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天和肖英、葉肖剛到X市,就听來接他們的司機老楊說,唐子晴出車禍了,此刻正在醫院搶救,羅浩仁要他把他們先接到帝豪去休息。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
幾人大驚,沒想到才幾個小時的時間,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想到那個鬼靈精的小丫頭,肖英一直就覺得跟她陌名的有種親近,唐子晴很乖巧、很懂事,她也很喜歡她,可誰知道,才短短的兩個月沒見,卻發生這樣的事故,也不知,她現在有沒有度過危險了。
葉肖也很擔心羅浩仁,他知道他對唐子晴用情很深,不然也不可能瞞著大家就把終身大事給定了,現在她出了事,他一定亂了分寸,別的事情也管不了許多了,若是有他在,跑個腿什麼的也有個人,若是再有個萬一……也好有個人幫襯幫襯。
車子在半道上就拐彎去醫院了,葉家三口給羅浩仁打電話,想當然,羅浩仁還一直沉在唐子晴車禍跟流產的消息中,哪還有心思听什麼電話啊,肖英又給李麗瓊打,這回是接了,不過是王穎接的,李麗瓊也難過自責不已,眼淚從頭到尾就沒停過。
問了地址,又關心了幾句,王穎也不好多說什麼,便掛了電話,不到十分鐘,葉肖和父母就疾步出現在急診的搶救室外,剛好此時,一位護士樣的女子從手術室里跑出,一雙手上全是鮮血,在場的幾位女士都不敢直視,紛紛把頭撇向一邊,羅浩仁卻猛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攔住她的去路。
「醫生!醫生我太太怎麼樣了?她有沒有事?」羅先生急的紅了眼,慌了神,他現在心中就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唐子晴一定要沒事,她一定要安全!否則,他一定會放火燒了這家醫院!
「哎哎!你別攔著我呀!病人術中大出血,現在我們血庫里沒有她這種血型,我要馬上去和別家醫院聯系,不然病人就危險了!你讓讓!」那護士口罩都沒來得及月兌,掙了兩下就又要跑,卻被羅浩仁一把拉住。
「大出血?誰大出血了?告訴我,誰大出血了?說啊!說啊!你說啊!」
「啊!你!你冷靜點啦!就是…就是剛剛車禍的那個女人,在做清宮的時候大出血了,哎呀,你別攔著我,來不及了!」
轟!羅浩仁清楚的听到自己心中一面堅實的牆倒塌了,只一剎那,他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空了,雙腿根本無法支持他身體的重量,踉蹌著坐回到椅子上,渾身顫抖不已。
「哥!沒事的!嫂子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平安渡過這一劫的!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打起精神來,自己可千萬不能先倒下了,嫂子一會兒出來了肯定需要你,你要挺住!」葉肖上前來安慰羅浩仁,面對這樣的情況,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了,唐子晴的情況明顯很嚴重,他只怕是她若有個意外,這羅浩仁……恐怕這心也就跟著她去了。
羅宗言和明廷生也趕到了,搶救室外聚集了一大堆人,但大家都很沉默,只是默默的焦急的等待著,李麗瓊已經哭的累了倒在羅宗言身上,葉雲天陪著老婆也在一旁候著,葉肖和小包子陪著羅浩仁,明廷生和王穎站在羅家二老旁邊,時不時的安慰幾句,明靜站在最角落,一個人出神的把那盞依然亮起的紅燈看著,不知在想什麼。
又過了幾分鐘,先前找他們簽字的那位男醫生出來了,神情很著急,疾步向一群人走來,開口就問
「誰是病人的直系親屬?病人現在大出血,身體很虛弱,她又是極為罕見的HR陰性O型血型,現在本市所有醫院都沒有這種型號的血液,只能靠親屬輸血給她度過危險期了,不然……我們也已經盡力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羅浩仁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一把揪住那醫生的領子就要揍他,他居然跟他說已經盡力了,什麼叫已經盡力了?他已經盡力的話,為什麼他的小丫頭現在還沒有渡過危險期,她是孤兒,她哪里來的親戚?
