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外不知何時站了個修長人影,青絲流瀉如瀑,髻發斜插玉簪,面孔猶如明月高懸,清輝如許,眉眼仿佛水墨丹青,帶著朦朧霧氣。
然而此刻被這麼一雙眼楮盯著,肅王卻好像芒刺在背,話都說不利索了︰「呃,伏龍山上風水好,我想起來上次在那獵了只山雞,滋味甚佳、甚佳。」
「原來是這樣。」那人點點頭,邁著修長的雙腿走進亭子,他一進來,參與賭博的四侍立馬溜的沒影了,溜的時候還不忘把押在桌上的錢袋模了回去。
肅王望著她們遠遠遁走的背影,心里悲傷逆流成河,銀子,她辛辛苦苦贏來的銀子啊!
正哀嘆時,珠灰色的袍角映入眼中,之前從未見過有人能把這種老氣橫秋的顏色穿得如此好看的,眼前人偏偏是個例外。
看完袍角看鞋子,深藍色錦緞銀花,這鞋子好眼熟,想起來了,上個月在玉人坊看到的新款,據說整個京城就限量兩雙,一直琢磨著給黎安師兄買一雙,可等到攢夠了銀子的時候,最後一雙也被人買走了,沒想到穿在他腳上。
「怎麼,看上我的鞋子了。」
好听的嗓音在頭頂響起,潺潺如高山流水,很輕易就讓人卸下防備,然而她要是再認為此人如表面一樣溫良無害的話,那就是腦袋被門夾了。
「沒。」肅王連連後退,「我只是覺得這鞋子你穿著真好看。」
「是嗎。」盛清歡再度逼近,「讓王爺背誦的‘戒賭文’,王爺可背下來了?」
「這不正在背嗎。」肅王急忙從地上把那本書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塵土。
盛清歡眼楮一掃書頁上鮮明的腳印,不緊不慢地開口︰「前朝曾有官吏帶頭聚眾賭博,最後的結果是斬斷手腕,不知道王爺想斬左腕還是右腕?」
小心肝一顫︰「我哪只都舍不得。」
「既然如此,王爺一定要將這篇戒賭文倒背如流銘刻在心才行,日後若再唆使府內眾人賭博……」
「放一萬個心,我絕對不會的。」迎著他的目光,肅王再度退了一步。
「王爺好像很怕我?」
「怎麼會,錯覺,錯覺。」
盛清歡仿佛沒注意到她滿臉勉強之色,伸手扶正了她腦袋上的紫玉冠,順便給她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皺,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仿佛曾經做過很多次。
這親密的舉止讓肅王抖得猶如風中落葉。
「王爺最近同我分生了不少,從前王爺最喜歡同我親近的。」盛清歡低下頭,執起她的手,狀似曖昧耳語。
親近?哪個親近?哪個程度的親近?肅王心里琢磨這兩個字背後的含義,腦子里猶如萬馬奔騰,臉上呈現一副痴呆狀。
盛清歡將她握在左手的冊子抽了出來,換她的右手握住︰「王爺沒有用左手的習慣,這一點可要記牢了。」
「嗯,記牢了。」肅王點頭如搗蒜。
盛清歡松了手︰「舉止言行也需注意,粗口賭博之類的,王爺從前素來不沾染,以後也會保持的,對吧。」
「當然。」繼續點頭。
「如此,甚好。」
盛清歡滿意了,徑直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