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揚天的病情這麼嚴重了嗎?雲鄢抬眸看著慕景南,眼眸里面盡是疑惑,她記得,她先前給過他藥的,雖然不至于治好他的病,但是,必然是比宮中的太醫開的方子好。舒愨鵡
雲鄢下意識的問道︰「太醫是如何說皇上的病的?」
「太醫說,他身子本就不好,又因為急火攻心,這幾日一直在咳血,雖是極力強撐著,可是這身體終于撐不下去了,若是他今晚醒不過來,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慕景南雙眼微閉,低聲說道,「他現在這般,我該覺得得償所願了嗎?」
急火攻心?這幾日咳血?雲鄢听著這些,心下頓時明白了,前兩天他曾與慕揚天聊過,那天看他的樣子,他們之間聊的應該不開心。所以,他的意思是,慕揚天會這樣是因為他了?
「他的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不要自責。」雲鄢垂眸,低聲說道。
微微搖頭,慕景南自嘲一笑,「自責?我怎麼會自責,我不是一直希望他死嗎?這樣,就可以替母妃,替舅舅報仇。更何況,若是他死了,這朝綱也亂了,我才能更好進行我的計劃。」
「景南……」雲鄢神色一黯,她握住他的手,不知道為何,現在這手竟這般冰涼。他在害怕嗎?是啊,他是常人,在面對父親的死時,怎麼會不害怕呢?
「可是,他就算是要死,也得經過我的同意才行,他欠我的還未還,怎麼能死,怎麼能死!我也不會在病榻前等他醒來,他休想以此得到解月兌。」慕景南眉梢微蹙,沉默片刻,他聲音漸漸低啞,繼續說道,「我以為時間還有很久,我可以繼續恨他,可是,我現在很怕沒有恨他的機會。」
雲鄢心下嘆息,他這般,分明是在意他的,若是有一天,雲墨成要死了,她會怎麼樣?不,雲墨成與慕揚天不一樣,至少慕揚天曾經給過景南父愛,至少他為景南思慮過未來,至少,他心里是愛景南的,哪怕是隱忍的。而雲墨成,那個從她記事起就對她冷漠無情的人,他怎配與旁的人相提並論。
雲鄢微微挪了挪身子,上前直接擁住了他說道︰「明天,我陪你進宮去看他。若是想要繼續恨他,至少得保證他還活著。所謂高處不勝寒,他站在那個頂點太久了。身邊盡是些機關算計的人或者事,其實,他也是一個可憐的人。」而她最怕的是,有一天他會與慕揚天一般,即便擁有了這天下最大的權利,卻也只是一個孤獨之人。
可憐之人嗎?慕景南雙眸緊閉,沉默良久,他偏身看著雲鄢,眸中閃過一絲堅定,「我不想成為你所說的可憐之人,所以,永遠不要離開我。」
雲鄢微微一笑,「那也得你抓緊我的手才行。」
听著這話,慕景南手中的力量加大,他緊握著她的手,堅定說道︰「我永遠不會放開你的手。」他怎麼舍得放開。
夜色漸沉,榻上的人漸漸睡去,慕景南輕輕撫著身旁沉睡了的人兒的發,雙眼里面是潺潺的柔意,只有她呆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才會覺得安心。可是,她的每一次拒絕,都無一不在他心口插上了一把刀。于她,他怎會是那種沉浸于歡樂的人,他只是想確定,她拒絕他的理由。只是這理由,好像與他所想的相差無幾,這才是他最害怕的。
第二日,皇宮
因著慕揚天生病的緣故,他的住處挪到了正乾宮。
宮門外,以雲墨成為首的大臣們順著台階依次跪下去,密密麻麻,各個神情肅穆。至于宮門口處,各宮嬪妃也都跪在那里,哭嚷著。這一次的聲音明顯比上一次在太後宮前要淒厲些許,誰讓後宮的女人的一切都是皇上所給,若是皇上沒了,即便再高的品位,最終也是一無所有。
殿內,一身淡黃色錦袍的男子緊蹙著眉頭,听著太醫的話,身旁,一身炫紋錦袍的男子眉眼里面也是倦色,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目光忽然落到了殿門口。
只見,一身淡紫色長裙的女子跟在一身玄衣的男子身旁,兩個人眉間盡是肅然之色,正朝著殿內走來。
因著慕柯祥的目光偏移,慕清遠也跟著看了過去,看著來人,他眉頭瞬間一沉。
宮門外,雲墨成微微抬頭,看著從自己身旁走過的人,眉頭輕皺,最終復又低下頭。
「六弟,六弟妹,你們倒是來了。」慕清遠看著兩人,陰陽怪氣的說道。
雲鄢嘴角微牽,沖著慕清遠與慕柯祥行了一禮,「見過二王爺,四王爺。」
