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山叫道︰「素素,無忌,快上來!大哥說不跟咱們一起去」殷素素和無忌听了也是大吃一驚,一齊縱上岸來無忌道︰「義父,你為甚麼不去?你不去我也不去」謝遜心中實在舍不得和他三人分別,三人此一去,自然永無再會之期,他孤零零的獨處荒島,實是生不如死,但他既與張翠山殷素素義結金蘭,對他二人的愛護,實已勝過待己,而對義子無忌之愛,更是逾于親兒他思之已久,自知背負一身血債,江湖上不論是名門正派還是綠林**,不知有多少人處心積慮的要置己于死地,何況屠龍刀落入己手,此事難免泄露出去若在從前,自是坦然不懼,但這時眼目已盲,決不能抵擋大批仇家的圍攻,料知張殷二人也決不致袖手不顧,任由自己死于非命,爭端一起,四人勢必同歸于盡一回歸大陸,只怕四人都活不上一年半載
但這番計較也不必跟二人說明,事到臨頭,方說自己決意留下他听無忌這幾句話中真情流露,將他抱起,柔聲道︰「無忌,乖孩子,你听義父的話義父年紀大了,眼楮又瞎,在這兒住得很好,回到中原只有處處不慣,反而不快活」無忌道︰「回到中原後,孩兒天天服侍你,不離開你身邊你要吃甚麼喝甚麼,我立刻給你端來,那不是一樣麼?」謝遜搖頭道︰「不行的我還是在這里快活」無忌道︰「我也是在這里快活爹,媽,不如咱們都不去了,還是在這里的好」殷素素道︰「大哥,你有甚麼顧慮,還請明言,大家一起商量籌劃要說留你獨個在這兒,無論如何不成」
謝遜心想︰「這三人都對我情義深重,要叫他們甘心舍己而去,只怕說到舌敝唇焦,也是不能卻如何想個法兒,讓他們離去?」張翠山忽道︰「大哥,你怕仇家太多,連累了我們,是不是?咱四人回到中原之後,找個荒僻的所在隱居起來,不與外人來往,豈非甚麼都沒事了?最好咱們都到武當山去賺誰也想不到金毛獅王會在武當山上」謝遜傲然道︰「哼,你大哥雖然不濟,也不須托庇于尊師張真人的宇下」張翠山深悔失言,忙道︰「大哥武功不在我師父之下,何必托庇于他?回疆**朔外大漠,何處不有樂土?盡可讓我四人自在逍遙」謝遜道︰「要找荒僻之所,天下還有何處更荒得過此間的?你們到底走是不走?」張翠山道︰「大哥不去,我三人決意不去」殷素素和無忌也齊聲道︰「你不去,我們都不去」
謝遜嘆道︰「好罷,大伙兒都不去,等我死了之後,你們再回去那也不遲」張翠山道︰「不錯,在這里十年也住了,又何必著急?」謝遜大聲喝道︰「我死了之後,你們再沒甚麼留戀了罷?」三人一愕之間,只見他手一伸刷的一聲,拔出了屠龍刀,橫刀便往脖子中抹去張翠山大驚,叫道︰「休傷了無忌!」他知以自己武功,決計阻不了義兄橫刀自粳情急下叫他休傷無忌謝遜果然一怔,收刀同喝道︰「甚麼?」
張翠山見他如此決絕,哽咽道︰「大哥既決意如此,小弟便此拜別」說著跪下來拜了幾拜無忌卻朗聲道︰「義父,你不去,我也不去!你自粳我也自盡大丈夫說得出做得到,你橫刀抹脖子,我也橫刀抹脖子」
謝遜叫道︰「小鬼頭胡說八道!」一把抓住他背心,將他擲上了木排,跟著雙手連抓連擲,把張翠山和殷素素也都投上木排,大聲叫道︰「五弟,五妹,無忌!一路順風,盼你們平平安安,早歸中土」又道︰「無忌,你回歸中土之後,須得自稱張無忌,這‘謝無忌’三字,只可放在心中,卻萬萬不能出口」無忌放聲大叫︰「義父,義父!」
謝遜橫刀喝道︰「你們若再上岸,我們結義之情,便此斷絕」張翠山和殷素素見義兄心意堅決,終不可回,只得揮淚揚手,和他作別這時瑚帶動木排,緩緩飄開,眼見謝遜的人影慢慢模糊,漸漸的小了下去隔了良久良久,直至再也瞧不見他身形,三人這才轉頭無忌伏在母親懷里,哭得筋痞粳才沉沉睡去木筏在大海中飄行,此後果然一直刮的是北風,帶著木筏直向南行在這茫茫大海之上,自也認不出方向,但見每日太陽從左首升起,從右首落下,每晚北極星在筏後閃爍,而木筏又是不停的移動,便知離中原日近一日最近二十余天中,張翠山生怕木排和冰山相撞,只張了副桅上的一小半帆,航行雖緩,卻甚安全,縱然撞到冰山,也只輕輕一觸,便滑了開去直至遠離冰山群,才張起全帆
