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蟬能猜到「闢水香」應該就是戚恆先前說的那個能保命的東西,可是她猜不著女公子說的戚恆在演戲是什麼意思。她如墜雲霧,又听女公子問她︰「你與他無緣無故,他就這麼帶著你逃,難道你都不懷疑?」
是有懷疑沒有錯,可……
「還是他這一路對你噓寒問暖,你就認定他是個好人?」
青蟬︰「……」
「讓我猜猜,他一定還說過很多關于我的事,讓你深感能從我這里逃月兌,是件多麼值得慶幸的事。」
居然全中!青蟬慫的不能再慫,可逃了又如何,還不是又被她給抓到了?
戚恆激憤道︰「難道從你手里逃月兌不是好事嗎?你連人都不是,誰敢日日伴著你,更別說你還一直在折磨她!」
「我連人都不是?」女公子危險地眯起眼眸,忽然冷笑一聲,離了座,走到青蟬面前,一把提起她的手腕︰「你知道我不是人所以要逃,那麼她呢?她也不是人,你怎麼會敢冒丟了腦袋的風險把她一路帶到這!?嗯?」
袖口的衣料下滑,青蟬□的胳膊暴|露人前。只見原本應該白皙光潔的胳膊上龜裂密閉,有些裂紋里甚至滲出帶著血絲的黃色粘液!那些龜裂排布有序,乍一眼看去,就像是某種生物的鱗片!
女公子操起一旁的杯子把里面剩下的茶水潑在龜裂處,眨眼功夫,被茶水淋濕的地方慢慢自愈,直至恢復如初。
青蟬尖叫一聲,腦子 的炸開了,女公子甩了她的手,朝戚恆逼近︰「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是什麼,也不知道她身上都發生了什麼!」
隨著女公子的質問,屋外的鳥鳴聲驟然加劇,戚恆聞著膽寒,幾次忍不住要避開女公子的視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女公子︰「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瞞的?你手里的闢水香是假的,對我而言一點價值都沒有,你們兩個就要死了,也沒機會帶著她找地方煉你們的不老藥!」
……不老藥?青蟬撫著手腕惶恐地看著女公子,她究竟在說什麼?為什麼她全都听不懂?她只是得病了而已,活了十六年她連自己是不是人都會不知道嗎?由得女公子信口雌黃!
可是內心深處又有個聲音在叫囂,那你怎麼解釋剛才的事?是啊,開裂的皮膚為什麼就這麼好了?這些天她一直在痛,痛到後來就是皮膚開裂,不僅是胳膊,這樣的龜裂遍布全身!她不懂自己身體的變化,一直瞞著也沒跟戚恆說,如今那種龜裂已經有往臉上蔓延的趨勢了。當女公子那點兒茶水淋上來的時候,沾過水的皮膚上疼痛就消減了,這實在太過詭異!
「我沒有想煉不老藥!你少血口噴人!我只是看不慣你折磨她,才帶她一起逃的!」戚恆焦躁地看著青蟬︰「青蟬,你信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
女公子挑眉︰「這麼說,你是承認自己知道她的底細了。」
戚恆一時語塞,半晌才泄氣道︰「是!我知道,那又如何?」
女公子轉向青蟬,看她一副驚慌失措的可憐模樣,嘆道︰「我倒是信他不想害你,甚至可能還會好好對待你,不然也不至于死到臨頭了還要惺惺作態——可惜他的最終目的也不過就是想要佔有你,一次又一次,直到你懷胎為止。」
女公子視線下移,落到青蟬的肚子上︰「不過這胎保不住,從你身體里流出來的東西,就是煉不老藥最求而不得的藥引子!」
青蟬雙肩抖動,她現在怕的已經不是被女公子抓回去繼續折磨了,女公子與戚恆的對話太超過她的承受範圍,她怕的是要怎麼去面對這個陌生的自己!
「……我究竟,是什麼?」
為什麼他們所有人都知道,而她本人卻對自己一無所知?青蟬沒指望女公子能給自己答疑解惑,她是沖著戚恆發問的,可戚恆面色敗灰,遲遲不肯說話。
洶涌而至的鳥鳴已經徹底壓過風雨聲,無數飛鳥在屋頂上空盤旋,有些已經蹙著身體擠進屋檐,睜著冰涼的眼楮,陰森森注視著屋內的人。
「青蟬」,戚恆回頭看外面遮天蔽日的飛鳥,聯想起海棠的死狀,他那顆心就跟在油鍋里煎似的︰「不是她說的這樣,你信我……這一路我都待你不薄,對你也從沒有非分之想!」
他還想解釋,陳奎拉住他,對他搖了搖頭,像是在說,不論青蟬相不相信,今晚都沒有他們的活路了。
戚恆沉下臉。
「還是不肯承認麼?」也沒見女公子有什麼特殊的口令,她只是動了動手指,那些飛鳥迫不及待地擠進屋里來,數量之多幾乎要把整個空間都塞滿了!
