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漠,黃沙連天。♀(經過昨夜的驚心動魄,青蟬又累又渴又餓,行走速度直比烏龜。她不知道宸娘和毓含珍是已經成了蟻下白骨還是另尋到了別的生路,更不知道所謂的姬蓮生與她的隨扈大軍都在哪,反正她與姜無憂整整走了一天,連個活物都沒有見到。
青蟬實在沒力氣再走了,但姜無憂不說停,她就是累死了也得咬牙硬跟上。她能理解姜無憂想要見到素圖的迫切心情,所以這一路也並不喊累,盡量跟緊她。可她們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加之天黑,青蟬幾乎要看不清她的背影了。
腳下打了個踉蹌,青蟬半伏著跌了一跤。她嘆了口氣,解下覆臉的白紗抖了抖,把嵌在上面的黃沙都清下去。這還是毓含珍給她的,遇見沙蟻之前收了起來,否則經過昨夜的模爬滾打,恐怕早不知遺失到哪里去了。
抖完沙子,青蟬重新把白紗系好,掙扎著站起來,正要繼續走,卻見姜無憂又原路折了回來。
她不解地看著她,姜無憂指著不遠處一塊風化的大石,說道︰「今夜就在那里休息吧。」
青蟬確實是走不動了,難免懷疑姜無憂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自己,一面感動,一面又不想耽擱她的行程︰「為什麼不走了?我還有力氣,也許趁夜走,明天就能看到素圖了呢?」
姜無憂卻沒搭理她,獨自走到大石下,席地而坐。
青蟬暗暗在心底過了一遍剛才說的話,自己也覺得虛偽,自我嫌棄了一番後,她也走到了大石頭下面。
姜無憂說休息就是休息,坐下之後就閉上了眼楮。青蟬在她身邊找了個位置,沒有緊挨著她,隔了小半個人的距離,細細觀察她的手。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姜無憂的手已經恢復如常了,青蟬松了口氣,抬眼去看姜無憂的臉。
看了會兒,青蟬收回視線,臉上有點發燙。她覺得羞慚,可只是看看而已,這里沒有第三個人在,天又黑了,姜無憂還閉著眼楮,即使多看幾眼也沒有人會發現的啊?
——青蟬又悄悄看過去。《》
開始還看得遮遮掩掩,後來干脆就肆無忌憚了。姜無憂的側臉輪廓堪稱完美,青蟬想就這麼看一輩子可能都不會膩的吧?她正看得痴迷,突然刮過一陣風,附在石頭上的幾顆沙子被吹下來,正巧落在姜無憂肩頭。
姜無憂呼吸綿長而平穩,很像已經睡著了的樣子。
青蟬心里癢地不行,她強迫自己看向別的地方,甚至閉上眼楮竭力睡覺,可是沒有辦法,有個聲音在不住地往外蹦︰幫她把沙子拈掉吧,沒關系的;幫她把沙子拈掉吧,沒關系的……
青蟬內心里天人交戰,身體僵硬地厲害,那顆心「噗通噗通」的,有要從嗓子里跳出來的趨勢。
拈掉還是不拈?偷偷地拈一下,姜無憂也不會知道的吧?她應該已經睡著了……
青蟬做賊一般伸出手,顫顫巍巍地靠近姜無憂。
那只是幾粒細細小小的沙子,青蟬卻仿佛面對著千軍萬馬,嗓子里干渴地要冒煙,她努力吞咽著唾沫,一不留神冷汗就濡濕了整片後背。
她的手指終于踫到了姜無憂的肩頭。
一粒、兩粒……青蟬凝神屏息地把姜無憂身上的沙子撿起來,自認完全做到了無聲無息。
姜無憂沒有任何反應。
青蟬對著躺在自己手心里的那幾粒沙子傻笑,末了把它們小心地包進白紗里,隨身放好。
青蟬樂了大半宿,終究還是睡熟了,夜風嗚咽,溫度越來越低。她怕冷似的蜷縮起來,不知不覺就把腦袋靠在了姜無憂的手臂上。
姜無憂安靜地睜開眼,她的臉上沒有絲毫倦容。
青蟬蹭著腦袋找到個更舒服的姿勢,幾乎依偎在了姜無憂身上。《》
無數星星點點的火光自遠方顯現,好像一串灑開的珠子項鏈,蹦的隨地都是。那些火光越來越近,還在睡夢里的青蟬不自在地揪了眉,隱約听到宸娘呼喚自己的聲音︰
「青蟬、青蟬……」
還在海上的時候,青蟬總是在船身的晃動與宸娘的呼喚聲中醒來。睜眼便是蒙蒙的天色,潮濕的水汽能將她的睫毛都打濕了。
「青蟬!青蟬!」
呼喚急了些,青蟬囈語道︰「好累,讓我再睡一會兒……」
宸娘木著臉轉向毓含珍,姬蓮生指了指不遠處那兩個在大石下的人影,問︰「你們那個青蟬邊上的是誰?」
姬蓮生後面的隨眾集體默了默。
毓含珍頂著一副不可言說的表情,道︰「姜無憂。」
姬蓮生「噢」了聲,恍然大悟狀︰「原來是她。」
眾人︰「……」
姜無憂把手擠進青蟬的腦袋與自己的手臂之間,輕輕一撥就推開了她。青蟬轉向另一邊,還在迷迷糊糊睡著。
姬蓮生擒了火把往前走,拿光去照她們的臉。姜無憂漆黑如夜的眼珠定定看著她,姬蓮生未語先笑︰「姜大人,別來無恙啊。」
是她使詐逼迫姜無憂前來死亡沙漠,如今卻能把話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這也算是種功力。
姜無憂︰「托您洪福。」
姬蓮生走過去,反手將火把插|入沙地里,滿不在乎地往姜無憂身邊一坐,與青蟬兩人一左一右把她圍在了中間。
姬蓮生︰「一入死亡沙漠就鬧出這麼大動靜,您不如以前低調了啊。」
「您倒還是與以前一樣」,姜無憂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臉盲。」
姬蓮生聞言大笑,知道是姜無憂耳朵尖,听到了自己先前的問話。笑聲驚醒了青蟬,她茫茫然地睜開眼,頓時大吃一驚。
——這里怎麼多出了一個人?不不不,怎麼多了那麼多的人!?
