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往往是個風向標。舒愨鵡
有時候可以控制,有時候只能被控制。例如葉瀾的事兒,之所以能夠被壓下,那是因為葉、景家通力合作的結果,是因為干預了太多人的利益,主動權又落在了年柏彥手里,所以才能在消息走漏之前給出對策;而素葉的事就復雜得多,很顯然的,這是一場蓄意許久的計劃,之前無聲無息,絲毫征兆都沒有,然後丁司承的公開爆出,由此形成了一次令人措手不及的海嘯,吞噬了所有人力能及的準備。
人,最怕就是被算計,而比算計更可怕的是,背後掩藏著更多不為人知的陰謀。
素葉成了犧牲者,這種犧牲,令向來運籌帷幄的年柏彥都愛莫能助。
而這一次,就連他也淪為局中人,成了被炮轟的對象。
原因是,素葉在聯眾和大學的引咎辭職已形成了骨牌效應,最終,那最後一張倒下的骨牌就在精石。
在此之前,精石已經嗅到了火藥味,而隨著素葉離開大學的想行為,精石的股東們終于坐不住了,由開始的逐一向年柏彥施壓最終演變成集體逼迫。
這一次大家倒是心齊了,股東大會上,不論是手持葉家還是年家股份的股東們統統站在了同一戰線上,一張簽滿股東大名的意見書放到了年柏彥面前,大有古代大臣逼宮的架勢。他們一致要求年柏彥罷免素葉在精石的心理顧問一職。
當然,素葉是精石股東,他們無權干涉她的股權地位,但撼動她在精石的具體職位還是有辦法的。他們給出的理由很直接也很有理有據,一個集團的心理顧問都有問題的話,那麼整個集團的員工辦事能力就很能讓人產生質疑,久而久之也就影響了股東們的權益。
年柏彥被架到了懸崖邊兒上,他翻開了意見書看了良久,然後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位股東,曾經跟他站在統一戰線的股東們焦急萬分,生怕他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一直跟他作對的老股東們則有點幸災樂禍,大有只要他以權謀私就會群起而攻之的架勢。
局勢迫在眉睫,縱使再視而不見都不可能,更何況以年柏彥的性格,他不可能對這種狀況視而不見。將意見書闔上,轉頭看向正在做記錄的助理秘書,許桐被他打發到了國外不在,這位助理秘書成了他最直接的代言人。
「會議結束後,讓人事部總監來辦公室見我。」
助理秘書說了聲是,又兢兢業業埋首于自己的工作中去了。許桐臨走之前交代了她很多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管住自己的雙眼,該看的去看,不該看的就不要看。之所以這麼提醒她是因為,有一次散了會她因為覺得年柏彥長得帥就多看了兩眼,被許桐不著痕跡地看在眼里,然後告誡她,年總向來討厭在工作中分心的下屬,所以從那以後,她的目光再也不敢肆意妄為。
會議結束後,hr劉總監敲門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她跟公關部總監一樣,是個干練精明的女人,從事hr有十多年的時間,在人事管理上具有十足的經驗,她在精石算不上老員工,甚至跟那些陪同精石一起成長的員工來說她算是個新員工,她是年柏彥從國外高薪聘請來的,也具小道消息爆料,這位劉總監跟年柏彥是同一所大學畢業,按資歷來說應該算是年柏彥的學姐。
但在公司里,劉總監從來不提及這件事,也不會說跟年柏彥表現出有多麼熱忱親近的舉動,這是職場人的素養問題,就算曾經是學姐和學弟的關系,在公司也都是下屬和上級的關系。劉總監是典型的女強人,平時也很少跟同事們聚餐應酬,所以就算大家猜測紛紛自然也不敢上前八卦。
「坐。」正在處理文件的年柏彥見她進來了後,輕描淡寫地說了句。
劉總監坐了下來,「您找我?」
年柏彥將一份擬好的人事任命通知遞給了劉總監,她接過一看,大吃一驚,抬頭看著年柏彥不解。
年柏彥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淡淡說了句,「對于心理部門的組長人選,你有什麼異議嗎?」