等張翠山三人走遠,易寒風現出身形,原來他並沒有走,他看向謝遜,說道︰「你不跟他們回去?」謝遜嘆了口氣道︰「不了,不了回去只會讓他們三人有家不得回!」
「唉,你也是個可憐人,你想知道屠龍刀的秘密嗎?」易寒風也嘆了口氣問道謝遜冷笑道︰「你也要貪圖屠龍寶刀嗎?」話還未落,刀已經橫在胸前
易寒風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真是笑話,區區一把屠龍刀,又有什麼好貪圖的再說,我要是想要,就是十個謝遜也擋不賺何必要與你說這麼多廢話」
謝遜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于是將刀插在地上,說道︰「願聞其詳」
易寒風幽幽說道︰「郭靖當年名震天下,生平有兩項絕藝,其一是行軍打仗的兵法,其二便是武功靖兒的夫人黃蓉最是聰明機智,她眼見元兵勢大,襄陽終不可守,他夫婦二人決意以死報國,但郭靖的絕藝如果就此失傳,豈不可惜?何況她料想蒙古人縱然一時佔得了中國,我漢人終究不甘為韃子奴隸日後中原血戰,那兵法和武功兩項,將有極大的用處因此她聘得高手匠人,將過兒贈送襄兒的一柄玄鐵重劍熔了,再加以西方精金,鑄成了一柄屠龍刀,一柄倚天劍」
謝遜的手微微的顫抖,問道︰「莫非屠龍刀里藏的就是當年郭大俠的武功?」
易寒風瞥了眼謝遜,說道︰「屠龍刀里藏的是兵法《武穆遺書》,倚天劍里藏的是武學秘籍」
謝遜蒼涼的笑聲響起︰「哈哈哈哈,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十年艾浪費了我謝遜十年青春的竟然是一本兵書,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易寒風憐憫的看了他一眼,左手一揮,一道綠芒拂過謝遜,謝遜突然怔賺直到良久之後,他才流下淚水︰「我竟然能看見了」他舉目欲尋易寒風,卻發現易寒風早已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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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日夜不變,木筏的航行登時快了數倍,且喜一路未遇風暴,看來回歸故土倒有了七八成指望這幾個月中,張殷二人怕無忌傷心,始終不談謝遜之事
張翠山心想︰「大哥所傳無忌那些武功,是否管用,實在難說無忌回到中土,終須入我武當門下」木筏上日長無事,便將武當派拳法掌法的入門功夫傳給無忌他傳授武功的方法,可比謝遜高明得太多了,武當派武功入手又是全不艱難,只講解幾遍,稍加點撥,無忌便學會了父子倆在這小小木筏之上,一般的拆招喂招
這日殷素素見海面波濤不興,木排上兩張風帆張得滿滿的直向南駛,忍不住道︰「大哥不但武功精純,對天時地理也算得這般準,真是奇才」
無忌忽道︰「既然風向半年南吹,半年北吹,到明年咱們又回冰火島去探望義父」張翠山喜道︰「無忌說得是,等你長大成人,咱們再一起北去……」
