吐了起來,軒轅天洛急忙放下藥碗,讓她趴在自己腿上,輕輕的幫她拍著,沐晴雨一直吐著,可是因為一整天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所以什麼都吐不出來。
「晴兒,忍忍把藥喝了,為了孩子你也要喝下去
沐晴雨微微平復了呼吸,嘗試著再次張開嘴,可是苦澀的藥,剛滑過喉嚨,便再次吐了出來。
軒轅天洛眉頭緊皺,剛要放下碗幫沐晴雨拍拍,沐晴雨卻搖搖頭,伸手抓住藥碗,端到嘴邊大口大口的灌著。
「慢點,慢點……」軒轅天洛取來手帕幫沐晴雨擦去唇角滴落的藥汁。
一碗藥終于喝完,沐晴雨精疲力竭的攤開手,手中的藥碗再也握不住,從指間滑落,碎裂聲起,沐晴雨眉頭緊皺,腸胃絞痛,終于忍不住扶著軒轅天洛,將剛剛喝下去的藥吐得一滴不剩。
軒轅天洛緊緊皺著眉頭,輕輕拍著沐晴雨的背︰「來人!」
「公子有何吩咐?」無名人應聲而至。
「再去煎一碗藥來……」軒轅天洛吩咐道,無名人剛要領命離去,軒轅天洛卻又叫住他,「等等,先上一碗清淡的參湯……」
她許久都沒有吃東西了,還是先吃一些……可是,她吃的下這些東西嗎?
「再上一碗芙蓉玉米羹
沐晴雨微微顫了顫,他還記得自己的喜好,曾經在宮里,自己上次懷孕的時候,也是什麼都不愛吃,唯獨貪戀這一碗芙蓉玉米羹。
「天洛……對不起……」沐晴雨低聲的囈語。
軒轅天洛冷冷一笑︰「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你的國,你的家,你的母親……」
軒轅天洛擺弄她頭發的手微微握緊,終于狠狠放開,將她放回床上,冷聲道︰「你好好休息,喝完藥上路
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門驟然關上,軒轅天洛倚著門,胸口劇烈的起伏,沐晴雨,你可知道,我最恨你的,是你的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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