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素軒閣,乃至整個東苑靜悄悄的,房間里面,雲鄢靠在一邊的墊子上,她深深出了一口氣,目光毫無焦距的看著前方。♀(八、零、書、屋全文字更新)舒愨鵡
「小姐,您快說吧,真是要急死我了。」碧水見雲鄢沒有說話,有些焦急的催促道。
雲鄢輕托下巴,神色清冷,淡淡說道︰「那封信上其實也沒有寫什麼,就如柳高煥所說,柳默琳讓他過來對我施暴,為此我還特意模仿了雲月的筆跡,只是為了讓他相信。」
听到這話,碧水點了點頭,她繼續問道︰「那您就不擔心柳高煥回信的時候,一下子將事情給說穿了?」
微微搖頭,雲鄢淡然說道︰「就算柳高煥回信,那封信也到不了柳默琳手上,而那能到柳默琳手上的信還是她收到的那封!」
碧水眼眸一亮,當即明白了雲鄢話中的意思,她笑著接口說道︰「原來您早已經讓人留意柳府的狀況了啊,這樣即便是柳高煥寫信給柳默琳,也會被截下來。」突然她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小姐,現在那兩封信,一封是在柳府,一封肯定還在柳默琳手上,若是雲墨成派人去查,再一對質,豈不是穿幫了?」
「穿幫?怎麼可能!這次都是靠冷雪的配合,听雪樓的人滲入到柳府並不是難事,在柳高煥出來的時候,那封信就被銷毀了,柳默琳的那封信也是如此。不過最重要的是,在相府里面,他們必須悄無聲息的給雲月還有柳高煥下藥,並且將他們挪到西苑外面。」雲鄢眸色沉郁,她瘦削的手指拂過臉頰,臉上盡是冰寒,雖然她從不制媚藥,但是那‘笑長歌’卻是她當年一次失誤所制出來的,沒想到終究還是用上了。
一听這話,碧水也留意到了,按道理來說他們應該是在房間里面才是,在外面的確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不過,她突然想起了雲鄢那個時候的話,難怪她說即便雲墨成心里可能有疑惑,也絕對不會懷疑到她身上的。畢竟若是在房間里面那是被人陷害的可能性是極大的,可是在外面的話,而且還是在花叢里面,這往往只能說明是這兩人暗通款曲,與他人無尤。這樣,就算最後雲墨成懷疑小姐,恐怕他也拿不出證據,畢竟那可是兩個活人啊。想到這里,她不由看向了雲鄢,眉眼里面全是佩服之色。
「小姐還沒有說為什麼要放過柳默琳母女呢?」碧水再次問道,原本還想著她們兩個能被趕出去,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小姐替她們求情,這讓她很是費解。
雲鄢微微搖頭,坐直了身體,她唇邊泛起一抹冷意,「你覺得我是在放過她們?呵呵……放過她們,怎麼可能?!你以為將她們趕出去,那就是懲罰她們?別忘了,柳默琳可是柳家的女兒,若是被趕出去了,柳家即便不在明面上收留她們,恐怕暗地里面也會幫襯她的。倒不如將柳默琳繼續留在相府,雲墨成現在對她可是深惡痛絕,這一點恐怕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至于雲月,她一心想嫁給慕清遠,現在卻在慕清遠面前發生了她與人苟且之事,她現在恐怕也是痛不欲生了吧,她們痛苦我才會覺得快意!」這還只不過是第一步罷了,她的報復會越來越多,她們會越來越痛苦!