殷素素突然指著南方,叫道︰「那是甚麼?」只見遠處水天相接處隱隱有兩個黑點張翠山吃了一驚,道︰「莫非是鯨魚?要是來撞木排,那可糟了」殷素素看了一會,道︰「不是鯨魚,沒見噴水啊」三人目不轉瞬的望著那兩個黑點直到一個多時辰之後,張翠山歡聲叫道︰「是船,是船!」猛地縱起身來,翻了個筋斗他自生了無忌之後,終日忙忙碌碌,從未有過這般孩子氣的行動無忌哈哈大笑,學著父親,也翻了兩個筋斗又航了一個多時辰,太陽斜照,已看得清楚是兩艘大船殷素素忽然身子微微一顫,臉色大變無忌奇道︰「媽,怎麼啦?」殷素素口唇動了動,卻沒說話張翠山握住她手,臉上滿是關切的神色殷素素嘆道︰「剛回來便踫見了」張翠山道︰「怎麼?」殷素素道︰「你瞧那帆」
張翠山凝目瞧去,只見左首一艘大船上繪著一頭黑色大鷹,展開雙翅,形狀威猛,想起當年在王盤山上所見的天鷹教大旗,心頭一震,說道︰「是……是天鷹教的?」殷素素低聲道︰「正是,是我爹爹的天鷹教的」
霎時之間,張翠山心頭涌起了許多念頭︰「素素的父親是天鷹教教主,這邪教看來無惡不作,我見到岳父時卻怎生處?恩師對我這婚事會有甚麼話說?」只覺手掌中素素的小手在輕輕顫動,想是她也同時起了無數心事,當即說道︰「素素,咱們孩子也這麼大了!天上地下,永不分離你還吊麼心?」殷素素吁了一口長氣,回眸一笑,低聲道︰「只盼我不致讓你為難,你一切要瞧在無忌的臉上」
無忌從來沒見過船只,目不轉瞬的望著那兩艘船,心中說不出的好奇,沒理會爹媽在說些甚麼
木筏漸漸駛近,只見兩艘船靠得極密,竟似貼在一起若是方向不變,木筏便會在兩艘船右首數十丈處交叉而過張翠山道︰「要不要跟船上招呼?探問一下你爹爹的訊息?」殷素素道︰「不要招呼,待回到中原,我再帶你和無忌去見爹爹」張翠山道︰「嗯,那也好」忽見那邊船上刀光閃爍,似有四五人在動武,說道︰「兩邊船上的人在動手」殷素素凝目看了一會,有些的,說道︰「不知爹爹在不在那邊?」張翠山道︰「既然踫上了,咱們便過去瞧瞧」于是斜扯風帆,轉動木筏後舵木筏略向左偏,對著兩艘船緩緩駛去木筏雖然扯足了風帆,行駛仍是極慢,過了好半天才靠近二船只听得天鷹教船上有人高聲叫道︰「有正經生意,不相干的客人避開了罷」殷素素叫道︰「日月光照,天鷹展翅,聖焰熊熊,普惠世人這里是總舵的堂主哪一壇在燒香舉火?」她說的是天鷹教的切口船上那人立即恭恭敬敬的道︰「天市堂李堂主,率領青龍壇程壇主神蛇壇封壇主在此是天微堂殷堂主駕臨嗎?」殷素素道︰「紫微堂堂主」那邊船上听得「紫微堂堂主」五個字,登時亂了起來稍過片刻,十余人齊聲叫道︰「殷姑娘回來啦,殷姑娘回來啦」張翠山雖和殷素素成婚十年,從沒听她說過天鷹教中的事,他也從來不問,這時听得兩下里對答,才知她還是甚麼「紫微堂堂主」,看來「堂主」的權位,還是在「壇主」之上他在王盤山島上,已見過玄武朱雀兩壇壇主的身手,以武功而論是在殷素素之上,她所以能任堂主,當因是教主之女的緣故,這位「天市堂」李堂主,想必是個極厲害的人物只听得對面船上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听說敝教教主的千金殷姑娘回來啦,大家暫且罷斗如何?」另一個高亮的聲音說道︰「好!大家住手」接著兵刃相交之聲一齊停止,相斗的眾人紛紛躍開張翠山听得那爽朗嘹亮的嗓音很熟,一怔之下,叫道︰「是俞蓮舟俞師哥麼?」那邊船上的人叫道︰「我正是俞蓮舟……啊……啊……你……你……」
張翠山道︰「小弟張翠山!」他心情激動,眼見木筏跟兩船相距尚有數丈,從筏上拾起一根大木,使勁一拋,跟著身子躍起,在大木上一借力,已躍到了對方船頭俞蓮舟搶上前來,師兄弟分別十年,不知死活存亡,這番相見,何等歡喜?兩人四手相握,一個叫了聲︰「二哥!」一個叫了聲︰「五弟!」眼眶中充滿淚水,再也說不出話來:小說討論群︰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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