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位醫生的詳細檢查還有拍片觀察,得出的結論就是︰她確實是失憶了,準確點來說,是她的腦部記憶退化停留在7歲。
唯一能解釋的原因就是,或許她7歲以後的記憶太過痛苦,在撞車時的劇烈撞擊下,壓迫了她的神經使她的記憶開始混亂,因為她想忘掉7歲以後的一切,所以大腦選擇性失憶,她真的退回到了7歲,這也是為什麼她會做出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舉動,而且還認為父母還在的原因,至于什麼時候記憶才會恢復,這還不確定,這跟她的傷口沒關系,可能有天就恢復了,也可能永遠都這樣。
她變成了一個沒有悲傷只有天真單純童年的孩子。
顧宇澤心疼地看著正坐在床上吃著棒棒糖笑眯眯的她,心里無比愧疚。
7歲以後的記憶太過痛苦,她忘記了所有人,包括自己,自己也是她痛苦記憶的一部分麼?
好像,自己對她真的很不好。
听她說過,她父母過世後很多福利院還有政府機構都要帶她走,她死死關著門不讓他們進來也不肯離開,她要一直呆在這個有爸爸媽媽回憶的家。後來也沒人再來帶她走了,她周圍的鄰居都可憐她,包括政府也資助她上學,鄰居們都會邀請她來家里吃飯,才讓她得到了溫飽和學習的機會。
在她14歲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小大人,不能再麻煩鄰居們的照顧,她在課余時間都會到街上去發傳單,有時候幫人干點活還能得到點錢,她都放在了枕頭底下的盒子里,藏得嚴嚴實實的,在這樣的努力下,還真的掙到了自己的學費,雖然還是少得可憐,沒能給父母買下塊墓地,但她一直都很努力賺錢,為了上學,為了給他們買下一塊安身之地。
在不懈努力下終于以全年級第一的成績考上了k市的貴族學校艾斯,全年級第一可以全免學費,所以她更加勤快打工了,怕自己有天如果失利拿不到第一名,就再也不能去這麼好的學校念書了。
後來她遇到了自己,那時候她每天都笑得很開心,她說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擁有這麼多幸福,後來上官穎回來了,他疏忽了她,甚至對她殘忍地提出了分手,她沒有任何抗議和憤怒,安靜坐著,平靜面對,她一直都很堅強,可自己卻一直在傷害她,害她掉了那麼多眼淚。
他坐在床旁邊,撫模著她蒼白的小臉,她反而對自己露出了笑容,這個笑容,真是難得,也就只有在她失憶的時候才會對自己笑,如果有天她恢復記憶了,是不是又會恨自己?逃離自己?
「叔叔……」她彎下腰從枕頭底下拿了個棒棒糖給他,「你要不要吃?這是護士姐姐給我的,我還有兩個,給你一個
她的話讓他再度無語,她連個比自己大的護士都能喊姐姐,怎麼就一定要喊自己叔叔呢?他真有這麼老麼?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叫我叔叔?我有這麼老麼?」他揉捏著她烏黑的長發。
她眨巴著眼楮一臉單純地看著他,「爸爸的朋友我都叫叔叔啊,那,你叫什麼名字?」
他揉著她頭發的手愣了下,「我只比你大兩歲,我叫顧宇澤,不許再忘了我名字自己好像有告訴她名字了,她居然又忘了。
「顧……」林念念想了想,然後伸手去捏他的臉,撲進他懷里,好聞的薄荷味,感覺很舒服,而且他沒有胡子以後變得好好看,她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這麼怕他了,「我叫你漂亮哥哥好不好?因為你長得好好看
面對她突然撲過來,他只好伸手抱住她別讓她摔下床去了,她的話才次讓他抽住了,之前還說自己長得丑,現在居然用漂亮形容,他怎麼覺得自己在她的眼里快要成個人妖大叔了?