RH陰性O型血?呵呵!老天!你是故意要捉弄我的嗎?這世間罕見的熊貓血型,他現在要去哪里找來救他的女人?恐怕就算是被他找到了,估計他的小丫頭也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吧?
「你!你先冷靜一點好不好?現在我們也在想辦法聯系,看看有沒有曾經在醫院留過資料的病人有這種血型的,可是你們也知道,這醫院每天的人流量太大了,一時半會兒根本就找不到,病人的血壓一直在下降,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會走這一條路,這也是目前最直接能救人的辦法了!」
呯!羅浩仁一瞬間渾身冰冷,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凍住了,渾身上下一陣尖銳的刺痛,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人或事,他只知道,自己已經和這世間遠離了,腳下踩著的也不是光滑潔白的地板,它像是泡沫,更像是雲端,軟軟的,稍不注意就會跌落下去,掉入萬丈深淵。
「醫……醫生!我……我是O型血……RH陰性O型血!」肖英從最末端的椅子上起身,看似平靜又很激動的看向那位醫生。
這一句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希冀的看向她,羅浩仁震驚的一回頭,看了看肖英,又看了看她旁邊的葉雲天和葉肖,兩人都很肯定的對他點了點頭,那一刻,他簡直像是被打了十劑強心針,所有剛剛流失掉的力氣都回來了,猛的大跨了兩步來到肖英面前。
「師母!我……」羅浩仁眼中有淚,希望陡生,望著肖英竟一時哽咽了,說不出話來。
「浩仁!不心多言,一切只等小晴度過危險期再說,嗯?」肖英一臉慈祥的微笑,輕言細語的安慰他,她豈能不知他想說什麼,這孩子,就是這麼個要強的性子,讓人看了都止不住的替他心疼。
「師母!」羅浩仁感激在心,只動容的喊了她一聲,用口型說出三個字‘拜托你’!肖英拍拍他的手,事不宜遲,便跟著那醫生進了搶救室。
搶救室里的某間手術室中,肖英已經換好了無菌服,一個護士把她帶去一間專門抽血的病房,她只來得及從唐子晴的那間手術室的窗玻璃上看了她一眼,就被帶走了,可就只一眼,也足以讓她了解她傷的是多麼的重,除了看到她帶著呼吸機的小臉,就是一大片的布簾,遮住了她的整個身體,旁邊全都是儀器,白的刺眼的手術燈照著,她卻一點兒知覺也沒有的睡著,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那麼平靜,那麼安詳。
護士為肖英的手臂做消毒處理,這個時候,也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去做什麼血型鑒定了,先救人要緊,插上針頭就開始抽血,肖英只是輕微的皺了下眉頭,就感覺到身體里有什麼東西正在流出去。
她平靜的躺在一張雪白的病床上,記憶飛逝,轉眼間又回到十九年前,那個時候,葉雲天還只是B市的一個小小的副市長秘書,那時候他們還年輕,葉肖已經七歲了,剛上小學一年級,而她剛好懷上二胎,醫生說,那是一個女孩兒,葉雲天和她都很開心,有子有女湊成一個‘好’字,是天下間父母都盼望的事情,她們如願以償。
可是,就在她要生產前的一個月,B市突生變動,副市長被市長誣陷貪污受賄,省上下來好些官員查辦這項事情,連葉雲天也受到牽連,禁止出行。
每天,她們家都有辦事員進進出出,葉雲天每天都會被一輛黑色轎車接走,听說是配合查帳去的,還有些人暗地里給他遞消息,讓他站出來檢舉副市長,以獲得立功的機會,這樣也許能保他一命。