劉總監如實回答,「有。年總,我不理解您的做法。」
「不理解什麼?」
劉總監將通知放到辦公桌上,「如果只是單單撤銷素葉的組長一職也就罷了,但為什麼要將她辭退?據我所知,公司上下的人對素醫生的印象都不錯,也一致認同她的培訓方式,而且她不但是集團的心理顧問,還是集團的股東,更重要的
,她還是……」剩下的話忍住沒說。
年柏彥補全了她的話,「更重要的,她還是我的妻子。」
劉總監點了下頭,剛剛之所以沒說,是因為她清楚知道年柏彥這個人在公事上向來是鐵面無私的,別說是妻子了,就算是父母兄弟,他該不留情面的還是一樣不留情面。正如前一陣子驚動精石高層的舉動,年柏彥全面收購了其弟弟手中的年氏股份,成功地將自己的親生弟弟踢出局,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對自己的弟弟都舍得下手。
後來他的弟弟再也沒出現在股東大會上,有人會私下猜測兩兄弟的關系可能是鬧掰了。
這件事劉總監也有耳聞,雖說大吃一驚但還是相信依照年柏彥的性格是可以做出這種事來的,但今天,他竟然要辭退自己的妻子,只保留她在精石的股東身份,也就是說,間接地剝奪了他妻子在公司的管理權,那麼也就意味著,葉家又有一位無實權的股東。
她不理解年柏彥的行為了。
雖說這段時間有關素葉的負面消息是挺多的,但作為集團總經理,作為全權負責集團運營的掌舵人,年柏彥是有能力保住素葉在公司上的地位。公司上下的人不是不知道年柏彥對素葉的感情很深,從一次傳聞他抱著素葉離開公司的行為就能看出,他對素葉和對其他女人完全不同,否則也不會動了結婚的念頭。
可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
劉總監心里一激靈。
員工們私下討論的難道是真的?
前董事長葉鶴城在去世之前曾經跟年柏彥鬧得不愉快,甚至一度凍結了他作為總經理的運營權,可見關系已經降到了冰點,而隨著葉鶴城的離世,坐上第一把交椅的是葉家長子葉淵,雖說葉淵因為不懂經營恢復了年柏彥在公司的大權,但年柏彥畢竟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法做到大展拳腳。
兩人壓制與被壓制的關系從前一段時間董事局否決年柏彥的提議可以看得出來,這代表著在商業的決策上年柏彥和葉淵無法達成共識。至于後來葉淵為什麼又改變主意贊同年柏彥的提議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隨著年柏彥吸納了年柏宵的全部股份,並手中持有部分葉家股份後,員工們就在紛紛猜測外界傳聞有可能是真的,那就是年柏彥有心吃了精石,否則不會迎娶葉家千金過門,先是葉家長女,雖說是假結婚,但事實證明是各取所需,而後又娶了葉家二千金,也就是他名義上的小姨子,這令大家不得不不去懷疑年柏彥真正的用心。並預測精石集團在未來不長的時間里,精石必定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高層大裂變,而最終的勝利者一定是精心部署了很久的年柏彥。
對于這些傳聞,作為也經過大風大浪的劉總監是斷斷不信的,可今天,年柏彥竟沒有經過董事長的同意直接罷免了素葉在精石的職務,這令她多少有些懷疑了。
他是不是真的在有心一個個拆除葉家人在精石的實權?
當然,這番話她是斷然不敢向年柏彥追問的。
年柏彥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兩下,若有所思地說,「正因為她是我妻子,才有了這個決定。」
劉總監知道他壓根不會解釋太多,嘆了口氣,遲疑,「那素醫生那邊……」她怎麼去跟素葉談啊?人家畢竟是精石股東,還是總經理夫人。
「通知以郵件形式通報全體員工,我會親自跟素醫生談。」年柏彥給出指令。
「是。」劉總監沒感覺到輕松,起身後反倒覺得心里壓得慌,因為她愈發覺得年柏彥的行為別有用心了。
就這樣,素葉到了公司,接到的第一個通知就是︰她被辭退!
她,被年柏彥辭退!
