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涼的,沁著人心也是涼的。睍蓴璩曉
窗子里,女人的側臉柔美婉約。
窗子外,男人的臉陷入大片光線中,側臉半明半暗。
年柏彥看到了那個男人輕輕覆上了素葉的手,神情柔和眼神痴迷,同樣身為男人的年柏彥,太明白那種眼神的含義。
可,素葉竟沒甩開他的手。
年柏彥的眸愈發陰冷沉默,半晌後掏出手機,按下。
而室內,正頭腦發懵的素葉被突如其來的鈴聲給救了,她一激靈,這才意識到蔣彬還握著自己的手,趕忙趁著接電話的動作擺月兌了他的踫觸。
手機那邊是年柏彥的聲音。
一如既往的平靜,但也微微透著點溫涼。
「還在逛街嗎?」
听到他的嗓音後,素葉的心頭不經意慌了一下,緊跟著心髒咚咚直跳,竟有種偷殲被捉的感覺。舌忝了舌忝唇,深吸了一口氣才舒平不安的氣息。
「是啊。」
手機那邊默了幾秒鐘後才又問,「只有你和要要?」
素葉心神恍惚了一小下,淡淡又笑,「對啊,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嘛。」
「好。」
「嗯?」
「看好什麼了?」男人的聲音透過電波,沉沉的,又平靜似湖面。
素葉抿抿唇,心口緊得有點難受,為這種荒唐的借口和卑劣的撒謊行徑,但還是強忍著,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著很輕松。
「正在逛著呢,還沒選好。」
那邊又不說話了。
素葉咬咬唇,試探問,「你……忙完了?」
「還在忙,先掛了。」
那邊很快掐斷了通話。
素葉只覺得這謊撒得太辛苦。
迎面對上蔣彬關切的眼神,「怎麼了?」
素葉默默,良久後喝了口紅茶,這才稍稍緩和心中的罪惡感和不安,輕輕搖頭。
「剛剛的電話是……」
「我男朋友。」素葉直截了當告知。
蔣彬驚訝,好半天才問,「他……」
「是我新交的男朋友,我很愛他。」素葉覺得有必要將話說清楚,雖說剛見到這個蔣彬,她有些事情有點雲山霧罩搞不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不可能接受他的感情。
蔣彬張了張嘴巴,又抿了口咖啡,這才道,「我以為你一直忘了不他呢。」
素葉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輕輕一笑,「人總要往前看的。」
「如果你真的忘得干淨,心里不留一點遺憾,怎麼到了現在還不敢去攀岩?」蔣彬卻不依不饒。
拿杯子的手停滯了下,這個問題令素葉有點措不及防。
「我……」她遲疑。
蔣彬看著她的眼楮,總結了句,「所以,你壓根就沒忘了他。」
窗外,年柏彥那道頎長的身影已經不見了。他回了車子里。
獨自一人。
大手緊緊攥著方向盤,目光比剛剛更加沉冷,臉色已是鐵青,眉心間是匿藏的憤怒。
腦海中全都是剛剛通話時的一幕。
她的聲音是那麼甜美,她的神情是那麼自然。
她是那麼沒心沒肺的、雲淡風輕地跟他撒著謊!
年柏彥的心里翻江倒海,他自認為已經掏心掏肺地對她,卻換不來她的一句真心話。
寬闊的肩膀緊繃著,使得整個脊梁都冰冷地僵直著。良久後他才重新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對方很快接通了,態度恭敬。
「許桐,給我查一個人,立刻!」他近乎冰冷,一字一句從唇稍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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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素葉就趕到了精石。
年柏彥的手機打不通,她只能先到精石來找他。
周末的精石相比平時要安靜很多,大多的部門全都休息了,只有零散的員工在加班,見素葉來了後紛紛奇怪。
素葉只好跟他們解釋說,今天她也是來公司加班的。
這些員工也听說了周五素葉試婚紗被年總當場抓個正著的事,並勒令她加班處理心理評估報告,所以也沒懷疑她的話,只是其中一名員工便將她拉到一旁緊張兮兮道,「那你今天可得注意了,別有一丁點的差池。」
素葉不解。
另幾位員工全都小心翼翼地跟她解釋,「今天年總的臉色十分難看,已經批了好幾位負責人了。」
素葉愣住了,貌似年柏彥在公司嚴肅歸嚴肅,但怒氣外露倒是極為少見的。
想著便打算去總經理辦公室看看。
豈料經過會議室時,她就看到許桐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看上去有點為難。素葉感到奇怪,悄聲上前,見許桐正隔著會議室的門玻璃往里面瞧,她也順勢看過去。