可葉雲天是如何堅定的人,他深知副市長是無辜的,這一切都是市長秘書搞的鬼,新市長馬上就要改選,為了能穩住他的第一把交椅,他已經下了許多功夫了,可大選前一個月,他卻被拍到與一名年輕女子幽會的情景,還有人私底下把照片發給了他,他當時也挺震驚的,猶豫了許久一直沒有動作,副市長清廉,待人和善,他跟了他許多年,一直對他的為人處事很敬佩,也一直認為自己要跟他學習,可突來的一場貪污事件,卻讓他即將面臨牢獄之災。
葉雲天只能呆在家里,哪兒也不許去,每天葉家門外都有人守著,他們去哪兒,那些人就跟去哪兒,他們根本就沒有一點自由可言,肖英很委屈,又大著個肚子,情緒說來就來說鬧就鬧上了,葉雲天每每安慰她時都很無奈,深覺對不起她,那時候這件案子鬧得挺大的,幾乎以前跟他們有來往的官員都被查辦了,所以,也就沒人敢接濟他們,只要一沾上點兒邊的,都逃不過一個查字。
肖英的父兄們也很著急,眼看著女兒妹妹馬上就要生孩子了,可眼下這件事情攔著,他們也無計可施,肖英也阻擋了自己家人的幫助,她知道這件案子可大可小,父兄們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榮耀,不能因為她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就毀了肖家的一切,肖母每每接到女兒的電話就著急不已,暗自流淚,就在肖英產子前的一個星期,她的一位表姐從S市趕來探望,說是受姨媽的委托來照看她,她家世小康,做服裝買賣,丈夫是位人民教帥,平佣的家庭背景,自然不可能跟這件案子扯上什麼關系。
表姐一來,肖英的情緒好了許多,眼看就要生產,葉雲天的顧慮也來了,市長秘書每每約他會面,都要他供出副市長的貪污罪證,他不肯,他便用了許多法子威脅他,最過分的就是拿肖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籌碼,威脅葉雲天順從于他。
葉雲天沒辦法,只能表面上裝作附和于他,實則背地里開始籌劃要怎樣才能把肖英安全的送出去,只要出了這B市,肖家和他以前的那些朋友就能援助于她,她和孩子就不會有危險了。
這時候傳來肖母病重的消息,市長特準肖英回家探望,可在半道上車子卻突然改了道,帶著肖英和表姐去了車站,兩人乘火車去了S市,就在下火車的當天,肖英由于情緒太過緊張,提早兩天生產了。
孩子順利出生,是個女孩兒,肖英喜極而泣,給自己父母親人打電話,讓他們幫忙轉告葉雲天,說她們母女平安,讓他別擔心,可太平日子才過了幾天,B市已經快變了天,葉雲天明里附和市長秘書找罪證,實則是在準備暗地里給他一擊,為官這麼多年,他自是掌握了不少某些高官政要的犯罪證罪,不圖榮華富貴,只為了明哲保身,可沒想到此次這件牽連如此之大,市長這是要聯合舊部把他們一幫人一網打盡,永除後患。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肖英不在,葉雲天的包袱輕了許多,他把葉肖交給司機老孫一家看管,自己沒日沒夜的聯絡部署,終于在副市長宣判的前一天,搜齊了市長貪污犯罪的證據,甚至連他早年買官賣官招妓嫖娼的信息都收集到,上頭大驚,立馬又下令徹查。
這一次,葉雲天做為污點證人被保護了起來,他每天都只能呆在家里等消息,通過電話書信等渠道收集信息,可肖英那邊卻出了事情,表姐被一群來歷不名的人給砸了店面,還被毒打一頓進了醫院,表姐夫也不知怎的被革了職,被學校隨便安了個罪名就趕了出來,肖英心下一想,便知道這件事肯定跟葉雲天有關,當下就決定帶著孩子先回京,暫時到幾個哥哥家小住一陣子,等到風頭過了再去找葉雲天。
表姐受傷在院,表姐夫便陪她上了火車,可人才剛上去,火車還沒開呢,就被幾個穿制服的年輕男子拽了下來,說要他們跟著走一趟,懷疑他們是近來的犯毒份子,專門利用小孩兒運輸毒品,要把她們扣壓起來。
