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雨才終于知道,如今距離風離辰私宅屠殺案發生已經將近一個月,而自己到暖玉坊至今不過十五天,那就是說,自己在這中間有十五天失蹤了,那十五天不在自己的記憶里,也不再所有人的視線里,那十五天自己是不是給了風離辰?他來過的,一定是。
沐晴雨也才終于知道,那場屠殺一共死了七十三人,重傷一個,而那人,沐晴雨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就是清兒。
而自從清兒沒死並且被抓的消息放出去之後,可是風波不斷,小鎮上來了很多江湖人士前來探听虛實。怪不得,袁哲這幾天一直那麼忙。沐晴雨從不出門,從前對于此事毫不知情。
沐晴雨找來兩個丫鬟問她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兩個人牙根緊咬只說不知道。沐晴雨軟硬皆施都得不到任何消息。只好干脆裝成很累的樣子,讓她們先下去休息,然後悄悄跟在她們身後才從她們的口中知道小鎮最近發生的事。沐晴雨現在已經急不急可耐地想去看看清兒,不知道她如今究竟怎樣了。
而這里的一切又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沐晴雨想起出事前一天,清兒對自己說的話,這里四周的山上,可不止清風雨閣一方人。
可是沐晴雨知道,自己此刻想必是見不到清兒的,她已經被重兵把守,那麼或許可以退而求其次,見見昨夜來這里企圖劫囚的那個人,或許從他的口中可以知道些什麼。
而如今袁哲不在府中,那些人皆是被大夫人安排管理起來的。想要見他們,自然首先需要大夫人的印信。
這不是沐晴雨第一次去給大夫人請安,所以並未有什麼異常。
只是大夫人的臉上頗有疲倦的神色,看她的樣子似乎是忙了整晚。想必袁哲不在,她要管理這個大家,也很累吧。
沐晴雨與大夫人閑談了兩句,看著大夫人著實疲憊。道︰「妾身曾經倒是跟著媽媽學了一點按摩的工夫,看著大夫人似乎頭痛的緊,不如讓妾身試試。」
大夫人對沐晴雨的印象一直不錯,因為她進來之後也一直是個寡言少語的,而且從來不興什麼禍端,相比之下,綠玉這些日子總是與玉蘭親近,看那眉眼也是個尖酸刻薄愛挑事的。
所以,大夫人讓綠玉和玉蘭退下。只留了沐晴雨在這里伺候。
沐晴雨淡淡一笑。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得和大夫人聊著天。眸子卻瞥見了她腰上的那塊令牌。
沐晴雨知道,這府中的權力就在那里了。
沐晴雨的指甲里藏著迷藥,很淡很淡。但是在大夫人的太陽穴揉捏著,迷香緩緩的被她吸入。大夫人漸漸地睡了。
沐晴雨淡淡一笑,試探著對著大夫人道︰「夫人,您累了就到床上睡一會兒吧。」
沐晴雨的聲音清幻如夢,袁哲以為那只是普通的迷藥嗎?
那時風離辰給她的幻引,沐晴雨修習的幻術已經開始擺月兌了琴的束縛。
她的聲音,小弦給她的聲音是練習幻術的極好的條件。
只可惜,沐晴雨如今修行尚淺,只能控制住及其疲憊或者意志力薄弱的人,自從知道袁哲的真是面目之後,沐晴雨就知道自己這一招對他已經沒有用了。
「嗯。」大夫人朦朦朧朧道,「兒,扶我去睡會兒吧。」
沐晴雨急忙扶著她迷迷糊糊地起來,屋里的小丫頭也急忙幫著。
大夫人擺了擺手︰「你們先下去吧,兒在就好,在給我捏捏頭。」
小丫鬟也沒有疑慮地退下。
沐晴雨扶著大夫人躺好之後,又給大夫人喝了以備安神的茶,這樣會讓她睡得更熟一點,這杯茶下肚,她大概要睡到今日晚上了吧。她也累了是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剛好自己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做一些事情。
取出大夫人身上的令牌,沐晴雨叫了兩個丫鬟好好服侍著,沐晴雨離開了房間。有了令牌找到管家說大夫人答應讓她去大牢見見那個犯人。管家自然不肯輕易相信,說一定要見過大夫人才答應,沐晴雨取出令牌命令他才迫使管家帶路,進了牢房。
從管家口中得知這個人在江湖上還是小有名氣的,叫劉宇,人稱什麼「獨行俠」凡事獨來獨往,從不與他人結伴,武功也不錯,若不是他已經中了毒再加上縣衙早已設好陷阱他是不會那麼容易束手就擒的。抓他的時候,死了不少侍衛,自從抓住這個人縣官嚴刑拷打了幾個時辰,還是一無所獲。現在他還被幾根鐵鏈鎖著,渾身是傷。
