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雲鄢起來沒多久,便听到外面一陣吵鬧聲。舒愨鵡
「求求碧水姑娘了,咱們二夫人真的想見六王妃。」一個侍女模樣的人站在逐月閣門前,沖著擋在前面的碧水,哀聲說道。
听著這話,碧水冷笑一聲,手跟著插在腰間,一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的神情,「她想見我們小姐,我們小姐就得去見她?誰知道她葫蘆里面又賣的是什麼藥,指不準又會來害我們小姐。再說了,你說她要死了?這是在蒙誰呢!」
翠兒一听這話,急了,她上前直接拉著碧水的胳膊,「碧水姑娘,你要相信我,二夫人真的不行了,求你讓我見六王妃一面,向她告知實情。」
一把甩開翠兒的手,碧水不屑說道︰「就算她真的要死了,那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別在這煩我了,快走吧。」
「碧水姑娘……」翠兒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什麼。然而她看著一臉堅決的碧水,終是沉默了,再看著前面那緊閉的房門,她神色哀傷,轉身離去。
就在翠兒離開不久,房門打開了,雲鄢看著院中那一臉憤恨模樣的碧水,說道︰「怎麼了?」
碧水見雲鄢出來了,趕忙迎了上去,沖著方才翠兒離開的方向,不樂說道︰「那個柳默琳又想要設計您了,這次竟然讓身邊的侍女來請您過去,這未免太著痕跡了些,真是笨的可以,我們才不會上當。」
方才在房間里面,雲鄢對于外面的對話多少听到了一些,柳默琳病了嗎?回想起最後一次看到柳默琳的時候,她那虛弱蒼白的模樣,這也倒是在情理之中了。只是,她要見她做什麼?
雲鄢略一沉吟,看著前方,忽而說道︰「去相府看看,順便看看凌波跟蓉姨。」
「小姐……」碧水想要說什麼,可是听到後面的話,她點了點頭,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她們了,是得去看看了。
相府
一輛馬車停在了相府門口,掀開車簾,雲鄢看著門口巋然站立的兩只石獅子,隨即抬眼正門上方那朱漆牌匾上的大字,她嘴角微牽,不管過了多久,這相府的威嚴都不曾有絲毫減損,只是,不知道為何,現在看來,這里竟多了一份冷清。
雲鄢下了馬車,直接朝著相府走去,碧水緊隨其後。
剛剛邁入相府門檻,雲鄢便看到一個人迎面而來。
「老奴給六王妃請安,六王妃今日回來,怎不派人知會一聲?這樣也好生讓老奴準備準備。」何文小跑著過來,沖著雲鄢行禮說道。
雲鄢看了一眼何文,目光落到了這主道最盡頭的大廳那,那邊的門,好像開著。她收回目光,淡然說道︰「何管家不必多禮,左右不過是回來看看,哪里又那麼多的麻煩。」
「老爺在大廳,您要不要……」何文想了想,說道。
然而話還未說完,雲鄢直接打斷了他,她偏頭看著左邊的小道,岔開話題說道︰「也不知道這素軒閣如今是怎樣的光景。」
「素軒閣自然都是保存完好,老爺一直都吩咐讓人在打理。」何文看了一眼雲鄢,陪笑說道。
輕輕一笑,雲鄢挑眉說道︰「何管家當真是辛苦了。」
听著這話,何文臉上浮現一絲詫異,不由問道︰「老奴不知道六王妃此話何意。」
「何管家雖是善意,但是你這話委實太難讓人相信了。況且,我與他,並無關系。」雲鄢瞟了一眼何文,直接越過他,朝著左邊的小道走去。
並無關系?看著那離去的身影,何文眼底閃過一絲凝重之色。
碧雲閣
外面雖然是艷陽漫天,但是當房門打開的那一剎那,房間里面一股陰冷的氣息彌漫出來,伴隨著一股霉味,雲鄢不自覺蹙了蹙眉。
「怎麼這麼大股怪味啊。」身後,碧水擺了擺手,擰巴著小臉說道。
雲鄢眉頭緊蹙,看著房間里面,睡榻上隱隱可以看到一個人影躺在上面,距離雖然不近,但是她依稀能看到那張臉,透著病態的白,而且,她的氣息極為低弱。她心下一沉,看來,她是真的病的不輕了。
「六王妃,您來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走出來一個人影,沖著雲鄢欣喜喊道,隨即行禮,「
奴婢給六王妃請安。」
看著來人,雲鄢微微點頭,「不必多禮。」隨即,她目光落到了房間里面,「她是怎麼了?」
「二夫人,二夫人……」翠兒張了張嘴,神色晦暗,哀傷說道,「自從上一次二夫人摔傷了頭之後,就一病不起,這些日子病情是愈發的惡化了,前幾天,甚至連人都分不清楚了。今天早上,她一醒來,就說想要見您。所以,奴婢才會去六王府請您過來。」
雲鄢詫異說道︰「病成這樣,難道你們相爺就沒有請人來給她瞧瞧病嗎?」
听著這話,翠兒頭不自覺的低下,她低聲說道︰「自打那一日二夫人摔傷之後,奴婢再也沒有看到老爺過來探望二夫人了,這府上的人向來都是看主子的臉色行事的,哪里會有顧得上二夫人。奴婢雖然好幾次想要請大夫來給二夫人瞧瞧,都被二夫人給攔住了。她說,她說她現在會這樣,都是報應,她得受著,二夫人真是太可憐了……」
報應?可憐?听著這兩個詞,雲鄢眉眼微動,這兩個詞同時出現在柳默琳身上,真是說不出的奇怪,她也會是可憐之人?