初听到這個消息時,素葉還以為是同事跟她開玩笑,但等開了電腦,看見了集團內部信箱里通發的郵件這才驚覺是真的。行政部的小姑娘敲門進了辦公室,怯生生地問她需不需要幫忙收拾東西時,素葉終于爆發了。
她直沖總經理辦公室,卻被助理秘書攔住了,跟她說,年總不在辦公室,正在樓上開會呢。
素葉便壓著火,在外面等。
助理秘書想了想,小心翼翼說,要不,您進辦公室里等吧。
小姑娘也算是有眼力見
,畢竟是年太太,她哪敢讓她在外面等?豈料素葉的脾氣上來了,還不進去了,就打算在門外等年柏彥回來。
助理秘書一個頭兩個大,心想著如果許桐在公司就好了,這種情況一定會妥善處理好。
一個多小時後,年柏彥才開完會下來,見素葉在辦公室門口等他後,便將手里的文件遞給助理秘書,對著素葉說了句,「進來吧。」
素葉跟著他進了辦公室,開門見山地問,「你什麼意思?」
聲音急促干冷,讓外面的人都能听得到。
年柏彥轉身,無奈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卻沒回答她的話,只是輕聲說了句,「下次再來找我,就直接進辦公室。」
「我還有下次嗎?」素葉反問。
年柏彥沒再像以前似的冷著臉擺出上司的架勢,確定辦公室的門關好後,將她輕輕拉至身邊,溫柔地看著她,「生氣了?」
「廢話,這事兒換成誰誰不生氣啊?」素葉皺眉,不客氣地甩開了他的手臂。
年柏彥沒惱,反而是耐著性子將她重新拉了回來,結實的手臂將她圈緊,輕聲道,「說實在的,我倒是覺得你做個家庭主婦也不錯。」
素葉怒瞪著他,咬牙切齒,「年柏彥,當初是誰死皮賴臉地纏著我聘請我做精石的顧問來著?那個時候我不想做你非逼著我做,甚至還把我帶到南非去學什麼鑽石知識!現在我已經投入到了這個角色,你又來告訴我想讓我做家庭主婦?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年柏彥看似很隨意地靠坐在辦公桌上,摟著她,輕笑,「此一時彼一時。」
「別跟我說模稜兩可的話,年柏彥,你是不是覺得外界的負面消息對你不利了?」素葉直面質問。
他卻搖頭,肯定地說,「是對精石不利。」
一句話堵得素葉啞口無言,好半天才找回聲音,「那……那你也應該提前告訴我一聲吧?你知道我現在覺得自己像什麼?就像個傻瓜一樣!別人都知道了,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大家該怎麼看我?他們都會覺得我很好笑!」
「不會的,他們會覺得你是被我利用了,反而會可憐你。」年柏彥似玩笑似認真地說。
素葉心煩,皺著眉頭,大喝了一嗓子,「你為什麼要先打後奏?」
雖說昨晚上他回來的是很晚,她睡著了,但這麼大的事,他不會叫醒她告訴她一聲嗎?
年柏彥始終好耐性,輕撫著她的後背,溫柔地問,「那你生氣是因為我提前沒告訴你還是因為被辭退?」
「這兩件事的性質同樣惡劣!」素葉沒好氣地說。
年柏彥便笑著摟緊她,「葉葉啊,我是了解你的,這件事要是提前跟你說,你鬧的脾氣會更大,而你壓根就不會听從安排。」
素葉生氣,「我為什麼要听從安排?我犯了什麼錯?憑什麼辭退我?就算我犯了錯,我至少還是精石的股東吧?」
年柏彥嘆氣搖頭,「你看看,我最怕的就是你這樣。」收緊了手臂,盡量哄勸,「葉葉,相信我,現在這個局勢對你最好的方式就是待在家里。」
素葉心中的火難熄,像是濁浪似的撲壓上前,遮住了她的理智,一把將年柏彥推開,沖著他大叫,「年柏彥,我的未來我自己都無法掌控了嗎?你憑什麼安排我的以後?說白了你就是為了平息局勢把我給賣了!」
「葉葉——」
「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了!」素葉紅了眼,一把抓過他辦公桌上的車鑰匙,扭頭就沖了出去。
年柏彥一驚,也跟著沖出了辦公室,伸手扯住了她,「你冷靜點。」
「不要你管!」素葉使勁將他甩開,歇斯底里嚷了一嗓子,跑了。
「葉葉!」年柏彥追了出去,卻發現她已經下了電梯了。
折回來,對助理秘書命令,「趕緊給我備車。」
「好,是……」助理秘書嚇壞了,趕忙撥打電話。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年總這麼緊張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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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之前素凱往最壞方向分析的那樣,葉瀾的失蹤始終沒有下文,沒有綁匪打電話來要贖金,說明不是綁架。
素凱一天比一天的憔悴,白天帶著同事們去到處打听尋人,將葉瀾的照片甚至都發到各個台球廳、酒吧甚至是地下賭場等場所,讓道上的兄弟也幫著打听,晚上就守在局里,眼楮都不眨地查看每個路口的調監畫面。
他以什剎海為中心,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擴大幅度排查。
監控中,能看見葉瀾出現在煙袋斜街,她沒開車,打了一輛計程車,在煙袋斜街那個入口處下了車,進入了後海。
而銀錠橋附近的監控里,也能看見葉瀾的身影,的確有個身穿警服的男人上前跟葉瀾說話,但男人具體的長相、他跟葉瀾說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沒有再近的監控,甚至是葉瀾跟著那人離開的出口畫面都沒有。
後來素凱去了現場勘查,發現能夠最直接拍到男人情況的攝像頭都人為被破壞了,可見,對方是有備而來的,更確切來說,是蓄謀許久的了。
景龍這陣子也天天待在警局,跟素凱一同排查監控,他也清瘦了不少,手機不停地在響,在一次他接通電話時素凱听到里面氣急敗壞的聲音,應該是他的母親,在電話里勒令他趕緊回家。
景龍不是小孩子了,當然不可能听從他母親的話。
他母親听上去更生氣了,要求他必須跟葉瀾斷干淨,一個給景家丟了那麼大臉的女人是絕對不可能再進景家大門的。
景龍苦口婆心,說就算葉瀾不愛他,可他愛著葉瀾。
素凱听不進去了,起身到走廊,抽了根煙。
這兩天,阮雪琴和葉鶴城也沒精力去管精石的事兒了,阮雪琴基本上一天能打八遍電話給素凱,一個勁地問他有沒有什麼發現和進展,在得知素凱還是一籌莫展時,阮雪琴就會怒罵他說,素凱你給我記住,瀾瀾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我一定跟你沒完!
