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瀟倒栽蔥般吊在井口,身子驚悸搖擺,驚愕的看向探進井口的那張熟悉的面容,逆著線光,顯得陰森駭人。
慌亂中,雲瀟搞不清自己怎樣栽到井中,不過,身後只有一個人,難不成他對自己動了手腳?虛情假意的男人!她怎麼也沒想到昔日寵愛自己的夫君竟然對她動了殺機。
「不要,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雲瀟顫音淒淒,驚恐萬狀。
「休得胡說!」
軒轅睿聞言,呼吸頓時窒住,心下不安。看樣子她是誤會了,以為是他出手將她推下井去。
「不要讓我死在井里,我怕。」雲瀟聲音驚顫。她嚇壞了,兩只手胡亂向上空抓著,卻怎麼也抓不到救命稻草,只能顫抖哀求掌控她命運的惡人。
井底好黑好駭人,她不想這樣慘死在漆黑的井中!
嘶啦一聲衣衫碎裂,雲瀟的身子向下一墜,啊——她驚悸的慘叫一聲,絕望的閉上眼,她的一生就這樣悲慘結束了。
軒轅睿迅速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從水井里拉出來,將她摟在懷中安慰,「別怕,別怕。」
雲瀟緩過神,驚恐萬狀的掙扎出他的懷抱,啪——她揚手一掌扇在他臉頰上。
軒轅睿一動未動,黑沉著面孔看著她,有生以來,他的臉只被她打過,那次他罪有應得,這一次確實是冤枉。
「若你打了朕覺得解氣,朕可以讓你打,直打到你消氣為止。」
「你不覺得愧于我?皇上自己找打,別怨我無禮。」雲瀟怒氣忡忡揪住軒轅睿的領襟,又揚起手臂。
「娘娘,皇上打不得啊!」安兆庸在旁驚恐的勸道。
「他打不得,我就殺得?」雲瀟氣憤至極,狠戾一掌又拍到軒轅睿的臉上,啪——「哎呦歪,皇上,您為何不閃一閃,竟硬生生接了娘娘的,娘娘的……」安兆庸跪在地上,拜了皇上又拜娘娘,「娘娘,奴才作證,皇上沒殺娘娘,是娘娘自己栽下去的。」
「他今天的確沒狠下心,最終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可已經起了殺心。」雲瀟心中憤憤。
「皇上可是顧忌我兄長還在戰場上為皇家賣命,方才留我這麼多時日,今天尋到了殺機,可卻手軟了。」雲瀟眸光如刀瞪向軒轅睿,凜凜譏嘲,「皇上若後悔,現在也可以把我再扔下去跟依琳作伴,事後可向世人宣布,皇後不堪冷宮寂寂寞,一時想不開投井自盡。」
「瀟兒,你誤會了。」軒轅睿臉色暗黑,沉聲道。
「誤會?你若沒推我一把,難不成我自己瘋癲往井里跳!」雲瀟聲嘶力竭的,「皇上是為了掃除雲家隱患,還是想讓白玉蘭坐上皇後之位?」
「胡說什麼?」軒轅睿瞪眼呵道。
「沒想到從頭至尾你都是個陰險之人,在墨城險些要了我的命,現在依舊對我下狠手,是我被你甜言蜜語所蒙騙,枉付了一顆心。」雲瀟氣極至及,決絕道︰「我不想再見到你這個陰險之人,若要我的性命,盡可下旨,差人動手。」
說罷,含著眼淚提起破碎的裙衫跑進房門,砰的一下關上門, 啷啷拉上門閂,倚在門上,驚恐地喘息幾口,淚水從臉頰上滴落下來,無助地順著門緩緩滑坐在地。
「瀟兒,開門!」軒轅睿跟過去解釋,卻被擋在門外。
「皇上!」
雲瀟淚如雨下,倚著門癱在地上,悲淒弱泣,痛楚道︰「皇上,我不要死的不明不白,皇上可以公布我必死的罪狀,公正的處死,我絕無怨言。」
「瀟兒,開門,朕不會殺你,朕不會讓你死。」軒轅睿急促的敲門,敲得雲瀟心碎。
「我落魄到這種地步也見不到寶寶啦,皇後之位我不稀罕,皇上可以廢黜,只求皇上對二皇子多上些心,扶養二皇子健康長大成人,九泉之下我也安心啦。」
「瀟兒!你冷靜一下。」軒轅睿听得心如刀割,舉拳砰砰砸門。
「嗚嗚……」雲瀟悲上心頭,哀傷的哭訴,「我的命竟是這般淒苦,嗚嗚,我真是愛錯了人……」
「瀟兒……」軒轅睿又焦急又心痛,七尺男兒落下了眼淚,「瀟兒開門,不要胡思亂想,瀟兒,你要相信朕,打開門讓朕進去,朕進去跟你解釋。」
「不,你不要進來,我不想見到你,你殺我的那一天……也不要讓我見到你,現在就讓我們的緣分徹底斷了吧,嗚……」
