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里呆坐了多久,但是當她站起來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只能靠自己了。
在密道中听著地面上雜亂的腳步聲,沐晴雨可以想象外面的形勢到底有多危急。
而這眼前的密道,沒了魏藍雨,自己豈不是寸步難行……
等等,沐晴雨看著眼前的密道,眼眸微眯,一種強烈的熟悉感襲來,沐晴雨急忙轉身低頭,果然看到了身後的牆壁在自己的腰部的高度上,果然是自記憶里的那些小手印。
這是通往風離辰書房的密道!
沐晴雨又驚又喜,沐晴雨記得風離辰與她說過,這間書房只有一條小地道,這條地道與地下密道是不相通的,所以這里很少會有人來,也很不起眼。
這是當初,天玄在山莊里關押風離辰的地方。
沐晴雨听過外面的地動,想必那些密道的出口都已經被炸了,而這里因此得以保全。
沐晴雨沒有武功,而且也不知道如今外面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否則以她的武功死在一片混戰里,都不知道是被哪邊殺死的!
為今之計,只能暫時躲進風離辰的書房。
沐晴雨流利地打開書房的石門,前腳剛邁出去,一陣劇烈的地動讓沐晴雨的身子往前一撲,踉蹌了一步摔倒在書櫃旁,沐晴雨揉了揉撞在書櫃上生疼的肩膀,抬頭忽然間發現自己剛剛撞的力氣太猛,書櫃頂上風離辰放的那個畫筒正咕嚕咕嚕的轉動,直直地朝著沐晴雨砸了下來。
沐晴雨驚懼地抬手去擋頭,手臂被它狠狠的砸了一下,沐晴雨揉著手臂,一邊憤憤不平地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個悲劇,各種吃虧,到處挨揍!
連這個畫筒都和自己做對。
沐晴雨看著滾了一圈又滾回自己腳邊的畫筒,皺眉拿了起來,她記得風離辰曾經將自己的一副肖像放進去過。
這里面撞的到底是什麼?
在一片紛飛的戰火中。沐晴雨輕輕的打開了那個畫筒,仿佛打開了一個塵封了二十年的秘密。
時光無痕,紛紛擾擾而過,但是那枯黃的紙張,卻仿佛留住了時間。
那是一打厚厚的畫稿,要一張一張細細的翻著看。
沐晴雨的心不知為何靜了下來,第一張畫,畫上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子,沐晴雨不知道這是風離辰幾歲的畫作,即使不太懂畫的沐晴雨也能看出來。這畫的筆力還相當稚女敕。但是那一筆一劃又是何其認真。這幅畫是當年那個獨居一隅的孩子練習過了多少遍的結果。
沐晴雨輕輕的翻動著,越往後,那些畫的中的女子在他越來越成熟的筆下變得越來越靈動,仿佛要活過來似的。
只知道他喜歡畫界畫。卻沒想到原來他的人物這麼傳神,看著看著,沐晴雨忽然間覺得那畫中的人越來越熟悉,竟然有一點像白萱她們。
沐晴雨這才恍然,這里的那些女子不過都是有著暮听雪和藍媛若水一點相似點的女人,這畫里的人是越來越像暮听雪了吧——那是娘親的面具!
或許那個時候,風離辰也已經記不清娘親的面容,而那時填補了他內心空缺的暮听雪,便漸漸成了他的一種寄托吧。
沐晴雨心微微沉了沉。一個「相似」,到底曾經毀了多少人的一生。
隨手翻著,畫紙也越來越新,這已經是他這幾年的畫作了,他的運筆作畫已經無比嫻熟。寥寥幾筆,便能勾勒出人物的神韻……
沐晴雨翻畫紙的手忽然頓住,看著那幅畫上的人竟有一瞬間的恍惚。
那是一片大火中的高閣,畫上的女子是用了寥寥幾筆的寫意,她衣衫飛揚,縴細的手卻堅定決絕地指著閣下,那雙眸子,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那是剛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自己救了林城,指揮十萬百姓撤離的時候,那是自己讓程越射殺反賊的時候,那時候的風離辰靜靜的站在被陰暗掩埋的黑暗里,仰視著高閣之上,那個閃光的女子,揮斥萬鈞指點江山的模樣,她颯爽的英姿,不知怎的在他的腦海中已然揮之不去。
還有一副寫意,沐晴雨幾乎已經快忘了那樣的自己,那是一片紛紛揚揚的荼蘼,月光為幕,幽亭做襯,畫上那個姿容清雅的女子,閉眸合目,沉浸在一曲浩然《將軍令》里……
「那樣,會不會很寂寞……」
沐晴雨的手微微有些抖,自己來到這里到底已經多久了,久到自己已經記不得……
而風離辰,他又是誰呢?