慕景南隨手將雲鄢扶了起來,他單手背負,看著對面二人,沉聲說道︰「父皇現在怎麼樣?」
看著慕景南那一臉肅然的模樣,慕柯祥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不由多看了他兩眼。
听著這話,慕清遠冷笑一聲,「本王倒是想不到六弟竟然還是關心父皇的,昨夜父皇生死攸關,沒想到六弟竟然會那般輕松隨意的離去,今日過來,倒是要來做孝子不成?可是未免晚了些了。」
一旁,雲鄢眉頭微皺,看了一眼慕清遠,看來他已經開始警惕慕景南了。這般爭鋒相對的話,分明是想將慕景南置于不忠不孝之罪。
「孝子有你做就行了,難道你希望本王來與你搶奪?」慕景南嘴角微揚,冷笑說道。
被這話一噎,慕清遠半晌說不出來,只能瞪著慕景南。
而這個時候,從內殿里面走出來一身大紅宮裝的女子,她看著門口的人,忽而冷笑說道︰「我當時誰在外面鬧騰了,原來是六王爺啊。你還來這里干什麼?你都把皇上氣成這個樣子了,還有臉來?」
慕景南看了一眼高玥璃,淡漠說道︰「皇後憑什麼咬定,父皇是被我氣病的?還是說,你只以為兩天前我與父皇說過話,就將他氣倒了。那倒是皇後,父皇兩日前也曾與你說過話,當時他可是沖著你發了不少脾氣,也許氣倒他的人是皇後你也不一定。」
「你,你血口噴人!」高玥璃怒上心頭,沖著慕景南怒聲說道。
瞟了一眼高玥璃,慕景南不打算再理會她,他看著慕柯祥說道︰「父皇到底怎麼樣?」
「父皇昨夜醒過來一次,後來又睡過去了。隱隱之中好像听到他說要見你。」慕柯祥剛毅的臉上依舊冷硬,淡淡說道。
見他?慕景南神色一滯,難道是昨天他走了之後就醒過來了嗎?
「二王爺剛才也說了,只是好像听說皇上要見六王爺,本宮想,皇上最不想見的人是他才對,他除了會讓皇上生氣之外,還會做什麼,哼。」高玥璃看著慕景南,臉上盡是冷意。
一旁,慕清遠臉色也並不好,對于慕揚天昨晚醒過來喊著慕景南名字的事情,他當時也在場,所以清楚的知道,看著對面的男子,他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明明他才是父皇最得意的兒子,父皇為什麼要在大病初醒的時刻喊的是他那最不成器的兒子,他怎能甘心。
慕景南神色復雜,看了一眼身旁的雲鄢,她沖著他點頭,他了然,拉過雲鄢的手往前走。
「你昨夜那般輕易就離去,今天豈是你想見父皇就讓你見的?」慕清遠直接擋在了慕景南身前,冷聲說道。現在可是緊要關頭,若是讓慕景南進去見父皇,保不住父皇會跟他說什麼,極可能就是太子之位,他怎能放他過去。
慕景南瞥了一眼慕清遠,幽冷的眸中寒光陣陣,周身一道凜冽的其實爆發出來,聲冷如冰,「你有什麼資格攔著我?讓開!」
這一生喝,慕清遠也是心神一震,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慕景南以這樣的眼神看他,充滿著森冷死寂,而且,方才他的話,是在命令他嗎?
「如今果然是翅膀硬了,目無尊上,這般肆意妄為,他日怎麼得了。」高玥璃氣不過,一旁說道。
雲鄢看了一眼眾人,心下暗嘲,無怪慕揚天先前要那般隱忍了,若是讓他們知道他疼愛慕景南,怕是早就竟慕景南拆骨入月復了。
「皇後娘娘,妾身與六王爺不過是想進去看看父皇罷了,縱然六王爺有再多的不是,但是現在他只想盡一份孝心,這又何錯之有?皇後娘娘是後宮之主,母儀天下,怎麼連這等孝心都不願意成全呢?況且誰說六王爺昨晚是不顧皇上離去,他只是出宮找妾身同來罷了,只因妾身略通醫術,興許能讓皇上快些醒來。這等孝心,皇後不夸獎也就算了,怎得還阻止他看望父皇呢?」雲鄢一旁,謙和說道。
看了一眼雲鄢,高玥璃眼中盡是不屑,「就憑你,你以為你誤打誤撞的幫太後看好了病,就了不起了?哼,這里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慕清遠看了一眼雲鄢,眼中閃過了一絲怒意,她竟這般幫著慕景南,哼,還真是少見呢。
「一個個都在里面吵什麼?像什麼樣子。」大殿門口,一身絳紫色宮裝的老婦人走了進來,她目光游離在眾人中間,瞥了一眼慕景南跟雲鄢,最終厲喝一聲,「還不快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