「可是雲月明明已經這樣了,您干嘛還要讓她嫁給柳高煥?這是不是太便宜她了。」碧水遲疑了片刻,說道。嫁給柳高煥雖然不如慕清遠,可是那也是少女乃女乃啊。
听到這話,雲鄢冷笑說道︰「你以為將她與人苟且之事傳出去就是對她的懲罰?你錯了,先不說雲墨成跟慕清遠不會讓這件事傳出去,就算是傳出去了,可是礙于柳家、雲家的權勢,怕是很多人也不敢說,這些話也就傳不到雲月這種深入簡出的所謂名門閨秀的耳中,這樣才是便宜了她。但是,若是嫁給了柳高煥……哼,先不說雲月的皇後夢碎,恐怕柳高煥的折磨也會接踵而至,就我所知,柳高煥這個人特別喜好,府中姬妾更是無數,你覺得他對雲月的新鮮感會保持多久?」
碧水當即拍手叫好,眉眼里面全是快意,她跟著說道︰「等到柳高煥對雲月失去興趣的時候恐怕就是折磨了,而且他府中那些女人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燈,夠雲月受的了。」听到雲鄢如此說,她也算放下心來。
榻上的女子沉默不語,她看著前方,眸子里面恢復了清亮,到時候,雲月是人在柳高煥身下,心卻是在慕清遠那里。恐怕柳高煥越是對她有興趣,她就越是痛苦,而且像柳高煥那種男人,如何受得了自己床上的女人心里想的是別的男人?不過這都是後話了,一切只能怪她們作繭自縛了。
「小姐……有件事情……」在笑過之後,碧水突然支吾起來,她眼里盡是擔憂之色。其實先前她就想說了,可是一直不敢,現在事情已經了結了,若是此刻再不說,她真怕小姐做出什麼事情來。
偏頭看著碧水,雲鄢打量了下她的神色,立刻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她收回目光,淡淡說道︰「這件事情,你不要過問。」
一听這話,碧水眼眸猛然睜大,她抿著唇,看著雲鄢,試探性的問道︰「小姐,您打算怎麼處置她?」
雲鄢眼眸一轉,冷冷的看著碧水,她冷笑說道︰「怎麼?你是在為她求情?」
「小姐,我……」碧水張了張嘴,小姐甚少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們!這次,她是真的生氣了,她瞬間低下頭,小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她死性不改,也許她是有什麼苦衷……」頓了頓,她頭愈發的低了,「小姐,對不起,我失態了,可是我……我真的不忍心。」說到這里,她眼角淚水滑落。
看著碧水臉上的淚痕,在這燈火下愈發晶瑩燦亮,雲鄢慢慢閉上了眼楮,先前無論她做過什麼事情她都可以既往不咎,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觸踫到她的底線,讓她如何還能繼續放縱,她不是沒有給過她機會,可是她呢,死不悔改。
「好了,這件事不要再說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雲鄢不看碧水,淡淡說道。
見雲鄢讓她回房,碧水當即急了,她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拉著雲鄢的衣服,哭著說道︰「小姐,不要,不要殺凌波,不要殺凌波。」
「你就那麼喜歡她?你覺得她這個妹妹是真心對你這個姐姐的嗎?」雲鄢看著地上的碧水,目光逼視著她,眼眸里寒冷如冰,她冷聲說道,「若不是我早有防範,對那‘三日歡’有了警惕,先前,恐怕我們兩個都會著了她的道,若真是那樣,說不定東苑的附近,就會發生方才西苑那邊發生過的事情了,只是那個時候被笑話的人就是我們了。」那個時候素軒閣外面傳來動靜,她有所察覺,當即就讓碧水捂住口鼻,而她也趁機出去抓人,當場就抓住了凌波。
听著雲鄢的話,碧水呆愣的跪在那里,她停止了哭聲,可是淚水卻是不自覺的從眼中涌下來,她低啞著聲音說道︰「小姐,我知道凌波這次是罪無可恕,可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啊。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您,我有個小妹,因為她額上有一個朱砂,村里的人都說她是不祥之人,會給村里帶來災難,我爹娘也這樣覺得。在一個雪夜,他們將她趕了出去,我知道小妹她最怕冷,最怕黑了,我哭著喊著求他們不要這樣對她。可是到最後,他們還是沒有動容,將小妹趕走了。因為山間多狼,我因為害怕就沒有去找小妹。第二天,村里的人跑到家里來說,小妹凍死在雪地里了,她整個身體已經被狼給吃到剩下骨頭,他們是憑著衣服的碎片才認出是小妹的,她死的時候,肯定在哭,肯定在喊姐姐,可是我太沒用了,太沒用了。」說到這里,她咬著唇,想要控制淚水流下,可是怎麼也控制不了,她哽咽著,聲音愈發的顫抖,「如果那天晚上,我勇敢一些,如果我能再堅持些求爹娘跟村里的人,如果我能跟著小妹出去,那小妹就不會死了,我,是我害死了小妹。後來再大了些,我就離開了村子,我恨那些害死小妹的人,可是我更恨我自己。」說著她淚眼婆娑的看著雲鄢說道,「小姐,在凌波認我做姐姐的時候,我就將她當做小妹的轉世了,我心里暗暗發過誓,我不能再讓小妹受到任何的傷害,若是非要人受到懲罰,小姐,您就罰我吧!」說著,她重重的將頭磕在了地上,甚至能听到頭與地面的踫撞聲。
「這話從來沒有听你說起過,當年在青樓的時候,我只以為你是被家人賣進青樓的。」雲鄢深吸一口氣,臉上也有了動容,她看著地上的女子嘆息說道︰「你以為我就那麼想殺她嗎?她是蓉姨的女兒,我如何下得了手?雖然名義上你們是我的下人,可是我一直都是將你們當做姐妹的,我如何會做讓你們傷心的事情。」說著,她俯,將碧水扶了起來,看著碧水的額頭,那里已經青了一塊。
听著雲鄢這話,碧水臉上劃過一絲喜色,她拉著雲鄢的手,感激說道︰「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看著碧水的臉,雲鄢臉上也浮起一絲笑意,像是能融化冰雪一般,其實,只要能看到她們笑,她就心滿意足了,誰讓她們是她重要的人呢?