他對自己,可又有過情?
「轟!」
一聲劇烈的地動讓沐晴雨回神,如今外面還是一片混亂,這里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風離辰,風離辰呢?
他在哪里?
他可知道自己在這里,可否想過要派人來救自己?
「 嚓……」
那是門鎖被破的聲音,終于還是找到了這里。
沐晴雨知道或許退回到密道里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她不想,無論來的人是誰,她都應該去見一見。
沐晴雨听著外面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靜靜的看著破門而入的那個人,那人年紀似乎不大,衣衫破敗襤褸——看來是風玲萱的人佔了上風。
那人看見沐晴雨顯然也是嚇了一跳,但看著沐晴雨淡漠的表情,那人先是有些惱羞成怒,那刀指著沐晴雨道︰「吆,這里竟然還有活得!」
沐晴雨靜默的看著那個吊兒郎當的人,伸出自己的手臂,血玉手鐲赫然亮在那人面前︰「帶我去見風玲萱。」
看著血玉手鐲,那人的臉上再也沒有輕蔑的神色,飛也似的掉頭就跑。
***
遠人山莊外的密林中,一行人正急匆匆地趕路,雖然因為沐晴雨的各種陰錯陽差,藍雨已經出去了百剎和白素,但是,風玲萱身邊的容南等人人仍舊不容小覷,經過了幾番硬踫硬的較量,清兒才充分的認識到此次反叛的非常,遠人山莊已經守不住了,她們只能退!
蕭之明亮的大眼楮里都是恐懼,這兩日他真的嚇壞了︰「清兒姑姑,我們要去哪里?翊玄為什麼一直都不醒過來,娘親去哪里了,她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蕭之的問題,清兒一個也答不上來。
當力量差距已經如此懸殊,任何的投機取巧都已經成了枉然,如果天機老人或者天玄師太再不趕來,難道刑殿就要這麼被破了不成?
如果,那一幕真的發生,清兒便是罪該萬死!
「如果沐晴雨也出了事,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風離辰沙啞的聲音傳來,清兒的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顫。
看著終于醒來的風離辰,幾乎是手足無措,重重的跪在地上︰「公子……」
她不是哀求饒恕,而是羞愧得無地自容。
風離辰運了運氣,體內的傷很重,不過由那幾位客卿長老一刻不停的為自己輸送內力,還是勉強穩住了傷勢,沒有任那幻毒繼續惡化,不過此時,他也是強弩之末了。
風離辰強撐起身子,看著淚眼汪汪地跑過來拉著自己的手的蕭之,那孩子極其听話,他似乎也知道如今發生了大事,一路上無論多怕都靜靜的乖乖地跟在清兒身後,不哭不鬧,可是當看見風離辰深邃的眸子靜靜的看著他,小小的孩子終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翊玄,翊玄……娘親呢?娘親呢?之兒怕,之兒要娘親……」
風離辰俯身抱起了蕭之,輕微的舉動讓他體內又是一整絞痛,他卻只是淡淡的笑著︰「之兒不怕,跟著清兒先走,翊玄去接你的娘親……」
蕭之听著風離辰的話,卻嚇得抱的他更緊︰「不要……翊玄不要走,翊玄也不要之兒了嗎?之兒以後一定會乖乖的,之兒再也不調皮了,翊玄不要丟下之兒好不好……翊玄……」
听著孩子一聲聲哭得人心酸,風離辰輕輕的拍著之兒的背︰「翊玄不是不要之兒,但是如今娘親很危險,翊玄要去救她……之兒,你還想見到娘親嗎?」
蕭之抽噎地揚起頭,看著風離辰認真的眸子,含著眼淚諾諾地說︰「想……之兒……之兒想娘親……」
風離辰輕輕將蕭之交給清兒︰「那之兒就要乖。」
看著風離辰的衣袖一寸寸的從那個小小孩童手中抽出,清兒只覺得心針扎一般的痛︰「公子……您現在的身體……」
風離辰一個眼神制止了清兒的話。
清兒咬唇,她知道,風離辰不僅是為了沐晴雨,也是在救自己的命。
「我的人在西郊城外,你護送之兒過去後,留一半的人在那里守護,等待天機老人,你帶另一半人回來,嚴密監控這片密林,不能逃跑一個!」
清兒領命,如今對于風離辰的指示,她再無猶豫。
可是……
「那,公子你……」
風離辰不語,徑自取了自己懷中的一個玉瓶中的丹藥服下。
他要去扭轉乾坤,沐晴雨和風玲萱都不能死!
即使失敗……
與她們同生,或者共死,都不是最壞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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