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對不住了。愨鵡曉」
嘴上說著對不住,手上卻不含糊,一把刀直取莊笑笑心髒。
「有話好說,別動手啊!」看著昔日朝夕相處的人對自己揮刀相向,莊笑笑實在有些不能適應,在對方逼命的招式下左躲右閃,節節敗退。
一刀嗖地擦過莊笑笑耳畔,深深刺入柱子,寒光照得青釉面色越發冷冽。
「你玩真的啊,別這樣啊,好歹同一個屋檐下住過……」
青釉對她的話充耳不聞,招式越發凌厲起來,莊笑笑被她逼到了欄桿邊,踩在欄桿上躲來躲去。
不得不說這個設伏的位置選得實在是絕妙,前面是山後面是水,被圍起來逃都沒有地方逃。
「 嚓」一聲,莊笑笑腳下的欄桿被青釉一刀砍斷,她的身子猝然失力,往閣樓下掉去。
閣樓約莫有二三十丈高,下面是一片淺灘,布滿嶙峋石塊,這麼毫無防備地摔下去,必死無疑。
這一變故讓人措手不及,無論是盛清歡還是唐墨都被纏得月兌不開身,听到四喜的叫聲才發覺那邊的險狀。
盛清歡拼盡全力沖過去的時候只來得及抓住莊笑笑的半塊袖子,巨大的沖力下,她的身體直直墜落下去,離他越來越遠,離地面越來越近……
這一刻心魂俱裂,他甚至連聲音都卡在喉嚨里無法吞吐。
一路驚險,他百般回護,終究還是護不住嗎?
就在他一顆心隨著她的下墜,變得越來越冰冷的時候,一個矯健的影子從淺灘下面躍起,在半空中接住了下墜的人,因為下墜的沖擊力,那人躍起的身形一緩,再度下墜,同時一道白練破空而來,往兩人腳下掠去,那人抱著莊笑笑在白練上踏足借力,有驚無險地落在淺灘的地面上。
江邊的烈風刮得臉頰生疼,莊笑笑足下踏到實地,抬頭看到久違的熟悉面孔,倍感親切。
「大師兄……」
正當感慨之時,耳邊傳來另一個聲音︰「你們倆沒事吧。」
循聲望去,一個緋衣麗影迅速靠攏,手臂上還挽著白練,想必方才出手相助的就是她。
「花櫻櫻……」莊笑笑訝然,沒想到她的功夫這麼厲害。
「這是怎麼回事?」黎安往被圍攻的閣樓上望去,眉頭皺起,他跟花櫻櫻剛到永昌城,打听到城守在這里擺宴為肅王送別,于是過來看看,結果就撞上方才的情形,實在讓人鬧不明白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莊笑笑看到弓箭手開始往他們三人所在的淺灘上放箭,說道︰「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先月兌身再說吧。」
淺灘上一覽無遺,毫無遮蔽,他們喪失地利,實在是驚險。
閣樓上,唐墨見莊笑笑落下去壓根顧不上唐九娘,轉身撲到欄桿邊朝底下望,見她被人接住才松了口氣,右臂被唐九娘一劍刺穿也沒反應。
即便多了黎安和花櫻櫻支援,局面也並未改變多少,畢竟對方人數佔了絕對優勢,而他們被困在此處,躲沒處躲,逃沒處逃,只能眼看著體力一點點被耗盡,對方卻是前赴後繼,源源不斷。
淺灘的一邊是湘平江,另一邊是山壁,萬箭齊發下,莊笑笑幾人只能憑借岸邊零散的碎石來阻擋。不管是閣樓上,還是閣樓下,當真是生路被斷絕,逃生無門。
「難道我們真的要死在這里?」
莊笑笑躲過一波狂轟濫炸的羽箭,伏在石頭後面喘氣,直呼這次是真的要把小命給交待了。
「不會的。」花櫻櫻望向水面,眸子里有隱隱的光華。
「怎麼不會?你看看,這情形安平那死丫頭是要把我往死里整,不就是肅王搶了她看上的男人嗎,有本事找正主算賬去,我不過是個背黑鍋的。」莊笑笑沒好氣地叫道,才叫完就覺得哪里不對勁,順著花櫻櫻的視線看去,煙波浩渺的江面上,隱約浮現一個黑影。
等近了才發現,竟是一艘類似于畫舫的船,旗幟上描繪著奇怪的圖騰,船頭固定著一個類似于弓箭的機關,只是無論是弓還是箭都比尋常的要大許多,而此時,一個人正站在那個機關前,調整了弓弦的方向,對著閣樓之上瞄準,然後嗖地一聲,一支小孩胳膊粗細的箭支射了出來,落在閣樓上的官兵之中,轟然一聲巨響,閣樓被炸毀了一半。
莊笑笑目瞪口呆︰「那是什麼玩意?好厲害!」
黎安也有些震顫,這是武器?怎麼從未听聞有這種武器?
