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紀事 第116章 因由

作者 ︰ 車錯轂兮

楊慕雲打量完屋內的擺設,便靜靜等著趙玉傳召。

謹身殿內,趙玉正听著幾位大臣說著今年春種一事,孫德全垂著頭,悄無聲息地走到趙玉身後侍立。

趙玉端起御案上的定窯青花茶盞,呷了口茶。孫德全這才得了機會,上前把楊慕雲的事說了。

趙玉听完後臉色淡淡的,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孫德全回完話,便恭敬地退後,儼然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等商議完春種的事,已經巳時一刻了。

幾位朝臣走後,趙玉又取了奏折批閱。孫德全在趙玉身邊伺候的久了,自然知道他此舉的意思,楊慕雲那邊多半還有得等了。

過了巳時,趙玉處理完手上的奏折,這才漫不經心道︰「楊貴人還在偏殿等著?」

孫德全小心地回著話,「是,楊貴人昨個晉了封位,今兒一早來了,準備叩謝皇恩呢。」

「她倒是個有心的。」趙玉扯了扯嘴角。

「既然她有心,那我便領了這份情,告訴她,就說她這份心意我已經知曉了。」話已經說得極為明白了,他根本就沒有見楊慕雲的意思。

孫德全心里暗嘆一聲,自家主子的性子可真是越來越古怪了。

楊慕雲在偏殿等了許久,連個奉茶的人都沒有,更別說見著傳喚的人了,楊慕雲見到下人如此怠慢,心里有些驚疑不定,難道是自己無意間觸怒了趙玉?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昨日見了趙玉後,她明顯覺察到趙玉對自己有些不喜。

楊慕雲這倒是冤枉趙玉了,謹身殿雖然是趙玉的寢宮,但同樣也是議政之所,能在這里當值的,自然都是趙玉信得過的人,就連那等子雜使小太監也都是那種老實忠心的,這樣的人固然有些木訥,但卻是能守得住話的。這些人心思不活絡,自然做不出什麼巴結討好的事,更何況孫德全沒發話,這些人自然不會上前多管閑事。♀

正如坐針氈,孫德全便來了。

「孫總管。」楊慕雲站起身,迎了上去。

孫德全有些歉意地說道︰「皇上正忙著處理政事,恐怕是沒有時間傳喚貴人了。只是皇上說了,楊貴人的這份心意他已經知曉,等得了空便去看望貴人。」

楊慕雲听了這話,心里松了口氣,對于趙玉,她還是有幾分敬畏的,能不見自然是最好。不過雖然這麼想,但臉上卻帶出了幾分淡淡的失望之色,強笑道︰「這麼點小事,沒想到還累得公公跑了一趟,實在是我的不是了。」

孫德全對楊慕雲還是有些同情的,趙玉今日的態度他看在眼里,知道如果不出意外,這楊慕雲這輩子也就只能這樣了。

孫德全望著面泛憂色的楊慕雲,暗自搖了搖頭,這姑娘算是毀了。

楊慕雲回到蘭舍宮,春桃已經將帶來的東西都拾掇整齊了,她如今是六品貴人,自然不會繼續在住在蘭舍宮。

東西收拾好了之後,很快便有管事太監領著她們出了蘭舍宮,到了蓉荷宮。

蓉荷宮不大,但好在景致不錯,主僕三人都十分滿意。

謹身殿。

暖閣內燒了地龍,十分暖和,趙玉這幾日十分嗜睡,中午掌了膳,勉強用了幾口,便覺得困意難當,這會兒正在午睡。

孫德全領著內侍把擺在香案上的銷金獸香爐移了出去,又招呼著宮人將屋內其他香氣濃重的物事全都清了,趙玉的衣物他自然是不敢假手他人的,自己開了箱籠,將趙玉往日慣穿的燻香常服俱都換了,換上氣味干淨清爽的衣物。

這麼一番收拾,屋內的氣味果然淡了許多,孫德全滿意地環視了一下,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申時一刻,孫德全估模著趙玉快要醒了,便在外間守著。

趙玉醒來時,腦中有片刻的空白,眼神也有些迷茫,望著頭頂的織錦帳,竟有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過了一會兒之後,眼神才逐漸恢復清明。♀

聞著屋內清爽了許多的空氣,趙玉不自覺地放松了身體,臉上也流露出幾分愜意。近來,他對各種氣味是越發敏感了。

察覺到自己無意間表露出的情緒,趙玉身體一僵,連帶著眼神也陰郁起來。

他又記起那日在謹身殿發生的事了。

那日曹平曹太醫為自己號完脈後,臉上那驚駭欲絕的神情,至今還歷歷在目。

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應指圓滑。這是曹平號完脈後說出的話,他即便是不通醫理,也知道這是有孕之象。

曹平走後,他又召了兩名太醫,這兩名太醫診完脈後俱是汗如雨下,抖如篩糠,喏喏不敢言。

趙玉的怒極攻心,眼皮也一下一下跳得厲害,天旋地轉之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已經是日落時分了。對于男子有孕這事,說實話,趙玉是呲之以鼻的,尤其是當這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更是覺得滑天下之大稽。