「不能用漂亮形容男生知道麼?」他無奈。
「噢我知道啦!」她在他懷里膩歪了會兒,抬起頭看著他,「那我叫你宇哥哥好不好?因為後面那個字我忘記怎麼讀了,是什麼字啊?」
「呃你怎麼叫都行,」他扶額,她現在只有7歲,小孩子記不住也是沒辦法的事。
抓住她到處亂模的小手,「你餓不餓?已經睡了三天了,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我去給你買
「睡了三天?為什麼我會睡了三天啊?」她突然猛地抬頭,一下子撞上他下巴,她吃疼地捂著頭又要哭了,他揉了揉自己有些疼的下巴,看到她憋著嘴眼楮閃著淚光,趕緊安撫她,「乖,別哭,我不是故意的,我幫你揉揉就好了,不哭了……」他似乎有些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愛哭了,原來小時候就是這樣一個愛哭鬼!
「壞哥哥!」她憋著嘴捂著頭不看他也不給他踫。
「好好別生氣了我不弄疼你了……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唔?」一听到吃的,她又轉轉眼珠子湊了過來,「吃什麼都可以嗎?」
「嗯
她舌忝了舌忝嘴巴,「我想吃冰淇淋
「不行,現在是冬天,吃那麼冷的東西對身體不好
她癟癟嘴,一臉的不高興,「那要吃什麼?我就要吃冰淇淋!就要吃!」她鬧起了別扭。
「等你身體好了我再給你買,你不是說不想一直待在這兒麼?要是吃壞肚子了就更走不了了,到時候你爸爸媽媽一定會很傷心的
他的話讓她瞬間使勁搖頭,「不吃了不吃了,不過除了冰淇淋我什麼都要吃
「好,你乖乖在這躺會兒,我去給你買
他起身要離開,她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角,「怎麼了?」他回頭看她。
她模了模自己頭上纏著的紗布,用小手想抓,「宇哥哥,什麼時候可以把布從頭上拔下來?我覺得好癢不舒服
他忙抓住她亂撓的小手,「傷口還沒好,要是撓破傷口就更疼了,以後不許撓了,我就在這陪你,我讓護士去買來怕她不安分,他喚來護士,囑咐她去買些營養清淡點的食物來,遞給她幾張紅鈔,然後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
「宇哥哥她突然叫他。
「嗯?」
「你真的,只比我大兩歲麼?」
「當然,我看起來很老麼?」
「那為什麼你可以比我高這麼多?你是不是很愛吃飯飯不挑食啊?媽媽總說我挑食才長不高的,幼兒園里好多小朋友都比我高呢她做著手勢,一臉很夸張的樣子。
「呃……」他無語。
她似乎是忘了自己的身體現在是個17歲的女生而不是個7歲的兒童。
「念兒也不小了啊,你現在肯定比幼兒園的小朋友高了,你已經17歲了,是個大孩子了
「17歲?這麼大了?我怎麼不知道?」她嚇壞了,急忙掀開被子要走下床,他趕緊扶著她,「听話,別亂動,你還有傷呢她的手臂還在吊瓶,亂動的話真怕血會倒流了。
「宇哥哥我要看我要看,哪里有鏡子?我真的17歲了麼?」她不依不撓地抓著他的手臂搖晃著。
「洗手間有,我帶你去,別跑太快他幫她拿著吊瓶,一只手牽著她。
因為這是高級病房,所以什麼東西都樣樣俱全。
林念念穿上拖鞋走進洗手間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她不可思議地模著自己的臉,「這真的是我麼?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宇哥哥,我是不是像電視里的那些大姐姐那樣整容了?為什麼我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爸爸媽媽看到我會不會也認不出來啊?」
「呃……」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了,「你現在確實是17歲了,你失憶了才會不記得所有的事他沒敢往下說,怕她會更加問得深入,他一點也不想她記起曾經的事,怕她又會再次離開自己。
「我失憶了?」她一點印象也沒有,怎麼也想不起來。
「好了念兒,回床上躺著吧,著涼就不好了他摟過她的肩帶著她回到床上躺著,幫她蓋好被子,「再睡會兒,一會兒護士買吃的回來我再叫醒你
她乖乖閉眼眯了會兒,突然想到什麼,坐起來問他,「宇哥哥,你家住在哪里啊?」
「嗯?問這個做什麼?」
「如果我回家了,那以後就不能找你玩了,你家住在哪里啊?我以後讓爸爸媽媽帶我去找你
「你爸爸媽媽有事不在家,以後你住在我家,我來照顧你,知道了麼?」
「那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呃,可能要很久。如果你不喜歡去我那住,那等你傷好了我再送你回家他眼里有些失落,她好像在失憶的時候也很抗拒自己。
他不再說話,走到陽台那,吹著冷風,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來,用火機準備點燃的時候,一雙小手突然搶過了他手里的煙和火機,他愣了下,看到她氣鼓鼓的小臉有些不明所以,她什麼時候掀開被子走過來的?
