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歡淡淡出聲︰「因為那部祖傳毒譜。愨鵡曉」
見沒有隱瞞的必要,四喜只得說道︰「沒錯,二老爺想要那部毒譜,沒有那部毒譜,他的家主之位坐得不安心。」
唐墨哼了一聲︰「他做夢!」
唐墨不交出毒譜,唐家二老爺就會不斷追殺,當然就算他交出了毒譜,也還是會被追殺,唐家二老爺不會允許有威脅到自己地位和性命的隱患存在,所以唯有采取一切手段置唐墨于死地。
得知其中緣由,莊笑笑嘆了口氣︰「想來想去,你要麼做好一輩子東躲西臧的準備,要麼殺了那位二老爺,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啊。」然後又問,「如果沒有離京南下這件事,你會一直在肅王府藏身下去嗎?」
唐墨挑著眉頭冷哧︰「怎麼可能?」
四喜解釋道︰「公子當年從唐門逃出來的時候,不僅中毒,而且身受重傷,差點死去,唐門又窮追不舍,他這才不得不藏身肅王府,直到最近才完全恢復過來。」
「原來如此。」莊笑笑想起唐墨之前說過他是受人委托才一路跟著自己的,那究竟是什麼人這麼有本事,讓他剛剛復原就接受這麼棘手的任務?照理說唐墨應該更急著處理唐門的事情才對。
這個問題她之前問過,但主僕二人皆守口如瓶,讓莊笑笑更加困惑,覺得自己這條命似乎遠比想象中要值錢啊,這讓當了十幾年山匪的她有些受寵若驚,不亞于一夜醒來發現自己變成暴發戶的感覺。
盛清歡突然問︰「你跟那個唐九娘是不是有過節?」
提起那個名字,唐墨就像吞了只蒼蠅一樣,面色發青︰「是又如何?」
盛清歡面色凝重︰「既然有過節,她得知你的行蹤,定會通知唐門的人前來狙殺,這里我們不能再待了。」
莊笑笑有些遲疑︰「要離開嗎?可是我們此行的目的還沒達到,就這麼走了不就白忙活了……」
話還沒說完,就听到一陣詭異的笛聲鑽進了耳朵。
四喜叫道︰「是唐九娘,她怎麼找過來了?」
仿佛是響應他的話,一只蝙蝠撲啦啦拍打著翅膀從窗口飛了進來。
唐墨一揮扇子將那只蝙蝠拍了出去,听著蝙蝠重擊之下發出尖利的嘶鳴,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女人是過來找死的麼。」才從他手底下逃生,就又巴巴地趕過來,這是腦袋有問題?
「我這次是來看你怎麼死的。」窗外傳來一聲嬌笑,唐九娘的蝙蝠軍團將客棧的天上圍了一圈,身邊帶來的人又將地上圍了一圈。
四喜伸出腦袋一瞧,立即又縮了回來︰「公子,外面不僅有唐九娘,還有唐門的四個長老,好幾個教頭,帶來一堆人,看樣子是專門逮你的。」
「今兒是什麼日子,唐門的人怎麼都跑這里來了?」唐墨再遲鈍,也覺察出不對勁了。這壓根不是巧合,而是有備而來,怪不得唐九娘有恃無恐,原來有人撐腰。
「四公子離家數載,音訊全無,家主對公子格外掛念,還請公子跟老朽回唐門與家主一敘。」一個蒼老渾厚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唐墨推開窗,遙遙望去,嘴邊帶了一絲嘲諷︰「不白之冤,欲加之罪,我若回去,焉有命在?」
那蒼老的聲音繼續說︰「家主宅心仁厚,若當年那件事當真冤枉了四公子,四公子何不回去同家主說個明白,洗刷冤屈?家主也並非冷血無情之人,那件事發生之後,四公子只知一味逃避,可著實傷了長輩的心。」
唐墨撲哧一笑︰「唐路,你都一大把年紀了,睜著眼楮說這種瞎話,是在侮辱我還是在侮辱你自己?難不成那道絕殺令是唐沛發布著好玩的?一道絕殺令,出動了唐家大半精英,唐沛的心還真傷得不輕。」
莊笑笑不禁暗暗點頭,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這種騙小孩的話也真好意思說出口,若唐墨真跟他回了唐門,即便不死那也是生不如死。
唐路的語氣帶了幾分不悅,斥責道︰「四公子,家主畢竟是你的長輩,直呼姓名,實為大不敬。」
「這人是唐二老爺的狗腿子?功夫怎麼樣?」莊笑笑忍不住問旁邊的四喜。
「嗯,這幾個長老是二老爺那邊的人,唐九娘是二老爺的義女,算起來都是二老爺的親信,功夫的話還行,單打獨斗公子倒是不怕,但是一群人加上蝙蝠,就算打不過要逃也不是那麼容易,畢竟都是唐門的人,知根知底,一般的毒藥對他們沒用。」
