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老,老爺子怎麼樣了?」
吳冰有些無措的望著仍處于昏迷狀態的獨孤盛︰
「怎麼還是不醒?」
「夫人,我已經說過多次,老爺子不能再這麼被刺激下去,他昏倒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且醒來的時間卻越來越長,這樣的惡性循環下去,只怕是極為不利啊。睍蓴璩曉」
白長老搖頭嘆息,眼里的神色,皆是凝重。
獨孤盛這個人,太過心高氣傲,又太過盛氣凌人,凡事以自我為中心,如今弄成這樣,他的性格佔了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
「這個我們都知道,可是老爺子的個性脾氣你是清楚的,白長老,我們今後會注意。」
吳冰的眼里,淚水眼看就要往外落。
對她而言,獨孤盛身上即使一堆毛病,那也是她的相公,是她相伴了一生的良人,她不能看著他出事。
「夫人,現在老爺子已經處于極度危險的邊緣了,研制極龍丹的速度得趕緊了。」
白長老的聲音有著刻不容緩的急促。
「派出去的人應該很快就有回應了。」
吳冰已經急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回過頭看了一眼兩個兒子︰
「你們的父親從小到大脾氣就是這樣的,他強了一輩子,讓他突然改變,這是不可能的,你們身為晚輩的,到底是該多體諒他的。」
「母親,體諒歸體諒,娶個媳婦也要他來幫我們選,這有點不合適吧?」
獨孤夜糾結的擰起眉頭,听到白長老這樣說,他自是心里也打起了鼓,血濃于水的親情到底是抵過了這麼多年的恨意,他不禁替獨孤盛擔憂起來。
「現在他都已經昏在這兒了,你難道還想讓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沖著你們哥兒倆道歉不成?他限歹也是你們的父親,你們就不可以多擔待些嗎?」
吳冰顫抖著手,一指床榻之上的獨孤盛,神情頗為委屈以及憤慨。
氣的是自己的兩個兒子在這種時候流露出來的對獨孤盛的抗拒。
「夫人,老爺子今天晚上還需要再觀察一晚,我會在此守著,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采取措施。,」
白長老仔細診斷之後,起身沖吳冰說道。
「那就有勞白長老了。」
吳冰趕緊致謝,
「老爺子這次從奇幻大陸回來之後,真是多虧了你。」
她的語氣里,皆是對白長老的敬重。
一來,白長老是族里的大長老,二來是白長老不僅修為極強,還是個煉丹師,至于品階,白長老未對外宣稱過。
「這是份內事,夫人無需見外。」
白長老垂眸,朝一直昏迷著的獨孤盛看去一眼。
獨孤絕與獨孤夜二人見狀,各自對望一眼,兩兄弟眼里,都有一種極淡的情愫。
對于獨孤盛,他們二人同樣都是矛盾的吧。
既希望他平安無事,又覺得他的存在,對他們而言,就是一種威脅,他會隨時隨地的去干涉他們的生活,掌管他們的一切。
吳冰輕咳了聲︰「你們兩個跟我出來一下。,」
語畢,領著兩個兒子到達密室。
「絕兒,夜兒,娘這一生,就只生了你們兩個兒子,而老爺子對你們,也是極其重視的,只不過方式不對罷了,你們始終是他的兒子,身上流著他的血,他不過是在以他的方式對你們好,這一點希望你們記住,他並不是個大惡之人,特別是對你們兩個。」
吳冰慈愛的看著兩個兒子︰
「而他的情形,你們也看到了,白長老說了,不容樂觀,現在必須馬上研制極龍丹,絕兒,我知道,你手上也有兩塊記憶碎片,希望你能說服楚姑娘交出來。」
獨孤絕挑了挑眉,他這會兒倒是慶幸,沒有同魚珠一塊兒將那兩塊記憶碎片拿了出來。
否則,母親大人極有可能會想盡辦法將楚雲落從別院里弄走吧?
「需要用的時候你就知道讓我去勸她交出來了,之前你的語氣不是非常強硬的想讓我娶了洛國主嗎?」
獨孤絕對于吳冰對待楚雲落的態度,顯得相當不滿。
他覺得,非常有必要在吳冰跟前表明自己的態度,除卻楚雲落之外,他是不會再娶其他任何一個女人的,不論這個女人的權利有多大,可以替自己帶來多少財富。
「絕兒,你這是在怪我嗎?」
吳冰氣得有些渾身直發抖︰
「我是你的母親,凡事我都是處在為你著想的基礎上去做的,我與你爹是過來人,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才是最適合你的,更是知道,什麼樣的女人不合適你,我看這個楚雲落,她就是個絕對不適合你的人。」
她辛苦的做這一切,不過是希望獨孤絕能有一個最好的前程,那個叫楚雲落的女子,可以許給他一個什麼樣的前程?而洛晶能帶給獨孤絕的,是看得見的財富與權勢,為何不能娶?