點點火星幾乎把這一帶照得亮若白晝。
姬蓮生錯過姜無憂去看她身邊的小半魚,她才剛睡醒,眼楮睜得大大的,嘴巴還張開了,顯然是受到了驚嚇。
她朝青蟬揮了揮手,天生一副笑模樣,溫文儒雅道︰「我是姬蓮生。」
青蟬腦子里一片混沌,听著姬蓮生的自我介紹還沒反應過來,只是呆呆看著對方,然後她發現,姬蓮生眼眸內原本平常的圓瞳倏地變作豎瞳!
一口尖叫卡在嗓眼里,青蟬哽地臉色發白,差點別過氣去!
姬蓮生扶額輕輕一笑,不再去看青蟬,鄭重其事地與姜無憂說起死亡沙漠的近況︰「其實本來也不想麻煩您,可有樣東西實在難辦,我真不知該如何處理才是妥當。」
姜無憂︰「還有能讓姬大人難辦的事,願聞其詳。」
青蟬壓了壓驚,自認此時的場景與自己的想象有所出入,她早把姬蓮生劃進了敵對陣營,她與姜無憂見了面,怎麼的也得劍拔弩張、刀光劍影一番,畢竟是有深仇大恨,可怎麼也沒料到,這兩人會如老友相見,你一言我一言地話起了曾經歲月。
姬蓮生︰「如果我沒記錯,雲王是對你有救命之恩?」
雲王即白鶴城的老城主,建城之前大家都稱他「雲老」,建城之後便尊他一聲「雲王」。
姜無憂沉默了一會兒,道︰「那時我還未啟智,他對我確有救命之恩。」
姬蓮生點頭,繼續道︰「雲王為人中正,建城的那副氣概非常人所能望其項背,不然我也不會帶了族人投入他麾下。」
姜無憂不動聲色地瞥了瞥她。
姬蓮生︰「只是沒想到死亡沙漠一行,是與他並肩作戰的最後一次。」
雲王是為大義而死,芸芸眾生都該記得他的犧牲,他當得起萬古留名。
姜無憂心內感慨,不由道︰「建業容易守業難,你若如此追憶雲王,當竭全力輔佐紅袖,也不枉他對你的知遇之恩。」
姬蓮生緩了緩,問姜無憂︰「那副畫你還留著嗎?」
白鶴城建成之後,雲王作過一幅畫。畫里面青山綠水,雲紅袖盤腿坐在木橋上,嬌憨地仰頭看站在自己身旁的素圖;姬蓮生從水下露出腦袋,蛇身隱在水紋下,隱隱綽綽看不太真切;姜無憂則站在岸邊,只是一道白色的背影。
雲王生活雅致,酷愛作畫。但一貫只是畫些花鳥蟲魚,極少有畫人物的。那副畫作成之後便被姜無憂討了去,如今姬蓮生突然問起,姜無憂也是一怔。
姬蓮生自問自答︰「想來雲王過世之後,那畫也是個念想,你無論如何不舍毀去的……是也不是?」
姜無憂道︰「你拐這麼大個彎,究竟想說什麼?」
姬蓮生吸了口氣,以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正視了姜無憂︰「雲王他,回來了。」
雲王死了,這一點千真萬確。當初姜無憂看得很清楚,只是他的尸骸陷入地底,她們前前後後找了無數回,始終沒能尋到。姬蓮生說他回來了,那麼回來的那個難道是……
姬蓮生︰「他完全喪失了心智,只是具行尸走肉罷了——雖說如此,我還是下不了手。姜大人,換做是你,你當如何?」
姜無憂壓下內心震蕩︰「你擒到他了?」
「沒有」,姬蓮生道︰「我傷了他,可是他被神識控制,並不懂得疼痛,遁地逃了。」
姜無憂許久沒有言語。
姬蓮生提了火把站起來︰「走吧+激情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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