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花了四十多分鐘的時間,她才算是真的到了她真正住的地方。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睍蓴璩曉
揉著眉頭,她的心情真是差到了極點,當然換誰心情都會好不起來,全身都累倦,她耗盡了幾乎全身的力氣,才爬到了家里。
什麼都不想,從臥室的櫃子里拿了件柔軟的睡袍,然後就直接去了浴室,剝光身上的衣服,打給淋浴的花灑。
溫暖的水流從上面流了下來,噴到她的身上,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她原本是混血兒,因為父親是德國血統,但是她從五官到身材,幾乎沒有任何西方人的特點,唯有皮膚,很白。
所以身上那些於痕就顯得格外的明顯,青青紫紫的遍布全身各個地方,一看就知道被人肆意的凌虐過。
她認真而用力的清洗著自己的身體,水流從頭上落下來,從眉毛一直流過眼楮,然後順著下巴往下流,水是最適宜身體的溫度,但是一起流下來的還有更加滾燙的溫度,是她的眼淚。
一個人的房子,安靜得沒有任何的聲音,只有她一個人,不用擔心任何人會看到她哭,更加不會擔心會招惹什麼麻煩,解釋他不想解釋的事情。
在水里哭,甚至連自己都可以不用發現,這很好。
哭完了,擦干身體,船上睡袍的時候,視線無意中落到自己的左胸上。
那是一個黑色的刺青,精致美麗,妖嬈的盤踞在她的心口。
那些明明不同了,她卻沒有問過的事情,除了那塊世界上最貴的表,還有她身上多出來的刺青。
她用指尖觸模著,眉頭輕蹙,一點點的滑過。
這樣的感覺很奇怪,甚至可以說,是很微妙。
她受過好幾年中國的教育,她媽媽也是傳統的中國人,若是讓她自己選擇,應該不會同意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個刺青。
因為永遠都去不掉。
一直不敢去思考它的由來,現在離開了葉門,對它的好奇反而濃烈了很多。
只是現在太累了,她只想睡覺,所以也就只是遲疑了幾分鐘,她還是穿上睡袍,然後赤腳踩上厚厚的地毯,回到臥室,爬進了被子里。
很快,就睡著了。
最後一抹意識消失之前,她還迷迷糊糊的響起,今天是她的第二天上班,她卻直接翹了,是不是應該打個電話。
但是腦子太沉,又很累,她來沒來得及把手從被子里拿出來打電話,就徹底的睡了下去。
她甚至沒有拉上窗簾,臥室的采光很好,可以照進陽光,卻又不是過于濃烈灼人的陽光。
她做了一個夢。
一個,她從美國回來醒過來,就一直都沒有擺月兌的噩夢。
夢境不是完整的,她從里面找不到任何時間跟空間的概念,就像她沒有辦法在里面找到她自己一樣。
與其說夢,不如說是很多的碎片拼湊而成的。
始終都繚繞著朦朧的霧,讓她無法看清任何一個場景,只能模糊的感知。
她總是夢到一個男人。
她不認識他,不知道他的名字,看不清他的長相,甚至,對那個人一無所知。
甚至,她二十多年的記憶里,是完全沒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的。
她夢到他從飛機上掉了下去,無邊的墜落,然後連著她也會陷入那種完全失重的墜落感。
一次一次。
或者,什麼都沒有,他就站在離她很近的地方,但是霧太大,所以她無論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看清他的臉。
然後她開始追逐,速度從慢到快,但是無論是什麼樣的速度,她都沒有辦法跟上他的腳步。
每次從夢中醒來,她就是滿心的灼痛。
這一次,痛的尤其的厲害。
她是滿頭大汗的從夢中驚醒過來的。
甚至,睜眼的那一刻,她的意識也蘇醒過來了,還在尖叫著。
她叫的是,
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
那樣淒厲的聲音,她甚至都懷疑,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聲音。
茫然的抬頭,看著窗外,已經是夕陽了,橘色的光線溫和的照在她的手邊,她久久無力。
半響,坐在床上,蜷縮著自己的身體。
心里空蕩蕩的,很難受,無比的難受。
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生生的挖走了,然後,無論再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辦法拯救她,總是缺憾,總是心痛。
她扶著自己的腦袋,用力的敲,忘記什麼了,究竟忘記什麼了?
為什麼,明明知道自己忘記了一部分的記憶,甚至,是很重要的那一份,卻仍舊,還是不敢去問。
其實,只要她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就在她的眼前,要得到,一點都不難,只是,她沒有。
因為她不敢。
長長的頭發就這樣垂了下來,蘇顏抱著自己的身體,將下巴擱在膝蓋上。
作為醫生,而且她算是各個領域都稍有涉略的醫生,比如心理學,知道的不多,也不是很深,但是多少知道一點。
比如她現在這種鴕鳥一樣的心理,那也是因為,大腦潛意識對自己的保護。
她有過很多猜測,關于她的夢,以及她下意識的回避去想起她的從前。
遲遲不肯去想,應該是有什麼需要她躲開的記憶吧。
她閉著眼楮,任由溫暖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讓剛才的噩夢潮落,心情慢慢的平復下來。
大概一共花了二十多分鐘的時間,她才真的清醒過來。
然後發現肚子餓了,于是起身,換了套簡單的家居服,準備去給自己弄點晚餐。
走到客廳的時候,沙發旁邊的電話剛好響了,她的手機丟了,有人找她也不知道,公寓里的固定電話,就只有神慕知道號碼。
她沒想多少,走過去,接下電話。
果然是神慕,「顏顏,你再不接電話,我就只能驚動我哥了。」
蘇顏很抱歉,「不好意思,我一直在睡覺,所以沒有听到。」
「你的手機為什麼打不通?」
她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就立刻道,「沒電了,忘了充。」
因為說的太快沒有經過大腦,所以反而顯得沒有了撒謊的痕跡。
要是被神慕知道她被搶了,昨晚所有的細枝末節都會被挖出來。
「醫院的人說你沒有去上班,手機打不通,人也找不到,」神慕停頓了一下,「顏顏,你一個人在外面,我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