她是個做母親的,自然是希望兒子可以得到最好的一切。
所以,她並不認為自己哪一點做錯了。
相反,現在只覺得獨孤絕已經被楚雲落給完全迷住了,連母親的話都不願意再听了。
「母親,你生我,養我,我很感激,但你能不能收起你與父親的那一套了我好的理論來替我做主我的終生大事?我這一生要跟誰在一起,能不能由我自己做主?」
獨孤絕覺得與吳冰有些說不通了,不論好說歹說,母親似乎就是不情願他與楚雲落之間的事情,他實在無法理解,平日里溫婉可人的母親,為什麼在這件事情上,如此的固執己見。
「那位楚姑娘,她到底哪一點好?非要惹得你如此的不看重她?退一萬步說,你與父親即使都不喜歡,那是你們的事,我要娶她,是我的事,將來與她生活一生一世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們,難道這個淺顯的道理,你們都弄不懂嗎?再者,我與她,已經有了孩子,你難道希望我替自己的孩子找一個二娘來管?」
獨孤絕忍著怒氣,將心中想法和盤托出︰
「你們是我的父母,我們理應孝敬尊重,但可否請你們也尊重一下我的意思?別將你們的想法強加于我的身上?」
吳冰微微怔住,獨孤夜也接著說道︰「絕的意思,也代表了我的意思,六年前的悲劇,你難道還想要再重演一次嗎?」
這是獨孤夜第一次心平氣和的提及六年前的往事。
也是他第一次坦然的面對玉兒已死的這個事實。
「或許,我與你們的父親方式確實錯了。」
吳冰最終垂下眼簾,無奈的說道。
這是否也意味著,吳冰的潛台詞是在說,她不會再干涉獨孤絕的事情了?
「謝謝母親成全。」
獨孤絕有一種長舒了口氣的暢快感。
煉極龍丹,確實需要提上日程。
「只要你過得好,娘也就滿足了,或許有些事情確實不可以過于強求。」
吳冰的聲音里,也透出一種輕松︰
「只是洛國主那邊,確實開出了極好的條件,你爹當時便欣喜應下,現在若是將她擱置到一邊,那又如何是好呢?」
提及這個,呈冰也是愁容滿面。
獨孤盛當時便滿口應下了,可是現在看兒子的態度,如此堅決,此事是斷然不可以再提的。
「既然是爹應下的,自然由爹處理,母親你就不要操這份心了,記憶碎片湊齊之後得趕緊去找血龍玉,極龍丹一事,確實不能再等了。」
獨孤絕現在心急的是這件事情,洛國主那邊,只能見招拆招,希望她能想通。
而此時的洛晶是八風不動的坐在自己的房內,洛忠則不知去向。
入夜之際,獨孤盛的身邊,只有白長老一人在此守候。
床榻之上的獨孤盛似乎有要轉醒的跡象,只見他眼皮輕輕的睜了睜,唇形無聲的微張,爾後,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聲。
白長老見狀,慢慢的走到了床側。
過長的胡須,下垂的眼眸,遮住了他此刻臉上的神情。
洛忠極力隱著自己的氣息,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這一幕,非常的想要知道,這個叫白長老的,他會怎樣醫治獨孤盛?
這個白長老的修為,也一定是不低的吧?
假如能將他的弄一點到自己身上來,興許自己也就具備了替人治病的玄氣了。
洛忠所站的位置,現在只能看到白長老的背影。
只見他不緊不慢的邁著步伐,已經站定在了獨孤盛的床側,獨孤盛好像醒了,因為洛忠能看到獨孤盛的手輕輕的往上抬了抬。
這時,他听見了白長老的聲音︰「老爺子,你放心,你會沒事的,你的兩個兒子會想辦法救你的,只要研制出極龍丹,你就有救了。」
只是,這個聲音在洛忠看來,說出來的話,顯得不是那麼誠懇。
與獨孤盛當時昏倒之後白長老趕來時的那種語調,顯得有些前後不一致。
這其中,是否有什麼內情?
洛忠豎起耳朵打算听清楚,一顆八卦的心,已經蠢蠢欲動。
若是讓他發現了這其中的什麼秘密,豈不是件很好玩的事?