「我想也是,殺人滅口當然要用自己人,這樣一來,月兌身困難啊。」莊笑笑唉聲嘆氣不斷。
四喜安慰道︰「放心,公子不會讓你有事的。」
盛清歡瞅著窗戶外面捂得嚴實的包圍圈,不咸不淡地丟出一句︰「他現在自身難保。」
「長老說這麼多做什麼,直接拿了他回去交差就行了,好不容易得了他的消息,這次定不能再讓他逃了。」唐九娘手里握著短笛,美眸中閃過一絲狠厲。
唐路望著窗口的身影,沉著臉,做出決斷︰「四公子不知悔改,老朽只好得罪了。」
莊笑笑正想湊去窗口瞄上一眼,就見無數飛鏢暗器涌了過來,嚇得她一縮腦袋退回去,正想舒口氣,不防備一只毒蝙蝠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撲稜著翅膀朝她兜頭罩下,那齜牙咧嘴的丑陋模樣嚇得她腦袋發麻,正手忙腳亂不知道往哪里躲,身子一輕,唐墨將她拎到一邊,一扇子將蝙蝠甩出了房間。
「到角落里去,別在窗口晃,給人當活靶子嗎。」
莊笑笑急忙閃去角落,以示不妨礙他發威。
眼看越來越多的毒蝙蝠往屋子里躥,幾人招架得十分費力,這毒蝙蝠稍有不慎在人身上咬破或者抓破肌膚,那人多半就沒命了。
「這什麼品種的蝙蝠啊,居然不怕光,大白天的也能出來禍害人,太邪門了!」莊笑笑左躲右閃,累得氣喘吁吁。
四喜也開始顯出狼狽之色了,忍不住叫道︰「唐九娘那女魔頭弄出來的,能有什麼好東西,每次都拿活人練毒,這禍害活著不知道還要坑多少人!」
盛清歡和唐墨一個站在窗口,一個守在門口,只要招呼過來的,不管是暗器還是蝙蝠,一時折損無數,偶有漏網的,莊笑笑和四喜也能應付。
望著外面圍得結實,卻按捺住沒有沖過來直接動手的唐門眾人,盛清歡眸子一閃,說道︰「看起來,他們是打算先用暗器和毒蝙蝠消耗我們的體力,然後再出手。」
莊笑笑氣得直哼哼︰「打架最怕這種陰險又不要臉的,他們人多勢眾,到時候再來個車輪戰,那還不是待宰的份兒!」
唐墨媚氣的雙眼此刻已充滿了殺氣,望向外面那一群人,從心底涌出一股厭惡,凜然片刻,轉頭朝四喜吩咐︰「待會我出去之後,你立即把門窗都封上。」
四喜還沒來得及答應,白衣一閃,唐墨已經掠出了屋子。
莊笑笑沖著他的背影大叫︰「還說我是活靶子,你這出去才真的是活靶子。」
唐墨充耳不聞,轉眼已經落在院子正中,面對嚴正以待的唐門眾人。
看到他毫無預兆地獨自出現在眼前,那群人中有幾個緊張之下往後退了半步,這一舉動自然逃不過唐墨的眼。
他輕笑一聲,目露譏諷︰「原來都是熟人,兩年前圍剿我的那批人中此刻有幾位都還在呢,今日重逢,真是讓人感慨萬分啊。」說著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個的臉上,「沈教頭?看起來你的蝕心毒解了?真讓人意外。」
被點到名字的人回憶起當年中毒時的痛苦,眼中浮現驚懼之色,隨即克制下來,強作鎮定地說︰「別以為你的毒無人能解。」
唐墨挑眉︰「唐沛給你解的?」
「自然是家主。」那人有幾分得意,「你以為有了毒譜就沒人奈何得了你?哼,比起家主,你還差得遠。」
唐墨一點都不意外︰「蝕心毒是毒譜上的方子,解法毒譜里面也有,他果然在老頭子那里偷學了毒譜,然後用毒譜里的方子毒死了老頭子,再嫁禍給我,賊喊捉賊,這一招真是妙,我的確自愧不如。」
說到這里,他轉過頭朝那人一笑,又繼續說︰「不過偷學到底是偷學,所以他一定不知道,蝕心毒正確的解法。」
那人被他別有深意的目光看得心底發毛,忍不住問︰「你什麼意思?」
唐墨笑得像只狐狸︰「意思就是,你被唐沛坑了,他給你解毒的方法是假的。」
那人覺得被愚弄,怒道︰「怎麼可能?」
「不信?那按按你的天樞穴試試,是不是覺得疼痛難當,似乎又回到了當初被蝕心毒折磨的日子?」
那人將信將疑地照唐墨說的話去做,果然劇痛襲來,再度體驗到當初備受煎熬的痛楚,不由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唐墨看著他滿是痛苦的臉,像是在看一個不听話的孩子,帶著無比的寬容︰「這下子還相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