肖英明白,什麼犯毒份子,那都是一個借口,她唐唐一個官家小姐,用得著做犯毒這麼艱險又害人害已的事情麼,她當然不依,當即丟下行禮就跑,火車站外是郊區,也就是當時的農村,她沒頭蒼蠅似的跑著,後面幾個男子緊追不舍,她估計今天自己是再劫難逃了,若是被那些人抓到,怕是還沒有等到葉雲天來救她,她和孩子就已經喪命了。
她圍著一條小河跑進村子,村里的農戶基本上都很貧窮,有些土房甚至已經坍塌了,她焦急的沿著鄉間小道跑來跑去,人已筋疲力盡了,而那些人還不打算放過她,一步步朝她逼近,她沒辦法,只能埋頭跑進一家破落的農戶,那戶人家大門微敞著,一個人也沒有,內里就兩間土房,她焦急的跑進里面那間,把孩子往那張看似像床一樣的板上一放,又隨手把邊上的一條小被子包住,抱在懷里就要往要跑,可那床上的是她的孩子啊,她懷胎十月歷經艱險才把她生下來的,她怎麼忍心把她一個人放在這荒郊野外,無人問津之地?
門外突然傳來男人的吼聲,肖英大驚,來不及抹去臉上的淚水,臨走前把頸間的一枚玉佩摘下,戴在她女兒的脖頸間,那是葉雲天當年與她的訂情之物,是他葉家的傳家之寶,她把它給了自己的女兒,希望它能保佑她平安無事,她一定會回來接她的。
就這樣,肖英假裝還抱著孩子,沿著河道拼命的跑,就在那群人即將抓住她時,她狠命把手上包好的棉被和石頭往河里一丟,撲通一聲,那一團東西沒入水里,沿著湍急的河水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她累極的趴在那橋上,哭著喊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那些人把她按在地上,有一個男人還跳下河去尋找,結果只找到一塊包孩子用的殘布,便不了了之。
再後來,由省委出面一一徹查貪污案,葉雲天把自己手上的證據全部呈上,市長和秘書啞口無言,再加上給市長開車的司機供認了部份事實,證據確鑿,市長和秘書被抓了起來,副市長無罪釋放,再往後,事情就很順理成章了,那副市長如今已是一省之長,而葉雲天也早己做了一市書記,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是,肖英卻再也找不到她的女兒了,那件事情平息之後,時間已經過去兩個月,葉雲天去S市把肖英接回,兩人又按她當時逃跑的路線去尋找女兒,可幾次未果,從那以後,她也便失去了她的消息。
其實,肖英一直未放棄過找尋女兒的下落,她是RH陰性血型,且還是罕見的熊貓血,這一特征也遺傳給了她女兒,于是,她在S市及周邊市的大小醫院里都留下了信息,若是有人需要這種血型的,且是女性,都可以及時通知她,可是,時間過去了十九年,她卻一次也沒有接到這樣的來電,她也算是徹底的死心了。
想想她那有緣無分的女兒,她今年也有十九歲了吧,她是夏末出生的,重六斤,當時醫生還說,這丫頭還挺壯實,一想到她還那麼小她就把她丟下,心里就一陣陣的疼痛不已,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拼了命的保護她,拼了命的跑下去,只要有她一口氣在,她絕不丟下她!
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滑,肖英的血液也一點點的流進袋子里,護士已經取了200CC拿去給唐子晴,而她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完全沒有注意到其它人的行為,她只知道,若是她的女兒還在,她也有唐子晴那麼大了吧,不知道她會長成什麼樣子,是像她呢?還是像她爸爸?可惜,她這一輩子可能都無緣再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