看到她手臂還在流血,她居然直接把針管拔下來了,他緊張地抓住她的手,「你瘋了是不是?怎麼能自己把針管拔了?」
她氣呼呼地把煙和火機狠狠砸在他身上,冰冷的小腳快速跑進病房里,跑進洗手間關上門。
他轉身去找她,不停敲著門,「念兒,出來,听話,洗手間這麼冷對身體不好,你快點出來
這麼冷的天,她就穿著件薄薄的病服,腳還不穿鞋子,手也在流血,這麼下去她的身體怎麼受得了,她怎麼突然這麼胡鬧?自己好像沒惹到她吧?
她抱著膝蓋坐在冰涼的地上小聲抽泣著,就是不肯開門。
「快出來,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生氣?乖乖出來包扎好傷口穿好外套好不好?凍著怎麼辦?」
「我討厭你!你走!你走!」
听著她傷心的抽泣聲,他心里也不好受,「好好,我走,我走,那我走了你就乖乖開門出來穿衣服好不好?記得要去找護士包扎傷口知道麼?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了,你乖乖听話以後別再撓傷口了他嘆了口氣,既然她討厭自己,留在這也沒用。
說完,他轉身走了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听到外面門打開接著是重重關上,她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點門,看著外面安靜的四周,他真的不在了,他真的走了不要自己了。
她憋著嘴打開門跑出病房,看著空蕩蕩的走廊,她邊哭邊喊,「宇哥哥!宇哥哥!你回來好不好?我已經乖乖出來了,我再也不趕你走了,嗚嗚嗚……」
她喊了好幾聲也沒有回應,蹲在地上哭,爸爸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來接她,宇哥哥明明對自己這麼好自己都要趕走他,自己真的好壞,太過分了!宇哥哥一定是走得遠遠的不要自己了,那可怎麼辦呢,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要是被抓小孩的壞人抓住了怎麼辦?
因為已經是夜晚,走廊靜悄悄的,她真的好害怕。
陣陣冷風吹來,她只得抱緊自己,好冷好餓,好想宇哥哥。
突然,走廊另一頭傳來了腳步聲,然後那雙帆布鞋停在了自己面前,她認得,那是宇哥哥的鞋子,抬起頭,看到顧宇澤擔心的臉,她「哇」地一聲大哭出來,想站起來去抱他,可因為蹲得太久腿有些麻木了,她差點摔倒,他趕緊扶住她,她抓緊他,撲進他懷里,抱得緊緊的,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不是要你好好照顧自己麼?怎麼又不听話了?這麼冷的天,怎麼就不肯多披肩衣服再出來?」他手里還提著個食物袋子,在來的路上他正好踫到那個護士她就交給自己了。
「宇哥哥,對不起,我們還是好朋友好不好?我再也不趕你走了,念兒喜歡宇哥哥,念兒再也不要宇哥哥離開了她抱著他脖子緊緊的,生怕下一秒他還會再走。
「好,我不走,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走吧,我帶你回病房,你的手這麼涼,要是凍著了怎麼辦?」