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冰貝屋,二樓。
「撲哧短刀刃尖如梭,中央鼓起兩邊鋒利,直直插入雪尾貂心髒處。
凡米此刻好像變了個人,他的面色冷然,下手極穩。
雪尾貂從昏睡中驚醒,身上的劇痛讓它劇烈掙扎起來,然而人類的桎梏讓它根本逃月兌不了。
「唰
銀芒一閃,隨著刀刃切割開肉的鈍響,一顆小小的心髒被刃尖剃了出來,連同周圍的血管完整無缺,甚至看不到多少血,還保持著活力不停跳動。
凡米快速將查貝爺爺的衣襟扯開,讓新鮮的心髒落在老人心口處。
應璀手捂住查貝的眼楮,不讓小孩看到這血腥一幕,然後自己看向凡米,盯著對方動作目不轉楮。
從殺雪尾貂到取出心髒,再到穩穩地放在老人身上,這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之中無不透露出少年人的自信與沉穩,至少在看了這個畫面後,沒有人再會懷疑凡米醫療獵人的身份。
查貝爺爺臉色是泛著青的,冷冷的寒霜簇在眉處,眉心泛黑透出死氣。
「咚咚,咚咚雪尾貂的心髒跳動漸漸緩了下來,從最開始的每隔一秒一次,變成了現在每隔五六秒一次。
凡米站在一旁緊緊注視著老人情況,待那顆小心髒終于軟趴趴不再動彈,血紅的顏色也因為吸收了老人身體里的寒毒變冷變青,他才開始下一步動作。
「給我找個大碗來凡米對兩人說著,取下頭頂的牛仔帽,手指在帽檐上一撫,「最好是瓷的
應璀被查貝推了推才回過神來,「哦好,你等一下拉著查貝往一樓廚房走。
回來的時候凡米已經做好了準備,接過碗放在地上。
應璀發現老人的食指上多了一根細針,有點像中醫的針灸,疑惑間他將視線放在凡米的牛仔帽上,細細一看,上面多了圈細細的閃光。
沿著帽邊上一圈,每根針只露出一小段鋒芒,看樣子應該是貼放在帽檐下面的。
「你們退後一點凡米蹲,捏著老人手指對著瓷碗,猛得將銀針拔了出來。
青色液體從老人指尖滴答滴答出,盡數落在碗里。
房間里的空氣猛地一降,是被這寒毒害得。
應璀看得稀奇,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真人治病,還用這種古老手段。
查貝也看得瞪大眼,眼瞅著自己爺爺臉色緩和,不由欣喜地裂開嘴。
碗中的毒液滴了有小半碗,青中泛黑,這低溫,足足把碗周圍凝了一層薄冰。
過了好半會兒,指尖不再有液體滴出,凡米才站起身。
只是看他還有後續動作的樣子,應璀有眼色沒有開口說話,還順道捂住了查貝的嘴。
就見凡米站著不動,雙手在老人身體上方虛張,手指相當有規律地動了起來。
如同在彈虛空中的鋼琴一般,修長的食指跳動著,好像就有一個個音符直撞進心坎。
那是,技能?
要是在原來的世界,應璀指不定認為對方是在裝神弄鬼,然而知道有技能存在後,這就好猜多了。
「好了凡米鼻尖沁了汗,精神頭還算好,他給老人蓋上被子,轉頭對兩人說,「毒已經除了,應該很快就能醒,另外這段時間只能吃點流質食物
說著他看了應璀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查貝已經哭著撲了上去,趴在床邊「爺爺爺爺」的一直喊。
老人眉頭動了動,有些虛弱地幽幽轉醒。
凡米和應璀相視一眼,當下往樓下走,將時間留給這爺孫倆。
兩人坐定,凡米把那晚還帶著冷意的毒液放在桌上,從隨身包里拿出來一個盒子。
里面是一個巴掌大、果凍狀的軟體動物,頭上兩觸角像是珊瑚,有點像蝸牛卻沒有殼,顏色是一種形容不出的七彩色,很夢幻。
「這是什麼動物?」應璀好奇問道。
只見軟體動物慢悠悠爬出來,挪啊挪慢騰騰挪到瓷碗方便,「噗通」一聲栽了進去。
「幻彩雪蛤似是動用技能後消耗大,凡米看起來有些呆,「它喜歡吃有毒的東西
應璀看少年溫吞溫吞的,想到對方畢竟是為了幫自己的忙,于是默默從口袋里掏出幾顆用糯米紙包好的棉糖,這是去趟北域雪山為數不多沒被搜刮走的食物之一。
「棉糖?!」凡米眼楮蹭蹭亮了,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丟了一顆糖果到嘴里,一副滿足。
應璀看著可樂,也丟了一塊兒到嘴里。
于是兩人吃著糖,開始盯著幻彩雪蛤在毒液里浮起來又沉下去,將液體一點點消化掉。
「那位老人暗傷很多,就算除了毒,他能活的時間也不超過10天了凡米盯著瓷碗,說道。
這句話也是他剛才沒有在查貝面前說出來的,對那孩子來說,親人剛救過來又給判下死緩,事實太過殘酷。
