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曾是千橙在現代時傾慕過的一個城市,只是彼時她很忙,即便是來到蘇州,也只是陪同方靈出來談通告,並沒有多余的時間好好的走上一走。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竟來到了民國時期的蘇州。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此話果然不假,單單是乘車自車站去到清風堂的分堂這一路所見,就讓千橙把整張臉都貼到了車窗上,那些暗沉的表情陡然間消失不見,換上了愉快飛揚的神色。
凌遇白瞧著她,不自禁的微揚了嘴角,靠在椅背上,微闔了雙目。這一路上的顛簸加上失去她的未知都讓他的精力緊繃到了極致,即便是昨天下午在烈風殿被凌無霜集齊的烏合之眾圍攻,他也不曾這般無力過。
凌無霜!哼!凌遇白鼻子輕哼,強弩之末集起的烏合之眾自然不至于讓他重傷至此,凌爺還在西塘享樂,他何苦為難自己替他把清風堂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凌爺多疑的性格,倘若他做得太好,未免讓他以為他凌遇白會有過早的動向,豈不正給了他削他勢力,分他地盤的借口?
因著那個女人就在身邊,在他能觸手可及的地方,凌遇白自昨晚一直沒有放松過的神經這會兒檢懈下來,竟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千橙側目,便見他臉朝著她歪著,微闔的雙目之下,長長的睫毛留下一道彎彎的剪影。立體的五官,深刻的臉頰,千橙竟覺得這張臉不似當初那般陌生了。
他黑衣之上泅出的暗色的血跡已干,顏色淺淡了些。想起昨天莫名的慌亂,千橙手按在胸口,到此刻仍未弄明白為什麼會那樣。
凌遇白微微蹙眉,伸手過來,一把將她攬進懷里,才又安穩睡去。
千橙剛想拂開他的手臂,瞧見他微蹙的眉,到底還是忍下了,伏在他懷里朝外看去,又是不一樣的風景。恰逢夏日,草木欣榮,水色碧綠,烏木船自橋下而過,她們的車開得太快,她只來得及瞧見一角的船檐。
開車的是清風堂蘇州分堂的兄弟,見千橙的模樣,開口道︰「小姐喜歡這水鄉景色?待到煙雨天,撐一把油紙傘,緩緩而行,更有一番風味。」
千橙點頭,他又說︰「我小妹在上海念書,最愛在這樣的時候回到蘇州來,听她說,撐著傘緩緩而行,是一件多美的享受,不過,我們這大老爺們倒是領略不了了。」
千橙微微笑著,輕聲道︰「不同的人看見不同的風景。」
男人微微動了動,似乎嫌她說話聲吵到了他睡覺,頭微微一偏,唇便抵在了她的唇上。
千橙驚得要推他,終是沒有實施行動。只把頭微微挪開了些,一眼看見他左胸口袋里露出的一角亮色。
千橙瞪大了眸子,那是她的手表,即便只是露出了一角表帶,她依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塊手表在為了給豆豆治病的時候就當在了當鋪里,怎麼會出現在他的身上?可轉念一想,那天她抱著豆豆出來,就見俞空停了車等著她們,也就是說,凌遇白根本就是知道她當了手表,又把這塊表給贖走了?
這是高景送給她的!在她離開南方到上海來出差的前一夜,彼時他一本正經的說︰千橙,我不指望你能夠答應和我交往,我只希望有一樣東西能夠代替我陪伴在你身邊。
這塊表她沒想過要接,因為除了工作之外,她還沒有想過要相信一個人,和他走一生。但拗不住高景的要求,再加上方靈在一旁起哄,千橙終是將表戴在了手上。
她伸手去拿,凌遇白一雙眸子陡的睜開,定定的看著她。
千橙愣了愣,指著他口袋里的手表說︰「那是我的!」
凌遇白冷哼一聲,不置可否,繼續閉上眼楮。
千橙不死心,又再一次的伸出了手,男人冷冷的聲音響在耳邊︰「你如果再亂動,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在車上就對你不客氣!」
許是顧慮到還有別人在場,他沒有徑直說「要你」,而是換了更為收斂的說法「對你不客氣」,但無論哪一種,對千橙來說都具有威懾力。
她收回手,看著仍然露出一角的表帶,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沒有手表戴在手上還真有些不太習慣,她的手機仍然是帶著的,所幸充電器一直都有帶在包包里的習慣,所以還可以用手機來看看時間。只是她不太敢張揚的把手機拿出來,畢竟是這個時代沒有的東西,怕引來一些誤會和猜測。
她的肩一直被攬著,開始的時候還能為了與他拉開一些距離而微微挺直著腰桿,使自己盡量不靠近他。可時間久了,她撐不住,在要靠不靠的時候,凌遇白另一手徑直將她的腦袋按在了他的肩窩里。
千橙說︰「凌遇白,那塊表是我的!你必須還給我!」
凌遇白當作沒听到。千橙又說了一句,凌遇白睜開眼楮死死的瞪著她︰「第一,這表是我從當鋪買來的,第二,你吵得我沒有辦法睡覺,小心我推開車門,把你扔下去!或者將你就地正法!」
和凌遇白的溝通,除了上次要去百樂門選人之外,其余都以千橙的失敗告終。如果說把她扔出去都威嚇不了她的話,那麼「就地正法」四個字的威懾力就很強了,千橙乖乖的閉了嘴。
從火車站到清風堂蘇州分堂的距離不算太遠,二十來分鐘就到了。一處老式的院落,卻也有著園林的一概風貌。
下了車進入大門,迎接的清風堂的弟兄站了兩排,面對面而站,目不斜視,待他們走近,齊齊抱拳︰「凌二少!」
雷徹和俞空對凌遇白的稱呼都是凌哥,或許是因著是他的親信的關系。千橙微皺著眉,著實沒有想過自己會有站在一個大幫派分堂的領地之上的一天。
沒有人和她打招呼,她也不用回應任何人,才入到正廳,就有人過來請她前去休息。想必在這個社會里頭,女人的存在感還是很微弱的。應著便要前去,在邁過門檻的功夫,又回身看了看已然坐在了主位上的男人,他還傷著呢。
凌遇白凝眸望去,正巧與她的雙眸相撞,看見她眼里若有似無的一點擔憂,莫名的心情大好,揚了嘴角。
千橙到底也沒有當著那麼多清風堂兄弟的面讓他注意身體,好好休息,而是跟著堂里的一個小姑娘穿過月門去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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