「對了,二小姐呢?怎麼沒看到她?」雲鄢看了一眼四周,若是以往她過來,雲月恨不得馬上撲出來將她生吞活剝了,今日倒是安靜。
翠兒聞言,嘆息說道︰「二小姐已經失蹤了有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哎。」
失蹤了?雲鄢詫異的看著翠兒,剛到嘴邊的話也跟著咽了回去,若是雲墨成管雲月的死活,當初也不會任由著柳高煥將人帶走了。看來,雲墨成是鐵了心的對她們母女不聞不問了。
而在這個時候,從房間里面傳來一個低弱的聲音,「是,是三小姐嗎?」
听著這聲音,雲鄢回過神來,沖著身後的碧水說道︰「你先去東苑看蓉姨跟凌波,我一會就過來。」
「小姐,咱們一起去東苑吧,不要理會這邊的事情。」碧水看了一眼屋內,勸說道。
微微搖頭,雲鄢目光凜然的看著屋內,「這些年的恩怨,今日也該是做個了結的時候。」說著,她直接朝著屋內走去。
看著前面那一身凜然之氣的身影,碧水想了想,最終轉身朝著東苑走去。
房間里面,只有雲鄢跟病榻上的柳默琳二人。
若不是近距離看,雲鄢怎麼也想不到,以前那個艷麗高傲的女子如今會是這般的模樣,原本還算圓潤的臉頰此刻枯瘦無比,原本細膩的膚質如今也生了皺紋,暗沉無光,額角處先前撞傷的地方,一個大的疤痕赫然顯露在人前,一頭青絲不知道在何時已經生了華發,蓬亂的耷在頭上、臉上、脖子上。最重要的是那雙眼楮,黃中帶白,透著一股死氣。
榻上的人眼眸動了動,直盯著榻邊的女子,她干癟的唇張了張,「沒想到,沒想到你還願意來見我,咳咳……」
雲鄢沒有接話只是看了一眼四周,這房間里面因為打掃的並不勤遍,桌上也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就連眼前的帳幔上面,甚至都可以看到蜘蛛結網的痕跡,她這處境還真是淒涼。
「不過偶然到此罷了,听說,你想見我?有事?」雲鄢瞟了一眼柳默琳,淡漠出聲。
听著這話,柳默琳臉上泛起一絲苦笑,「看到我現在這幅模樣,你心里應該很暢快吧?我是罪有應得,我活不久了。也許是因為要死了,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過去的事情,我現在,只希望,只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暢快?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的價值了。」雲鄢冷冷說道,「至于原諒一說,你是在向我求饒嗎?你覺得憑你這一句話,便能讓我放過你?我娘與我所經受的痛苦,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
看著眼前人那冰冷的目光,柳默琳低聲說道︰「對不起,我知道,你娘的死,有我的原因……」
「現在來認錯?求原諒?晚了!」雲鄢瞟了一眼柳默琳,淡漠說道。
柳默琳搖頭,緊咬牙關,雙眼不自覺閉上,「晚了嗎?是啊,晚了,可是在追求想要的幸福上,我不覺得我有錯,這世上的女子誰不想,誰不想被自己所愛的人捧在手心,成為那三千弱水,只飲一瓢中的那一瓢。有誰想要與別人分享一個丈夫。你娘,應該也是這樣想的。」
冷笑一聲,雲鄢看著榻上的人,「就算我娘是這樣想,但是我娘從不曾害人,況且,你有
什麼資格來說分享,我娘是妻,你只是妾。」她永遠忘不了娘親那無數個夜晚背著她哭泣的情景,她心里太苦太苦,根本無人訴說,只能暗地里落淚。
「你說的沒錯,可是我不甘心,很不甘心,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我明明比她更愛他,我給了他生了孩子,我甚至為了他跟父親頂撞,讓父親幫助他在朝堂行事,我為了他付出了一切。」柳默琳慢慢睜開眼楮,低弱的聲音中透著不甘,「憑什麼你娘是妻,我只是妾,就因為我晚進門嗎?」
ps︰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