「恩應璀點點頭,神色也有些黯然,「我知道
早在亦涅給人看病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但知道又有什麼用,連醫療獵人都這麼說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雖然明白可能是自己到來煽起了這世界的蝴蝶效應,可事已至此,他幫老人找回雪尾貂,完整鹽析海貝調料,也算仁至義盡了。
其他的,連劇情都偏離了,就走一步是一步吧。
「那我們凡米看向應璀眨眨眼,「要不要跟那個少年講一下?」作為獵人,對生死他早看慣了,甚至他自己手上就有幾條人命。這件事他不說出來,一是顧慮查貝,二就是因為應璀了。
他接受亦涅任務的時候只被告知保護一個人,救一個人。這個救的人自然是指查貝爺爺,但具體原因他卻是不清楚的。
所以在凡米理解里,應璀應是跟查貝爺孫有些遠親或是朋友關系才會如此盡力,以至于在要不要告知查貝病情這方面,他下意識就想先詢問應璀。
「說吧應璀一嘆,「這種事,反正遲早都要給查貝知道的
只希望,他的推薦信能順利拿到才好。
正說著,碗里的幻彩雪蛤已經喝光了毒液,沒有四肢的鼓出,也不知是不是喝撐了。
凡米把盒子再次取了出來,將幻彩雪蛤收進去放好,如釋重負道,「至少有兩個星期,我可以不用愁他的三餐了
應璀囧囧一噎,一時竟找不到能接話的地方。
「嗚,應哥哥,嗚查貝哭著從樓上走下來,眼淚鼻涕流到一塊,好不可憐,「爺爺說,說他想見你
應璀心下一咯,看了眼事不關己眼神亂飄的凡米,大概能猜到老人是因為什麼了。
果然。
老人身子很虛,聲音也弱,在支走查貝後,渾濁的老眼看向應璀,「事情小貝都跟我說了,年輕人,謝謝你的幫助
應璀微微一笑,「沒什麼,查貝很懂事,我只是順手幫了一把而已老人感激的眼神,更讓他不知道將推薦信的事從何說起了。
老人搖搖頭,躺在床上動了動,手探出被子,顫抖著模到枕頭下,拽出一物。
只是這一個簡單動作,就好像用盡了他所有力氣。
「我知道,這個請求,可能有點過分老人動動嘴,還是喘著氣斷斷續續道,「能活多久,我自己心里清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查貝了
「他是懂事的孩子,相信不會給你添太多麻煩,這家店賣出去還能值幾個錢,你是個好人,我希望你走的時候能帶上查貝老人說得急了,到後來越說越順,臉色也紅暈起來。
應璀默然,知道對方這是回光返照了。
本來以他性格,答應老人這個最後的要求也沒什麼,查貝確實是個令人心疼的小孩,並且應璀認為以他自己手藝,養活一個孩子不會有太大壓力,何況老人都說把店抵押在先了。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顧慮。
作為一個在這世界來去匆匆的過客,他的本意還是要回到原來世界,若有太多牽絆,到時候走起來就難了。
就在應璀躊躇不定的時候,老人又說話了。
「我手里這個,是一次救了老鎮長後留下的,要是你不方便的話,請幫我把這個交給鎮長,求他代為照看一下查貝,倒不用太費事,小貝將我的手藝學了九分,養活自己還是沒問題的,只求老鎮長能在困難的時候搭把手
應璀接過老人手中之物,那是一顆老舊的子彈,不知是什麼材質,光滑的表面顯然是被保養的很好。
「爺爺!」一直沒有離開,躲在樓梯轉角的查貝听到這里,終于忍不住沖出來,放聲大哭道,「爺爺,爺爺,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你還沒有帶我去雪山上抓狐狸,還沒有找到傳說中的皇族海貝,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你一定會好起來嗚嗚……」
「乖孩子老人模模查貝的腦袋,眼神卻是堅定看向應璀。
「您這是應璀心中微酸。
這顆能說得上是救命符的子彈,在老人自己病危時刻都沒拿出來用,卻是做為自己孫子的最後仰仗留下,這一刻,連後面旁觀的凡米都被震住了。
「我應璀知道這顆子彈同樣是自己的轉機,深呼口氣,做下決定沉聲說道,「實不相瞞,我這次前來,並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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