這一看不要緊,著實也嚇了她一跳。
年柏彥坐在會議室里,兩旁坐滿了部門高層,許是文件里的東西不符合他的要求,只見他突然將手中的文件往桌旁一甩,那文件便狠狠砸在了其中一位經理的臉上,與此同時,響起了年柏彥近乎咆哮的厲喝聲。
整個會議室都幾乎晃動了。
所有的高層全都大氣不敢出一聲,尤其是被文件砸臉的經理,更是一臉慘白,即使是站在門外的素葉都清楚看到那個經理額角滑落的豆大冷汗。
許桐剛開始沒看見素葉,見她冷不丁探頭才察覺到,嚇了一跳,看清是她後忙輕輕拍了拍胸口,「原來是素醫生你啊,嚇死我了。」
原來許桐也有膽小的時候。
素葉看著奇怪,「你怎麼站在這兒啊?」
許桐長嘆了一口氣,「我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呢,你也看到了里面的情況,我真怕進去當炮灰。」
這是素葉第一次听到許桐以這種口吻和態度說話,平日來她都謹遵年柏彥的命令,像鋼鐵娘子似的天不怕地不怕,今天這個樣子的她倒是挺罕見的。
不過,人之常情。
看到盛怒中的年柏彥,素葉都不敢進去招惹。
「他怎麼了?」
許桐搖頭,「年總在工作中是出了名的冷靜,今天里面的幾位經理也不知道犯了什麼太歲,一個接著一個地挨罵,這已經是第五個了。」
素葉縮了縮頭,當著許桐的面倒也無所顧忌,晃了晃手中的禮品袋子,「我還給他買了東西呢,看樣子也不足打消他的怒火。」
「連年總的弟弟都挨罵了,素醫生,你得小心點。」許桐無奈嘆道,「今天年總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火了。」
素葉一听驚愕,怎麼還牽連年柏霄了?
許桐這時拉著她的手來到一邊,壓低了嗓音,「一小時前年總的弟弟來公司,不知跟年總說了什麼,年總原本就一肚子氣,結果在辦公室里就把他弟弟罵了,我當時進去的時候正好見到年柏霄氣沖沖地往外走。現在我還挺擔心那孩子的,素醫生,你跟年柏霄接觸過,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安撫一下他的情緒。」
「他沒回家嗎?」
許桐搖頭,「打過電話,不在四合院。」頓了頓,又語重心長,「其實年總挺關心弟弟的,可能就是不知道如何表達,一來二去的就總願意滋生矛盾。那孩子就一聲不吭地跑掉了,年總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實際上挺擔心的,能幫他的就只有你了。」
素葉想了想,又朝著會議室那邊看了一眼,里面的年柏彥還在痛批手下,剛毅的側臉像是鍍上了一層青臘似的嚴苛冰冷,嚇得她一縮頭,沖著許桐點點頭,「行,我去找年柏霄,你幫我把這個給年柏彥。」說著,把手中的禮品袋交到許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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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精石,素葉才覺得一頭霧水,連許桐都不知道年柏霄去了哪,她怎麼能找得到?
抬眼看了一下天空。
灰蒙蒙的。
秋風有點緊,吹進了衣衫里涼梭梭的。
她收緊了衣服,這個周末的天氣還真是像足了年柏彥的脾氣啊。
山窮水盡時,素葉一下子想到了紀東岩,年柏霄跟紀東岩的關系向來很好,說不準他會知道這小子跑去哪兒了。
趕忙撥打紀東岩的電話。
接通後才知道他又出了差,人在外地,好像也在開會,她听到他對著別處說了句,先散了吧。
紀東岩先安撫了素葉的緊張情緒,想了想,「手機打不通嗎?」
「他不接。」素葉低嘆。
紀東岩的語氣狀似無奈,「牛脾氣又上來了。」
「連你也想不到他能去哪兒嗎?」
「他那麼大了,不會出事的。」
「但是他人生地不熟,中文說得又爛,身上還沒帶多少錢,我怕他會出事。」
紀東岩沉默了一會兒,「那這樣,我給你兩個地址你去找找看,那小子八成是在其中一處。」
「好。」素葉趕忙從挎包里掏出日記本記錄。
下午一點半的時候,計程車停在了八寶山公墓大門處。
素葉給了錢,下了車。
又有客人順便上了車,離開時,車尾卷著落葉在她腳底打了個旋兒。素葉看見大片大片的白菊後,一股子清冷也順著卷進了心尖。
她萬萬沒想到紀東岩給的第一個地址竟是這里。
墓園。
如果年柏霄來了這里,他是來看誰?難道,是他的父母?
素葉不敢耽誤時間胡思亂想,按照紀東岩給出的墓碑號一路沿途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