「我……為什麼會越來越虛弱?」
獨孤盛看樣子是真的醒了,發出了微弱的聲音,是在質問白長老。
「老爺子,你別心急,極龍丹一研制好,你就一定不會有大礙了。」
白長老仍是不緊不慢的回答。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得很,你是干什麼吃的?你根本就沒有用心在醫我是不是?」
獨孤盛十分激動,掙扎著就想要坐起來。
白長老見狀,也不伸手去扶,只是淡淡的看著他︰「老爺子,咱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不再年輕了,你還想跟年輕的時候一樣嗎?現在這是什麼狀況?你的身體一直是我在照料,老了,就要服老。」
他的聲音听上去,是有一絲怨氣的。
面對即使虛弱成這樣,卻仍然對他指三道四的獨孤盛,白長老這個時候確實顯示出來了他的不滿。
「你這是在暗示我已經不行了嗎?」
獨孤盛氣一上來,臉頰便漲得通紅,洛忠在這個角度看過去,獨孤盛很顯然被氣得不輕,一番掙扎過後,他終于坐了起來︰
「我告訴你,即使我不行了,也是因為你這個無能的煉丹師,你看看你都煉出些什麼狗屁丹藥出來了。」
他伸手,指向白長老,滿臉的怒氣。
洛忠想靠近一些,又怕被發現。
于是,只能遠遠的躲著,心下想著,這兩個人最好是大打一架,這樣他就能趁機去撈點好處了。
「老爺子你這霸道的氣勢,數十年如一日,即使是現在,也仍然這樣不可一世。」
白長老此刻卻漫不經心的走到了一邊,慵懶的坐了下來,抬眸,看了看獨孤盛,沒有要再上前去替他診脈的一系列打算。
「你這是什麼態度?」
獨孤盛完全火了︰
「你不過是個長老,而我,才是獨孤一族的當家!」
白長老起身,直視獨孤盛︰「但你有一點不要忘了,你的命,在我手里。」
「敢說這樣的話,你真是找死了。」獨孤盛一口老血此刻又充斥在喉間,忽而想到,白長老這是故意刺激他,好讓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
見獨孤盛原本處于震怒當中,不知道何故又停了下來,白長老忽而一笑︰「怎麼?知道不能再發火了?也知道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過可惜,晚了。」
他的晚了二字,冗長的音調,似乎帶著一種極深的隱藏已入的怨恨。
洛忠看著白長老的身形,突然覺得這個人似乎非常面熟。
似乎在進入別院之前,他就見到過這個人。
腦海里突然劃過一個身影,原來是他……
「晚了?怎麼晚了?」
獨孤盛不清楚白長老心里在想什麼,大聲問道︰
「不是說極龍丹只要能研制出來,我就能恢復到從前嗎?」
「老爺子,你真當我是為了你,去研制什麼極龍丹的嗎?」白長老此刻,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極龍丹,可起死回生,尋常人吃了,可增加至少十重修為,你覺得這麼人間罕見的丹藥,我若研制出來,會真的甘心給你嗎?這麼多年了,你這個霸道自私的個性,半點也沒有變,對冰兒也從來沒有過好臉色,也只有她,才容忍得了你這種極度自私的男人,眼里只看得到自己,從來不去替他人著想的男人。」
他對吳冰的稱謂,讓獨孤盛頓時了然︰「這麼多年了,原來你對吳冰仍然念念不忘,即使到了我們這樣的年紀,你居然還想著我的妻子?」
「冰兒原本就是要嫁給我的,假如不是你從中作梗,冰兒怎麼可能嫁給你?這麼多年以來,我是怎麼過來的又有誰知道?我一生未娶,是在天天給自己警示,這一切,都是緣自于你,獨孤盛,我要你不得好死!原本以為你的大兒子去紫晶國,一定會被扣押在紫晶國內,卻不曾想,紫晶國主卻是個對獨孤絕一見傾心的。」
白長老憤憤不平的將心里深藏多年的積怨均發泄出來。
這其中,原來還有這種故事。,
洛忠一邊听著,一邊覺得,這其中的復雜,還真是聞所未聞,他闖到這里,真是不知道是福是禍了。
「原來你一直在暗中搗鬼。」
獨孤盛更氣了︰
「今天我就要清理門戶。」
說完,他一個打挺自床榻之上躍起,對準白長老就要攻擊、。
白長老的身形輕輕一移,反而一個借力,重重的拍在了獨孤盛的後背之上,獨孤盛吐出一大口血,倒在了血泊之中。
洛忠驚訝的捂住嘴,心下暗想,獨孤盛不會這麼快就死了吧?
