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陸小鳳右手模著肚子打了一個飽嗝,抬頭望望灑滿星子的夜空嘆了口氣,「芷然那個丫頭越來越狠了,不過就是笑了她兩句,竟然逼著灌了我兩壺水。嗝……撐死了……」
花滿樓笑著搖了搖折扇走在他身邊,「你平時喝酒的時候灌下去的是這兩壺水的幾倍,那個時候可沒有听到你喊撐。」
「那不一樣。」陸小鳳擺了擺手,往前一步轉過身面對著花滿樓倒退著道,「如果是酒,再多我也喝得下去。」
「所以芷然姑娘只灌了你兩壺水也不算狠。」
陸小鳳挑了挑眉,一手搭上他的肩,「我說花滿樓,你為什麼老幫著芷然那丫頭說話?」
「因為你的確不應該笑她。」
陸小鳳聳了聳肩,「我的確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敢堵西門吹雪的,一時激動……好吧,反正我一個大男人皮糙肉厚的,讓小姑娘捉弄兩下開開心,也不錯。」
手中的折扇一頓,花滿樓微微側過頭,「你也看出了她不開心?」
「嗯,從閻鐵珊死的時候就開始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問她也不說。現在的小姑娘心思越來越難猜了。」
唇角忍不住勾起一絲笑容,花滿樓微笑道,「連你也猜不出來?」
「若是別人我還能猜出四五分,可是她嘛……」陸小鳳攤了攤手,表示很無奈。
花滿樓微笑著搖了搖頭,正要開口神色突然微微一怔。
「花滿樓?」陸小鳳疑惑地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臉色沉了下去,正準備開口詢問卻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也听到了那陣歌聲,虛無縹緲仿佛遠在天外的歌聲,他們曾經在萬梅山莊外的樹林中听到過的,上官飛燕的歌聲。
等他們追著那陣歌聲趕到城外的樹林的時候,歌聲已經消失了,依然沒有看到人。不,應該說沒有看到上官飛燕的人,卻看到了另一個人,死人。
陰冷幽暗的樹林里,月光被層層樹木的枝椏所遮蓋,偶爾有一絲光透入卻顯得更為陰森。陸小鳳抬頭看著掛在樹枝上那具死相可怖的尸體,嘆了口氣。
「死的是誰?」
「柳余恨。」一心想要求死的柳余恨。卻不知道,死在這里是不是就是真的是他所期望的。從他死後不甘和怨恨的神色來看,似乎也不是如此。
花滿樓臉色有些凝重,他微微蹙眉開口道,「殺他的人有沒有留下字條?」
「沒有,大概是他覺得不需要了吧。」陸小鳳皺了皺眉,覺得有些不對勁。前兩次對方把他們引出來是為了警告他們知難而退,可是現在閻鐵珊都死了,他們已經徹底地卷進去了,再警告還有什麼用?
顯然,他身邊的花滿樓也是這樣想的,他手中的折扇收起,微微蹙眉沉思。總覺得,他們還漏掉了些什麼。樹枝透過來的幽冷月色下,柳余恨被剛剛懸掛起的尸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被月光照亮的嘴角竟像掛上了一絲#**小說
花滿樓握著折扇的手指突然一僵,與此同時陸小鳳也迅速地反應了過來,身影立刻如閃電般躥了出去,「糟了,芷然還一個人在客棧!」
月光透過窗子上的鏤空雕花在地面上灑下細碎的冷光,靠右側牆壁的大床上帷幕閉得緊緊的,房間里安靜得只能听到淺淺的呼吸聲,床上的人顯然已經熟睡。
三道黑色的身影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了床前,手中已經出鞘的武器被月光倒映出明晃晃的寒光。中間打頭的人影伸手比出一個手勢,下一秒,三把寒光閃閃的長劍迅速地向床上刺去。劍尖剛剛踫到帷幕,凌冽的劍氣乍起,一道驚艷絕倫的劍光從帷幕內電射而出。♀空氣中響起布帛的撕裂聲,緊隨其後的是武器落地的聲響。「叮叮叮」三聲之後,那三把刺向帷幕的長劍已經掉在地上斷成了兩截。
幾乎在劍光出現的瞬間,黑衣人手中的劍已月兌手,左手模向腰間。絢爛得如梨花盛放的光華瞬間在房間內綻放。
「靠!又是暴雨梨花針!你們就不能來點新鮮的嗎?!」清脆的女聲在房間內響起,緊接著,一大床棉被被掀飛至半空,恰恰擋住了暗器行來的路線。腳尖在床上輕輕一點,乘著暗器被阻隔的片刻,葉芷然直接撞破床頂和屋頂從房間中沖了出去。沖破屋頂的瞬間,明澈如水洗的劍光從手中潑灑而出。幾聲悶哼,埋伏在屋頂的黑衣人手中的暗器還未出手便已中劍從房頂上滾了下去。
一襲粉色的身影翩然落在了院子中間的空地上,唰唰幾聲,十幾個一身黑衣帶著面罩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影從黑暗中跳出,將她團團包圍起來。
葉芷然微微挑眉,「青衣樓的人?」
為首的男人直接比出一個手勢,周圍的人立刻一擁而上。
靠!武俠電影電視劇里面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東拉西扯一下再放幾句狠話嗎?一上來就殺,也太干脆了吧!導演,對面那位殺手君不按照劇本走,扣他盒飯啊!
