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了!
花憶蝶恨得牙癢癢︰
膽敢當眾以下蔑上。無雙花影,你是腦袋傷得不輕,還是嫌自己傷得不夠重?
至于未來,無雙花影將因護主不力,而受的四十竹鞭,現在看起來一時竟也合理起來。
驕橫不羈的下屬需要管束,s級金牌打手更是要教得伏貼听話,否則忠誠度什麼的都特麼是廢話。
于是強壓心火,與蘭兒一起好言安撫陳三姐一番,再讓花貴全送她離開這里。
花貴全因得三姐無恙,反而勸慰起花憶蝶來︰
「小姐息怒,莫若等老爺夫人回來,再將此事稟報他們,由兩位主人出面,依花府家規發落此人便是
陳三姐在一邊低頭不語,像是在啜泣。蘭兒扶住她肩膀細聲安撫著受害人的情緒。
冷靜下來的花貴全,提出的建議確實不錯,只是氣昏了頭的花憶蝶根本听不進去︰
「你們先回去,我自有主張,如需要作證時,會著人來喚你們。放心,我花憶蝶保證︰此事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無意間,把花貴全和陳三姐當作小兩口扯到了一起。
花貴全像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大喜之下一躬到地︰
「小奴多謝小姐!」
他那謝恩的樣子,無比積極,分外踴躍,好像真的是一個百姓在向少司牢申訴︰不久前自己的妻子被惡棍調戲了一般。
陳三姐卻抬起婆娑淚眼,淒然道︰
「奴婢多謝小姐,只是他乃血奴身份,深受老爺夫人的倚重,小姐此番為了奴婢的事開罪了他,怕是……」
「我才不怕!你們先走!」
花憶蝶大義凜然,像一個戰場上的掩護者。
陳三姐皺著眉,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蘭兒和花貴全一通連說帶勸,只得無奈地施禮離開。
花貴全再謝而去。
蘭兒目送兩人的身影,剛回頭就嚇了一大跳,忙奔過去拉住氣呼呼想直接抬腳踹門的花憶蝶︰
「小姐使不得!」
「怎麼使不得?!里面的人听著︰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趕快放下武器投降!」
「小姐!」
「吱呀——」
竹屋小門自動開了,里面點起一星火光。
一個孤獨的身影,在光亮中若隱若現︰
「我很累,有話進來說
聲音听不出喜怒,卻有一種沉重與疲憊。
進就進,敢動手動腳非踢死你不可!
花憶蝶藝不高膽卻大,一頭闖了進去。
……
他不是壞人。
眼前乍暗下來的瞬間,她對自己說。
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或許,只是因為太寂寞。
寂寞?呵呵,這是男人的通用借口吧?
我不知道,但直覺告訴我,他是有原因的。
你會相信他的理由麼?
我不知道……
……你這樣算不算是一種冒險?
算,也不算。
什麼意思?
因為現在的花憶蝶,為了心中的期盼,不會再害怕任何危險。
……
蘭兒見小主人莽撞地沖進竹屋,心下大急,卻不容多想,繡鞋一跺,銀牙緊咬,也跟著沖了進去。
卻差點撞在花憶蝶的身上。
盡管日漸偏西,但相比之下,屋里仍顯得太暗了。若無一盞小油燈幽幽地燃著,這里面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這里是花府中有數不多的幾處禁地,是這個高大英俊而邪異的年輕男子獨居的地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有少數幾人,更沒有人敢擅自來竹林附近走動。因為花府家主,煥州牧花巍曾對全府上下奴僕婢女們說了一句話︰
「竹屋里住著的人,脾氣不太好。如果他主動招惹你們,我自會責罰他;但如果你們敢去撩撥他,出了人命,我只出錢安撫你們的親屬便是
這一刻,蘭兒終于想起來一些事。
上次小姐為證明自己的清白,怒拽自己和竹兒兩人來到竹屋與他對質。一路上被小主人拖著磕磕絆絆地走,暈頭轉向地進了屋里,接著小姐一通叫嚷,這人卻只是笑著回話,看上去倒是安全無害,卻哪里會像有危險的樣子。
如今,再次看到這個叫無雙花影的男子拉著陳三姐不放,眼中流露出的,卻不像是想象中壞男人要欺負女人時,那樣惡心的目光。
而是像要把人撕成碎片的,狼一般的凶狠與無情。
那是在南莊的那個夜晚,他拔劍殺人,救下小姐時,都沒有出現在臉上的表情。
仿佛多看一眼,血液就會凝固,心跳也會停止。
讓人不寒而栗。
讓自己一下想起來,這個人的可怕。
小姐!您有危險!
蘭兒急得要哭,壯著膽子想上前護住花憶蝶,卻听見她在說︰
「給個理由吧
「為了你
蘭兒心目中的魔神,無雙花影語氣卻很平靜
「為了我?!」
擦,你有沒有搞錯?
大小姐命令保鏢去非禮自己家里的婢女,這得是多變態的情節和想象力啊?!
正當花憶蝶頭頂上開始烏雲密布時,無雙花影又開口︰
「這個女人,正是那晚劫掠你的那伙賊人的同謀
不止是花憶蝶,連蘭兒也像瞬間被雷擊中,木然張口。
這是真的?!
蘭兒總算反應過來,想去關門,又覺得不妥,一時間行為糾結。無雙花影手按在床邊的一張竹制小桌上,望著油燈笑了︰
「不用關門,我雖受傷,听感猶在,當前周圍五丈內,沒有人在走動
蘭兒訕訕地縮手,同時松了口氣︰
畢竟這件事情,是一個永遠不能說的秘密。
花憶蝶那晚被劫,闔府上下的知情者,不超過十個人。
小姐仍是清白女兒身,這是由杏園的宋醫娘證明的事實。但世道險人心惡,足以眾口鑠金,讓她身敗名裂,一生沉淪。
老爺向包括自己在內的知情人發話︰此事若泄,視同奴弒主君,長舌者無論生僕常奴奴僕,一概誅殺滿門!
太寒山的家刑不是聖巒六山中最重的,卻也絕不是任何人膽敢挑戰的對象。
那盆鮮血中的銀子,猶如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
花憶蝶當然看不到自己身後,蘭兒的小臉已有些發白,現在的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無雙花影,一雙秋水仿佛是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無雙花影也回視,戲謔地揚起唇角,露出潔白的牙。
表情還是那麼討厭,不過眼神,卻如山岳般堅定。
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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