「她現在在她的房間里面,你告訴她,若是她再有下次,那……」雲鄢臉色一沉,冷聲說道。
話還沒有說完,碧水連忙說道︰「小姐放心,不會再有下次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看著碧水那焦急的神情,雲鄢嘆息說道︰「好了,你去給她松綁吧,早些睡吧。」
「謝小姐!」碧水感激說道,再次沖著雲鄢拜了一拜,當
即起身,朝著外面跑去。
能讓碧水如此費心的人除了冷雪跟她們外,倒是難得能看到,不過這個凌波,雲鄢神色間閃過一絲警惕之色,但願是她想多了。
房間里面燈火搖曳,雲鄢平復了下心境,她看著前方,現在是她的疑慮了,慕清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呢?她手指托著下巴,這一點她還真是想不明白,雖然慕清遠說是到這相府里面來請教雲墨成問題的,可是誰人不知道這慕清遠文武雙全,怕是雲墨成讀的書都沒有他的多吧。所以他肯定是知道了什麼,上次應該也是這樣,若是讓她來猜,想到這里,她腦海里面瞬間劃過一個人影。
站起身來,雲鄢透過窗戶看著外面,夜色沉靜,紫影不是說他今晚會過來嗎?這一次倒是有些慢了……
書房
一進門,雲墨成就沖到桌上,將東西一頓摔到了地上,他臉上全是怒火,後面何文跟了進來,壓根都不敢靠近。
「沒用的東西!」雲墨成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怒吼道。
听著這話,何文一驚,站在一旁,頭瞬間低了下來,相爺的話,他豈會不明白,只是,這個時候,他能說什麼,今晚的事情明顯是他們被人給繞進去了。那個四王爺也來的太湊巧了,好像上次也是這樣。
「到底是什麼時候,柳高煥跟雲月呆在了一起,這相府這麼多人,怎麼就發現不了?」雲墨成一拍椅背,大喝說道。想不到他雲墨成有一天也會被人給耍了,今天晚上他還真是去看了一場好戲啊。
何文抬起頭來,恭聲說道︰「老爺放心,這件事奴才會派人去查的。」
「哼,不用查了,這件事肯定是跟雲鄢有關!」雲墨成陰冷的看著前方,說道,除了她,他還真想不出會是誰做的,對她,他一直是有顧忌的。
听著這話,何文詫異的看了一眼雲墨成,隨即說道︰「可是就算是三小姐所為,她又如何能讓二小姐跟柳公子出了房間,在那花叢之中……」說到這里,他看了一眼對面雲墨成的臉色,當即打住,若是不小心,他可是會觸霉頭的。
雲墨成臉上盡是厭惡之色,他冷聲說道︰「什麼二小姐,她就跟她那個娘一樣沒用,當年若不是為了那件事,你以為我會容忍她們母女?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讓四王爺撞見了,現在她與四王爺的婚事已經是黃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越說,他越是生氣。
何文站在下面,身體不自覺的打了激靈,想了想,他說道︰「既然二小姐不能嫁給四王爺了,那老爺為何不考慮讓三小姐嫁給四王爺呢?或許,她能比二小姐做的更好。」
「不!」雲墨成垂著手,躺在椅背上面,腦海里面不斷回想起方才雲鄢的眼神,時而凜冽如刀,冰寒刺骨,時而清冽明淨,他沉聲說道︰「她不適合嫁給慕清遠,將來恐怕我們也不好控制她!況且,今天的事情跟她月兌不了干系,我倒是想知道她究竟想干什麼!說不準,她就是回來復仇的!」
何文嘆息一聲,若真是回來報仇的,倒也說得通。仔細回想起方才在西苑附近時,雲鄢的神情,從容淡漠,像是一個旁觀者一般,雖然讓人看不出端倪,可是這府里與二夫人有仇的只有她了,畢竟上次可是二夫人陷害的她。最關鍵的是,就算是她做的,別人也拿不出證據來。想起相府壽宴的事情,她就那般輕而易舉的將一切的罪責推到了二夫人身上,那這一次,一樣不可能讓人抓到她的把柄了。二夫人所說的柳高煥寄過來的信,他早派人去找了,可是已經不翼而飛了,更加說明了這一點。
「老爺,您多慮了,再怎麼說,您也是三小姐的父親,奴才看三小姐對您也沒有什麼不敬之舉啊。」何文想了想,還是說道。
微微搖頭,雲墨成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他看著何文,嘲諷說道︰「哼,你沒發現,她的性子跟一個人是越來越像嗎?」
一听這話,何文瞬間睜大了眼楮,他看著雲墨成,若是他不說,他還不覺得,真听他說了,還真是有這樣的感覺,只是,真的是這樣嗎?