即便是幾位太醫都診出了同樣的結果,他也是一概不信的。這些日子,他也翻了些醫書,知道並不只有婦人有孕才會顯示出此等脈象,常人或是氣血充盈或是氣血兩虧或是痹癥歷節風,也會有此脈象,所以即便是這幾日他自身的反應越發像極了害喜,他也沒有太過擔憂,只以為是自己氣血虧虛。

前頭診脈的兩位太醫已經被看管了起來,如今知道這事的,便只有這曹平曹太醫了。

其實別說是趙玉了,就連曹太醫當時診脈得出這個結果時,也是不信的,但號了幾次脈後,他這才不得不說服自己的確是喜脈。

曹太醫回到家中後不久,就听說那日診脈的兩位同僚俱調職去了太醫署,心中不安的同時越發謹言慎行起來。在家中惶恐不安了幾日,宮中便來人傳信,讓他入謹身殿伴駕,這才讓他懸了幾天的心放了下來。他也知道得知了這等皇家秘事多半沒有什麼好下場,但最起碼眼下他是無性命之憂了。

曹太醫這兩日時常去給趙玉診脈,趙玉的想法他也多少知道些,知道他對這個結果大抵是不信的,但他也不會傻到上前戳穿。有時候,他也會從心底冒出一絲疑問,皇帝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誰的,當然,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他也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敢拿出來想一想

孫德全在外間听得響動,便到︰「皇上,可是起身了。」

趙玉回神,淡淡地「嗯。」了一聲。孫德全趕緊上前打起了帳子。趙玉起了身,小安子已經捧好了盥洗的巾帕和銅盆,趙玉淨了臉和手,又用了些小點,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這才去外間處理政務。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齊桓,尚對此一無所知。這日正午,齊桓剛用完飯,縣丞楊勇便來了。

這兩日這楊勇來得勤,若說他沒有所求,齊桓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剛來那會兒,這楊勇對他可是防備地緊呢。

「楊縣丞可有事?」齊桓挑著眉毛問道,他實在是不想再和他耗下去了,索性挑明了直說,若不然這楊勇必然是要日日登門的。

楊縣丞訕訕地笑了笑,「听說齊大人的授業恩師乃是謝淼之謝大學士,可是真的?」

齊桓有些訝異,但還是道︰「這倒不是,我的授業恩師乃是督察院左右督御史徐陵遠徐大人,不過謝大學士是天啟十四年的主考,算起來我也算是他的門生。」

謝淼之、徐陵遠這二人都是朝中重臣,徐陵遠可是朝臣,謝淼之就更不用說了,楊縣丞心頭一片火熱,越發覺得自己的諸日來的盤算沒有落空。

「恕我冒昧,不知楊縣丞問這些做什麼?」

「說來慚愧,小人和謝大學士都是寧南人,下官少時便听說了謝大學士的種種事跡,心中仰慕地緊,又听說大人乃是謝大學士門下高徒,這才開口詢問,還請齊大人勿要見怪。」

「原來是這樣,楊縣丞有心了。」

「哪里哪里,齊大人說這話可是折煞下官了。」

齊桓心中暗自冷笑,看來這楊勇所圖不小啊。不過既然這楊勇有所圖謀,自己倒是可以利用這一點,清源縣的事,這楊勇肯定知道不少。

不過既然是這楊勇有求于人,齊桓也就把姿態擺得高高地,不怕這楊勇不上鉤。打定了主意,齊桓越發氣定神閑,慢悠悠地喝著手上的茶。

這清源縣雖然窮苦了些,但這茶卻是極為不錯。

楊勇等了半天不見齊桓開口,只好道︰「不瞞大人說,下官今日來找大人,確實是有事請齊大人幫忙。」

「哦?楊縣丞只管說,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自然不會推辭。只是楊縣丞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我又不在京城,只怕能幫的不多啊。」齊桓邊說邊搖頭。

楊勇听出了齊桓話里的推月兌之意,忙道︰「齊大人放心,我這事絕對不會讓齊大人為難的。」

齊桓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楊勇,「說吧。」

「說來實在是慚愧,這事還和下官的妻弟有關。」

新帝登基,自然會加試恩科,這楊縣丞的妻弟成渝已經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自然不會錯過今年的大比,因而早早便收拾東西去了京城。這成渝到了京城後確實是狠讀了幾天書,但到底是年輕人好新鮮,再加上身邊人的攛掇,哪有不學壞之理?後來終日流連在娼|寮|妓館,平日里念的那些聖賢書早就被忘到了腦後,後來因為一個粉頭,和人起了爭執,隨後大打出手,後來才知道自己打傷的人乃是總兵家的公子。這成渝在京城又沒有什麼靠山,下場可想而知。當下就被拉了去見官,衙門判了個傷人罪,打了三十大板後,就被投到了牢里。

若不是一個同鄉捎了信回來,恐怕這成渝死在牢里,都沒人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實在是對不住大家,這麼長時間沒有更新。

前段時間一直在忙學校的事,後來忙完學校的事,又忙家里的事。家中祖父生病,在醫院住了二十三天,出院的第二天便摔了一跤,當天便進了icu,在icu里面住了三天,到底還是沒救回來。然後就是奔喪,出殯。

以前總覺得死亡離自己很遙遠,也從來不去想這些事。如今才知道,原來死亡是這麼一件可怕的事情。

22歲,痛失至親,也真正懂得了失去的滋味。大家珍惜眼前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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