趁著閣樓上混亂不堪之時,那艘船已經行到了岸邊不遠處,一道鉤爪從船上拋出,攀上了閣樓的欄桿,還有一只鉤爪落在了莊笑笑不遠處的岩石上攀住。
船上有人朝他們喝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上來?!」
莊笑笑有些懷疑︰「是來接我們的?」
花櫻櫻催促道︰「別管那麼多了,先上去再說。」說完率先運起輕功,踩著鉤爪的繩子上了船,莊笑笑和黎安也先後爬了上去,剛在甲板上站定,盛清歡和唐墨四喜也順著繩子滑了過來,還有一些官兵也跟著爬上船,唐墨最後一個上船,他剛一落地轉身就把繩子砍斷了,那些人尚在半空中,摔得慘不忍睹。
見他們月兌了身,對面的人不死心地更加瘋狂放箭,船上那人調整了機關,對準閣樓,嘴里念念有詞︰「之前是顧忌自己人,現在看我不一箭轟了你們。」
他將機關拉高,再度一箭射出,只听轟地一聲,比之前那聲更為劇烈,整個閣樓塵土飛揚,搖搖欲墜。
盛清歡朝那邊看了一眼,說道︰「你師祖他老人家留下來的東西不多,你省著點用。」
那人這才念念不舍地從機關上撤下來,對著盛清歡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弟子接應來遲,還請師叔手下留情,輕點責罰。」
盛清歡轉頭朝莊笑笑看去,見她並無明顯損傷,這才說道︰「還不算太遲,回去戒律堂自己領罰吧。」
那人面色悻悻,卻也不敢說什麼,抬起頭看到花櫻櫻,不禁眼楮一亮,笑道︰「喲,原來師姐也在。」
花櫻櫻往黎安身後縮了縮,舉起袖子擋住半邊臉︰「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師姐。」
那人眨了眨眼,笑得十分純潔無害︰「怎麼可能?雖然好一陣子沒見了,但師姐這般花容月貌,我認錯誰也不會認錯師姐啊。」
黎安疑惑地朝花櫻櫻看去,花櫻櫻撇過腦袋,心里暗罵,這死孩子敢拆老娘的台,看老娘回去不拆了你的骨頭。
莊笑笑瞧瞧盛清歡,再瞧瞧花櫻櫻,最後瞧向那個自稱弟子的少年,一腦袋霧水。
此時船只平穩地朝江心駛去,在水面上留下淺淺的劃痕,莊笑笑忍不住問︰「我能問下,這艘船是要行到哪里去?」
那少年奇怪地瞥了她一眼︰「當然是出雲谷。」
莊笑笑頭一次听說這個名字,又問︰「出雲谷?那是什麼地方?」
盛清歡解釋道︰「我昨晚跟你們說的,往南行,便是打算去那里。」
少年越發奇怪了︰「師叔,他們跟你同行,難道都不知道出雲谷是玄隱門所在處嗎?」
玄隱門?
如果說听到出雲谷三個字,她還十分陌生的話,那玄隱門三個字就猶如刻在了腦袋里,讓莊笑笑格外掛心,此刻她驚疑不定地看向少年︰「你是說你們是玄隱門的人?」
「是啊……」少年才說出口,接觸到盛清歡的目光頓時忐忑不已,尾音顫了顫,再不敢搭理莊笑笑的話。
得到肯定的答復,莊笑笑低頭沉思不語,盛清歡神色莫名沉凝,黎安同樣若有所思,花櫻櫻左右看看,覺得自己心理平衡了。
最為輕松的是唐墨主僕,打量了一圈船上心思各異的眾人,輕輕呵了一聲,轉頭欣賞江山風光,怡然自得,渾然不在意幾人身上就屬他最狼狽,舊傷未愈再添新傷。
于是一艘船行得無聲無息,約莫行了一個多時辰,船只拐入一個彎道,進入了一個隱蔽的山谷,將船靠在岸邊,幾人相繼下來。
眼前山谷草木繁盛,空氣清幽,放眼望去,一碧千里,連綿疊翠,讓人甚感心曠神怡。
幾人初到此地,不由被這景致吸引住了心神。
「總算回來了。」不知道是不是船上的氣氛太壓抑,少年一下船,走在進谷的道路上,就自在地舒了口氣,轉過頭來看到盛清歡,他頓時又收斂了起來,恭敬請示道,「師叔,你許久沒回來,定是要先行拜見門主的,這幾位客人就由我先帶到西園那邊的客房安置?」
盛清歡看向莊笑笑,見她自從船上開始,眼角都沒朝他掃過一下,心里頓時一陣失落,此刻眾人面前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得對少年點了點頭,吩咐道︰「替我好好招待他們。」
少年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師叔的客人我自會好生款待。」
盛清歡這才轉身走向另一條路,少年則帶著一行人走向西園,沒有了「長輩」在旁邊釋放低氣壓,少年話也多了起來。
「我叫輕寒,你們既然是師叔的客人,就不要同我客氣,有什麼問題盡管找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