不過,現在頭疼的事情還有許多,四王爺已然進宮了,還要向皇上提起柳高煥與雲月的婚事,這下子事情是越來越復雜了,何文看了一眼雲墨成,這大概是他生氣的真正原因吧!若他記得不錯,這件事可是三小姐第一個提起的,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這一刻,他有些不敢確定了。
碧雲閣
夜間,萬物沉寂,更加能清晰的听到房間里面那打罵聲,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里面兩道人影追逐著。
「你個小騷蹄子,我讓你跟他說事情如何做,你竟然不知廉恥的上了他的床,看我不打死你……」
「我怎麼生了你這種女兒,真是氣死我了……」
「還敢躲……」
……
「砰砰砰……」甚至不時還傳來東西砸壞的聲響。
房間里面,地上到處是打爛的東西,椅子凳子橫七豎八的。雲月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扯掉了,她捂著身體到處逃竄著,那原本雪白的肌膚上面哪里還有半點完好,上面到處都是長長的傷痕,甚至還夾雜著青青紫紫的斑痕,整個人狼狽不堪。
「娘,不要,不要打我,不要打我……」雲月一邊哭,一邊求饒著。
柳默琳叉著腰,手里拿著一個雞毛撢子,看著那四處躲避的雲月,恨的是牙癢癢,許是剛才一陣猛追,所以她也有些累,整個人喘著粗氣,停在原處,破口大罵道︰「你還知道跑,跑有什麼用,你的皇後位置已經從你手里跑了,我怎麼會有你這樣沒用的女兒。」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娘,你別再打我了,嗚嗚……」雲月終于跑到前面的牆角處,沒處可跑了,她整個人蹲了下來,縮到了牆角,她驚恐地看著前面的柳默琳,雙手抱在胸前,將那對春光遮掩住,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
「現在知道怕了,早干什麼去了?」柳默琳看著那瑟縮在牆角的雲月,氣就不打一處來,她直接坐到了凳子上,惱恨的看著雲月,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仔細回想著當時的情景,柳默琳咬著牙,恨聲說道︰「這件事肯定是雲鄢在背後搗鬼,肯定是她,這個賤人,我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听著柳默琳的話,那躲在牆角處的雲月那雙失神的眼楮像是突然來了神采一般,她青紅交加的雙手不自覺的握在了一起,「我絕對不會放過她雲鄢的!」
「你還怎麼不放過她,哼,剛才四王爺不是說了嗎?讓你嫁到柳家,真是白費了我們一番苦心!」越說越氣,柳默琳直接不看雲月。如果不是四王爺親眼看到還好,關鍵是四王爺當時就在場,他怎麼可能會要破了身的女人。
「不,我不要,我不要!」雲月突然像是發了瘋一般狂叫著,她臉上全是痛苦之色,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嫁給除了四王爺以外的人。
柳默琳一听這話,當即站了起來,她直接拿著雞毛撢子走過來,朝著雲月的身上打去,嘴里恨聲說道︰「你不要!你不要!你不要就不要做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你還有臉說!」
「疼,疼,娘不要打我,不要……」雲月哭喊著,求饒著,她一雙眸子里面蘊滿了恨意,雲鄢,她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她一定會向四王爺揭穿她的陰謀!
素軒閣
房間里面,突然一陣冷風吹過,燭台上的光亮瞬間熄滅,整個房間里面漆黑一片,而床上原本打坐的女子,她明亮的雙眼忽的睜開,她看了一眼四周,悄無聲息,看來人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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