見到劉宇的時候他被幾根鐵鏈鎖著雙手撐開架在木架上,頭發蓬亂,衣衫破爛,渾身是血。沐晴雨的胸口忽然一陣憋悶,即便是已經見慣了血腥,可如今看著一個人被打成這般模樣,也有些心生不忍。
可是她剛要走近就被管家拉住︰「九夫人還是不要靠近的好,萬一被傷到,小人擔待不起呀。」
沐晴雨笑著拉開管家,走到劉宇跟前︰「你就是昨夜闖進縣衙的獨行俠?」
劉宇抬起頭,滿臉的胡子沾著血跡,左眼已經被打傷睜不開了,右眼布滿血絲,看著沐晴雨的時候先是一驚繼而暗淡下來,他的氣息已經十分微弱了,張開干裂的嘴唇︰「你是誰?怎麼那個狗官見嚴刑拷打對我沒辦法準備用美人計了?」
管家上前給了他一巴掌,「混賬!這位是老爺的九夫人姽夫人,你膽敢如此無禮!」
沐晴雨拉開管家︰「管家,你不要這麼凶,我看他現在的樣子也是命不久矣,能把我怎麼樣?不過我倒是挺欣賞這位大俠的硬骨頭,傷成這樣還開得玩笑,真是了不起。」
劉宇笑的時候臉上的傷口裂開,鮮血劃過臉頰,但他眼楮都不眨一下,仍是對著沐晴雨笑著︰「姽夫人倒是與一般婦人不同呢,居然有閑情雅致來這陰森恐怖的牢房听我的玩笑話。」
看著他流血的傷口,沐晴雨輕輕一嘆,取出身上的絲帕,輕輕擦過劉宇臉上的傷口︰「你不要笑了,一笑傷口就會裂開……」
管家愣在原地,劉宇也吃驚的看著沐晴雨,其實當他第一眼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就已經覺得驚艷萬分,如今再看著這個美人為自己止血,嗅著她身上帶來的陣陣清香,幾乎迷醉︰「多謝……」
「謝什麼,我只是不喜歡看到血腥的東西。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們這些江湖人,為什麼不能安安靜靜的過生活呢,一定要打打殺殺,累了自己傷了別人值得嗎?」傷口不再流血了,沐晴雨收好手帕,搖搖頭。
「我們這些拿命在江湖上行走的,根本都是身不由己,夫人你又怎麼能懂?」劉宇嘆了一口氣,忽然開始發瘋一般的抽搐,仰著頭嘶吼,像是在承受什麼巨大的痛苦,「夫人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求你將我殺了吧,我受不了了……」
管家趕緊拉開她,「夫人,他的毒性又發作了。不要理他,過上半個時辰他就會恢復正常了。」
「毒?什麼毒?」沐晴雨看著劉宇生不如死的模樣,眉頭緊皺。
管家叫來幾名獄卒看著劉宇,帶著沐晴雨在外面坐下︰「夫人你對江湖之事一無所知,難怪你不知道,這種毒叫浮雲散,只有听香水榭的人懂得使用。近年來听香水榭研制多種千奇百怪的毒藥控制江湖上無數俠士,讓他們誓死效忠。這個劉宇怕是他們中的一個。」
沐晴雨的第一反應是這不可能!以听香水榭的威名,何以至此?
「你怎麼知道的?」沐晴雨問。
管家答︰「我早年也曾在江湖上行走,雖然退隱多年,對江湖之事多少還有些了解。只是這個听香水榭我卻知道的不多,他們是直到一年前才開始大肆興起的。原本沒人知道它的底細,只知道宮主很年輕,身手相當不錯。至于他們已經控制了多少江湖高手就不得而知了。而直到幾月前,才知道這听香水榭的主人竟然是當朝靜安王,軒轅辰。」
沐晴雨眉頭緊皺,只覺得這管家似乎知道什麼,但是言辭卻太過閃爍。
「劉宇怎麼忽然不叫了?」管家忽然問了一句,帶著沐晴雨趕緊去看。竟然發現四名獄卒倒在地上,每個人的喉嚨都被割破,殺手出手的速度極快,讓他們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不用猜劉宇一定也死了,看著他一動不動的架在木架上就知道了。
這個殺手能悄無聲息的進入牢房殺人,還能迅速離開。若不是親眼所見,沐晴雨一定不會相信這個事實。
她想回去休息了,既然從劉宇那里再也得不到任何消息了,她只好再想別的方法。只是走出牢門的他們又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恐怖場面。看管牢房的所有獄卒的尸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鮮血沿著地面慢慢流動。
管家趕緊上去查看,希望還有活著的,可以知道是什麼人干的。沒想到十幾個人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