「開門!」軒轅睿悲痛的流著眼淚用力砸了幾下門框,震的門閂嘩嘩響一陣。
雲瀟嚇得心發抖,抱緊雙臂佝成一團,「皇上,請皇上看在我為你生下二皇子的份上,嗚……看在我愛你一場的情意上……不要加害我兄長兄長,待他凱旋回朝,就讓他解甲為民吧。」
「瀟兒,朕不會害你,也不會害你兄長兄長。」軒轅睿方知她的心結所在,擔憂之心又添上愧疚。瀟兒冰雪聰明令人驚詫,早已從他質疑母後的兩句話中悟出潛在的危機。
「不要對我承諾什麼,我早已不相信你的承諾,你一旦起了疑心,為了江山社稷是不會手下留情的,枉然我兄長兄長在戰場上與敵軍拼死御敵,最後卻得到這種悲慘的結局。」
這時軼慷終于在冷宮找到皇上,進來稟道,「皇上,太後請皇上到寧壽宮用膳。」
「知道了,你出去吧。」軒轅睿臉對著門不想讓軼慷看到自己的眼淚,然後回去到母後面前嚼舌頭。
「奴才遵旨。」軼慷恭敬施禮,退出冷宮外候著。
軒轅睿對著緊閉的房門低聲道,「瀟兒,休要胡思亂想,朕今夜三更來跟此陪伴你,跟你解釋一切。」
「嗚……嗚嗚……」門內只有嗚咽的聲音。
軒轅睿伸手拄著門框,對著房門垂首瀝下一行淚水,轉身離開了。
寧壽宮膳廳中滿桌的美味佳肴飄著酒菜的香氣,太後大病初愈,沒有多少食欲,看著三皇兒低沉的喝悶酒,心痛的勸道︰「三皇兒啊,酒不要喝得太多,傷身子。」
「兒臣祝母後身體康健。」軒轅睿控制不住大肆泛濫的心痛,怕母後看出他的異常情緒,念了個借口往嘴里倒了一杯酒,夾了一塊鹿肉放嘴里,用力的咀嚼,一盤鹿肉全部進了肚,他人也趴在了桌子上。
太後了然皇兒是為了皇後而傷感,起身去扶他,「三皇兒,以後可別這麼喝酒了。」
「朕沒醉,來人,扶朕去冷,冷宮看望皇後。」軒轅睿略有些神智混沌,推開太後,命令道。
安兆庸上前扶住皇上,招呼兩個太監過來把皇上往膳廳外攙。
「站住!」
太後強勢一呵,然後嘆了口氣,吩咐,「把皇帝抬到承祥宮歇息。」
「奴才遵旨。」安兆庸應道,招來步輦把皇上抬回承祥宮。
冷宮院中幾棵參天大樹的枝條在風中搖曳,院子里靜下來,門外已經沒有人氣,只有樹葉窸窣碎響的聲音。
皇上已經離開了吧?
雲瀟悲傷地倚在門上癱坐在地,默哀自己愛的離殤,打開思緒,回憶起自己坎坷的的情愛之路。
記得爹爹第一次跟她講起商界出了個神奇少年的時候,她因此情竇初開,一下子被他吸引住了,從此經常纏著爹爹講他的故事。
在墨山采藥落崖,他像一朵白雲飄過來救下她一命,從那時起,他俊朗迷人的樣子深深印在她的腦海中再也驅逐不掉。
在昭王府,他將寵愛都給了她,無比的愛護,瓊花樹下,他如珍寶一般捧著她的臉落下愛吻,千尺崖上他抱著她墜下深淵,竹林坡下,他深情地向她承諾一生一世。
愛的記憶猶在眼前,可是才短短四年光陰,愛的刻骨銘心的人卻已人是心非。
為了寶寶不得已離開他,可萬沒料到,她一轉身,他的愛就輕易轉移,昔日口中深刻的愛經不住時間的考驗,那些曾經對她承諾的誓言早已煙消雲散。
她雖然人不在宮中,可依然存活世間,然而,她的所有痕跡在承軒宮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最令她心碎的是今天,為了江山穩固,為了給新寵的耀眼的鳳位,他竟然變了一副猙獰的面孔要置她于死地。
當初,他是真心的愛了嗎?
在青竹坡,他承諾的那些誓言也是即興而發?
雲瀟不禁困惑,思緒如麻,離殤痛楚著心房,難以自抑的悲哀溢滿胸膛。
呆呆的坐著流淚,腿坐麻了,身子僵硬了,不知過了多久才動了動身子緩緩起來,挪到床邊倒在床上,洶涌的淚水還是不停的流下來。
嗚咽的哭著用被子捂住臉,滿面淚水濕透了被子,把臉埋在枕上嗚嗚哭泣。
李元提著食盒,敲門不開略感擔憂,猜測皇後定是熟睡不醒,于是從外捅開門閂,果然見皇後躺在床上睡著,把食盒放到桌子上,輕手輕腳落下床帳,合上門退到外面。
天黑下來,蒲楓方從蘇繡院月兌身,從牆外翻進冷宮院內,見皇後睡在床上,桌子上放著兩個食盒,了然皇後已經兩頓沒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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