這一大吸氣,白長老突然轉身︰「誰?」
洛忠直覺要趕緊離開這兒,這個白長老絕對不是個省油的燈。
卻被白長老搶先一步攔了下來,目光犀利的看著他。
「我什麼都沒看到,我就是迷路了。」
洛忠可憐兮兮的說道,並且沖他忽閃著長長的睫毛,露出溫和無害的表情。
「原來是洛公子啊。」
白長老抑揚頓挫的說道︰
「你來了多久了?」
「白長老,我一進入這別院里,就特別的崇拜你,你就是我心目中最厲害的高手。」
洛忠言不對題的說道,並且,身形悄然往前移了移,不動聲色的開始吸收白長老的修為。
「你現在就是說出一朵花來也沒有用,你听到了不該听的,必死無疑。」
白長老不屑的扯起一邊唇角,正要動手,門外卻響起了吳冰的聲音︰「好像有什麼聲音,我擔心是老爺子出什麼變故了,要過去看看。」
洛忠當下就扯開喉嚨準備大喊,白長老卻一個反手,就將洛忠給控制在了掌中。
這一舉動,正合他的心意……
離白長老如此之近,他正好拼命的開始吸。
吳冰將門推開來,首先見到的便是白長老壓著洛忠。
「這是怎麼回事?」
不由得奇怪的問道。
待到再一抬眸,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獨孤盛時,立刻大驚失色,飛奔上前,一把扶起獨孤盛︰「老爺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她的聲音里帶著無盡的顫抖,渾身都開始直哆嗦。
這樣的獨孤盛,哪里還有昔日的威風八面,他的臉色蒼白得無一絲血色,就這樣躺在她的懷里。
吳冰的一顆心,都已經碎了一地。
「這位洛公子溜進來時我沒有在意,卻不曾想他第一時間便是撲到了老爺子的床側,伺機對老爺子下手。」
白長老一臉從容的回答,
「夫人,你看這個洛公子要如何處置才好?」
「放你的狗屁。」洛忠吸得差不多了︰「你說出來的話,也要有人信才對,我既然能被你控制住,你又怎麼可能對我的出現視而不見,還能讓我去傷到獨孤老爺?如若真的是我弄傷了獨孤老爺,那也只有一點,就是你是故意的,故意當成沒有看到我。」
洛忠一番說辭,倒是說得非常坦然。
白長老也沒有一絲遲疑︰「當時我正在仔細想著老爺子現在的狀況,應該先穩住其哪部位心脈,過于出神,因此忽視了你的到來,你不要信口雌黃,巔倒黑白,我身為獨孤一族的長老,不是這麼容易就會被你三言兩語給說倒的。」
他的話,更是擲地有聲。
「先去看看我父親的情況如何吧。」
獨孤絕與獨孤夜二人听到了動靜,也紛紛趕了過來。
楚雲落與白小如及楚小昱也隨後趕到。
洛忠見狀,沖楚雲落直接就說道︰「這里的人都不相信我,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我傷了獨孤老爺子,我不過是想溜過來看看能不能順便撈點好處,沒有想到就撞到了這個白長老跟獨孤老爺子在吵架,獨孤老爺子一氣之下從床上躍了下來,要打白長老,白長老就順勢擊了他一下,獨孤老爺子就變成現在的樣子了、」
楚雲落直視著洛忠的眼神,這個男人的眼楮此刻清澈透亮,居然還帶著一絲純真無邪。
「你們要是真的還想獨孤老爺子活命,就千萬不要再讓這位白長老去接觸獨孤老爺子了。」
洛忠接著大聲說道。
楚雲落走至他的身側,看了看他︰「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因為這里只有你相信我,殺了徐伯的人也是白長老,他方才都親口承認了。」
洛忠急切的說道。
白長老不緊不慢的沖吳冰說道︰「這位洛公子,誰也不找,偏生找楚姑娘去說這些事情,夫人,你看……」
他自是相信,他與吳冰這麼多年以來的交情,以及在族里的表現,吳冰不可能將事情往洛忠說出的事實那個方面去想。
「先將這個洛忠關起來。」
吳冰冷冷的說道。
這個時候,她的心已經亂了。
楚雲落卻在此時緩緩開口︰「若說要關,也應該是白長老與洛公子一起關,事發的經過,只有你們兩個人在場,我們都不是知情者,單听一個人的說辭便要斷另外一個人的罪行,似乎有些不妥,所以我認為,應該將兩個都關起來,這才公平。而目前最重要的,是獨孤老爺子的病情,如若夫人信得過我,我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