在振聾發聵的鳥叫聲中,陳奎開口了︰「姜無憂,我在越府當差四十載,眼見著老爺與夫人長生不老,說不眼饞是假的!後來你進府,夫人害死老爺的事我都清楚,為了保命我先夫人一步下手,毒啞了自己——我發誓會守口如瓶,可既然讓我知道了這樣逆天的寶貝,我怎麼舍得與它失之交臂!?阿恆從小無父無母,是個可憐孩子,只念著我對他有一絲恩惠,他便千方百計地想要報答我……他進府是我的主意,他做的這一切也都是因為我貪心不足,求你……高抬貴手,饒他一命!」
他的嗓子被毒藥毀了,又十多年沒有發聲,聲音簡直比鈍刀鋸木還要難听刺耳。一只飛鷹聞聲朝他撲過去,展開翅膀攻擊他的面門,陳奎慘叫一聲,臉上已然被鷹爪給抓破了。他捂著流血的左臉︰「姜無憂!你要我怎麼死都可以,但求你放過阿恆!」
「阿翁!」戚恆搶步上前助他揮開那鷹,心痛至極,又恨又怒道︰「阿翁!不用低聲下氣地求她!你對我有養育之恩,我就是拼了性命也會為你開出+激情小說
他身上的弓弩一直沒有拆下來,這時他歪過頭,箭矢瞄向女公子。女公子卻壓根沒把這點威脅放心里去,她兀自走到門邊,又波瀾不驚地指向青蟬︰「過來。」
戚恆立即轉了個角度,箭矢鎖定青蟬︰「不許過去!」
戚恆的手指扣在弓弩開關處,被他瞄準的青蟬滿臉愕然。戚恆的嘴角抿出毅然的弧度,與青蟬僵持了一會兒,他對女公子道︰「一命換一命!否則我就殺了她!這樣我們誰也別想得到不老藥!」
青蟬難以置信地睜大眼︰「……你要殺我?」
鮮血順著陳奎的指縫流出來,戚恆狠下心道︰「我本來帶你到這里來也只是為了不老藥,難不成你還以為有別的什麼?眼下藥求不成,青蟬你也別怪我,人總是保命最要緊!」
陳奎果斷從戚恆腰間抽出兩支備箭,牢握在手,下盤扎穩,如臨大敵地盯著四周飛鳥,壓嗓道︰「阿恆,有機會你就逃,不用管我!」
戚恆臉色一悲,不再與青蟬廢話,揚聲道︰「闢水香是假的,青蟬也在這里,你根本就沒有任何損失!現在我用青蟬換我阿翁一命,這樣的買賣你干是不干?」
女公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她一沉默,戚恆就沒底了,又不能貿然追問。女公子提起之前放下的雨傘,她似乎是在認真考慮這個提議,摩挲了一會兒光滑的木質傘柄,她終于開口了︰「可惜你還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資格。」
戚恆臉色更加難看——她就這麼看輕他!她就這麼篤定在她眼皮子底下自己傷不到青蟬?竟然對他的威脅視若無睹!……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青蟬的死活?
戚恆希望落了空,就听女公子又道︰「青蟬,他們兩個是沖著你來的,他們是生是死,由你決定好了。」
……
在戚恆拿箭指向青蟬之前,若公子說了這話,他對青蟬做出何種決定還是很有信心的,然而現在……真是卑鄙!挑這種時刻讓青蟬做選擇!不過女公子這話至少也透露了一個訊息︰她大約是不會讓青蟬有事的。
青蟬沒有表態,戚恆卻已經給自己判了死刑。他不能再耗下去,在這麼多覬覦自己皮肉的飛鳥的包圍下,時間拖越久,人越容易崩潰。他必須要有所行動了!
既然公子還顧及青蟬,戚恆干脆棄了弩,徒手去抓她,想制在手里再行一輪談判。可是他一動,女公子也動了,她手中的傘化為一道白光,戚恆還未踫到青蟬,白光已至,帶著千鈞重力擊在他的肩膀處,青蟬听到斷骨之聲,戚恆的手應聲垂落,他的身體也被這一擊的余力摔出老遠!
「阿恆!!」陳奎忙去查看他的傷勢,戚恆側頭吐出鮮血,眼睜睜看青蟬從椅子上起來,一步一步朝公子走去。
離自己越來越遠。
青蟬走到女公子身邊,回頭看屋內的戚恆與阿翁。他們都受了傷,又被飛鳥虎視眈眈地包圍著,境況十分慘烈。她怕冷似的抱緊自己,轉向女公子,哆嗦道︰「你剛才說讓我決定……我——」
重點還沒說到,青蟬就被女公子扯著胳膊甩進了大雨里!青蟬腳下一滑,結結實實地摔趴了下去,屋門隨即也被關上了!
大雨迷蒙了青蟬的雙眸,她盯住門縫下漏出的那點光芒,屋內的慘叫聲接二連三響起,有戚恆的,也有陳奎的,夾雜在興奮的鳥鳴中,嚇得她毛骨悚然。她努力爬起來,衣裳被雨水澆透了,又沾了滿身泥,實在落魄狼狽的很。
青蟬跌跌撞撞往女公子走︰「……你不要這樣……」
女公子冷冷道︰「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june君、魈樓吹徹君、餓了君的賞,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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