葉芷然郁悶地抽出干將,手腕一翻,猿公劍法劍氣長江出手。
等到陸小鳳和花滿樓趕到,客棧院子的空地上已經倒了一地的人,粉衣少女緩緩收劍,在她面前,最後一個黑衣人脖間出現一抹血痕,重重地倒了下去。
「芷然!」陸小鳳迅速地沖了過去,拉著她上下打量,「有沒有受傷?」
「沒有。」葉芷然搖了搖頭,看著已經走了過來面色有些凝重的花滿樓,「怎麼了?」
「剛剛我和陸小鳳被人引了出去,看到了柳余恨的尸體。」
葉芷然微微一怔,「柳余恨也死了?」
陸小鳳點了點頭,掃過地面上倒了一地的人影和空地上幾乎插滿了的閃著幽綠光芒的暗器,目光凝重,「他們是想用柳余恨的尸體吸引我和花滿樓的注意,延長我們趕回來的時間。這暗器上有毒,芷然,你真的沒受傷?」
「沒有。」葉芷然回頭看了一眼,伸手指著從剛剛屋頂上滾下來的幾個人影,「對了,那幾個還沒死。」
陸小鳳迅速地沖了過去拉下了他們的面巾,只是依然遲了一步,那幾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頭一歪,嘴角流下一條黑色的毒血已是毒發身亡了。
他緩緩地收回手,面色沉重地站了起來,「是死士。」
葉芷然疑惑地走了過去,地上的那幾個人面目都很平凡,扔在人堆里絕對找不出來那種,標準的殺手長相。竟然是死士?這跟她預想的貌似有點出入啊?
後院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前面人注意,客棧的掌櫃一走進來,看著倒了一地的黑衣尸體被嚇得不輕。但到底還是經歷過風雨的人,沒有立刻就嚇暈過去,看到空地中站著的幾個人,認出這是自己之前親自引進來的幾位客人,掌櫃的顫聲道,「幾……幾位客官……」
陸小鳳回頭看了他一眼,走過去,「掌櫃的,我跟你說……」
空地上盈滿了血的腥味,雖然剛剛動手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但是現在動完手了,看著一地的尸體葉芷然還是覺得有些難受。
這不是她第一次殺人。峨眉派畢竟是個大派,仇家雖少但也不是沒有。她下山的時候就遇到過好幾個,跟這些人講道理是沒用的,除了殺了他就只能被他殺。葉芷然當然不會做被殺的那個。但這也並不代表她已經習慣了。
感覺到胃里一陣抽搐,葉芷然皺了皺眉,走到花滿樓身邊。他周身平和安寧的氣息讓她好受了不少,深吸一口氣,葉芷然拉拉他的袖子,「花公子,我們換個地方吧。」
察覺到身邊的少女的不適,花滿樓點了點頭,拉著她走出了這片空地。這邊,陸小鳳已經跟老板談好,回頭沖著他們喊道,「花滿樓,芷然,我跟掌櫃的換了幾間房,我們走吧。」
葉芷然點點頭,跟在了他身後。在經過客棧的掌櫃的時候,她突然停了下來,「掌櫃的,這里死了這麼多人,當地的官府不會管嗎?」
客棧掌櫃愣了一下,隨即賠笑說道,「姑娘放心,這種一看就屬于江湖仇殺的範圍,官府是不會管的。」
「那這里的尸體誰處理?」
「當然是交給小店。我們會送去城外的墳崗找地方埋了。」
「……」原來古代的客棧業務除了給客人端茶倒水還要幫客人處理尸體?服務真是周到……
吩咐客棧的小二送來開水,花滿樓親自給葉芷然泡了一壺茶。捧著茶杯,聞著清冽的茶香,鼻間縈繞不去的血腥氣終于散去了一些。葉芷然嘆了口氣,輕輕抿了一口清茶,將胃里那種翻騰的感覺壓了下去。
「怎麼,芷然不舒服?」陸小鳳伸手給自己也倒了杯茶,一抬頭就看到粉衣少女略微蒼白的臉色,微微皺眉。
葉芷然捧著茶杯長嘆了一聲,「殺人這種事,我果然一輩子都習慣不了。」
花滿樓唇角浮起一個溫和的笑容,手中端著的茶壺茶水穩穩注入杯中,「殺人的確不是什麼好事,也不是你這樣的小姑娘應該習慣的。」
陸小鳳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你跟著葉孤城學過劍,我還以為你的劍會和他一樣。」
「我的劍法明明是師父教的。」
「……獨孤一鶴殺人也不少。」
「那又怎麼樣。」葉芷然微微揚頭,手指從腰間的雙劍上拂過,晨星一樣明亮的眼楮中閃過別樣的自信光彩,「我的劍,自然是由我來決定。獨一無二地和他們任何人都不一樣!」
「說得好!」陸小鳳贊賞地拍了拍她的肩,花滿樓笑著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 」地一聲被推開,一個藍色的身影微微喘息著出現在門口,「小師妹!」
葉芷然微微一怔,「三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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