如果瀾瀾有什麼三長兩短,素凱他都不會原諒自己!
可就在他抽煙的時候,手機在褲兜里震動了。
他拿出,是個陌生號碼。
心里不知怎的就一激靈,也許是長期刑偵的經驗,他將手里的煙頭一扔沖回了辦公室,景龍還在苦口婆心勸說母親,素凱沒理會他,直接將手機來電信號連上電腦。
景龍見狀驚覺有情況,二話沒說就將通話掐斷了,沖上來幫忙。
素凱跟他使了個眼神,然後共同數到三,接通手機。
景龍在那邊趕緊追蹤電話來源。
「哪位?」素凱盡量讓聲音平靜些。
對方的聲音是做過處理的,很尖銳,很機械,「素大警官,這兩天想你的小女朋友沒?」
因為聲音做過處理,無法分辨對方的口音,所以無法判斷對方是哪里人,或者是哪個國籍的人。
「葉瀾在你手里?」素凱想著盡量拖延時間。
「就像,我們的人在你手里一樣。」
「你是墮天使?」素凱神情一滯。
「他老人家嫌你太多事。」
听口吻,是墮天使的手下。
「你想怎麼樣?」素凱轉頭看了一下景龍,可景龍沖著他絕望地搖搖頭。
對方笑得很刺耳,「素大警官,我知道你有心拖延時間,別費勁了,你們警方根本查不到我們,否則這麼多年你只不過是踫到了墮天使的衣角而已。」
素凱咬牙切齒,「你想威脅我釋放你們的人?」
「你錯了,他們的死活跟我們無關,既然是被你們抓去的,那我們也不稀罕。」對方冷冷地說,「素大警官,想不想听听你女朋友的聲音?」
素凱心頭一緊。
只听對方說,說話!
可是沒動靜。
對方笑道,這*兒脾氣挺倔。
「我警告你
們不準踫她!」素凱急了,攥緊了拳頭,沖著手機喊,「瀾瀾!」
很快的,那邊傳來葉瀾的聲音,壓著哭腔,還有聲音的顫抖,卻說了句,「素凱,你不要管我!」
手機很快就被對方奪下了,「瞧瞧,你女朋友多為你著想,怎麼樣素警官,解了你的相思沒有?」
「你他媽的究竟想怎麼樣?」素凱怒了,剛剛葉瀾的那句別管她像是刀子似的戳在了他的心口。
對方冷哼,「沒什麼,就是想要警告你給我老實點。」話畢,通話結束。
「喂?」素凱沖著手機那端大吼,奈何,已經斷線了。
他氣得恨不得把手機摔了。
「追蹤到電話來源沒有?」素凱一拳頭錘在桌子上,心里那根弦繃得緊緊的,滿腦子都是葉瀾。
景龍一臉沮喪,「對方號段加密處理了,根本追蹤不到。」
「該死!」素凱氣得將文件全都掃落在地。
景龍壓著氣,「對方是墮天使的人?」
素凱眼楮微眯,點頭。
「那我們該怎麼辦?」
素凱也想知道該怎麼辦,對方甚至連條件都沒提出來,他很擔心葉瀾的安全。想了想,他突然抓起車鑰匙,沖了出去。
「素凱!」景龍一驚,也趕緊跟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