他本來已經到了一樓的停車場準備開車離開,可突然想起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17歲的她了,她現在才7歲,連照顧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沒有親人了,也失憶了不記得任何人,要是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想著他再次上樓去找她,沒想到她真的蹲在走廊那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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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她乖乖躺回了床上,他幫她蓋好被子,然後進浴室去幫她放點熱水讓她洗洗暖和點。
因為她身上還有傷不能直接洗澡只能擦身,他端來盆熱水,她自動掀開被子就要解開衣服的扣子,眼見她就要把衣服月兌下來他趕緊幫她合上,「念兒,等會兒我出去你再月兌衣服,不可以隨便在男生面前月兌衣服知道麼?」
「為什麼啊?以前爸爸媽媽輪流幫我洗澡我也這樣月兌衣服的啊,為什麼宇哥哥不可以看?」
「呃……這個……」她現在又不是真正的7歲小孩,那身體起碼還是個成年人的,自己還是個正常男人,怎麼受得了。
「宇哥哥我好累,你幫我擦吧,我要睡覺覺了她倒頭就要睡,他趕緊把她拉起來,「听話,自己擦,不然我就走了不理你了
「不要走!宇哥哥你進浴室洗澡好了,我乖乖自己擦,反正你不許出去,不然等下你就會不見的
「我在這里沒衣服換,等你睡著了我再回家洗,先擦身吧,不然水就要涼了,我就在外面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等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擦好身子穿好衣服乖乖坐在床邊了。
他讓她躺進被窩去,幫她蓋被子的時候,她突然抓住他的手,「宇哥哥,對不起
「怎麼了?」
「我不該把東西砸在你身上的,我不喜歡別人抽煙,我爸爸就不抽,我媽媽說抽煙的男生都是壞人,我不想宇哥哥變成壞人……宇哥哥你以後不抽煙了好不好?我怕你變成壞人就不要我了
「當然不會,」他心疼地把她拉到懷里,「我答應你,以後一定不抽煙了,一定不惹你生氣,你也要乖乖听話,不許再隨便拔掉針管,光著腳跑下床知道麼?要是生病了就更難受了
「嗯嗯,我保證,我以後一定听宇哥哥的話!以後我可以住宇哥哥家麼?我想跟宇哥哥一起玩
「嗯……對了,剛我踫到那個護士,她已經買好食物了,」他拿出一張小桌子放到床上,把食物放到上面然後打開食物盒,是雞肉粥還有一碗熱雞湯,還有幾些小零食,林念念開心極了,護士姐姐對她太好了,她正好想要吃零食的。
她伸手就要去抓零食袋子,他將零食放到了一邊,把粥遞到她面前,「先吃完粥再吃
她癟癟嘴,還是乖乖吃了粥,甜甜的真好吃。
或許是太久沒吃東西,她很快就把一大碗粥吃光光了,還有那碗湯也給喝得一滴不剩。
抱著零食袋子,打開一看,里面有巧克力、薯片、糖果、餅干……好多好吃的!
她就要撕開那大包薯片,顧宇澤又把薯片給搶了過去,「剛吃飽就吃這個對消化不好,明天再吃,已經很晚了,快睡覺
「不嘛!我要吃!」她嘟著嘴撒嬌。
「听話,不然下回不給你買了
「哼,宇哥哥是壞蛋!」她只好躺回床上乖乖蓋好被子閉上眼楮。
他看了她一眼,幫她拉好點被子,「念兒,乖乖睡覺,我明天再來看你今天真的太累了,他得回去好好休息下,想不到照顧個「小孩子」也這麼困難,他真是有些懷念她以前那副膽小迷糊的樣子了。
見他打開門準備走,林念念又坐了起來,「宇哥哥你明天一定要來看我哦!」
「嗯,快睡吧他看了她一眼,關上門走出去。
剛走幾步,兜里的手機響了,是上官穎打來的,想己這幾天一直在照顧林念念,真的有點忽略她了。
「喂,穎兒
宇,你不是說好來看我的麼?為什麼……都不來?我今天出院了,打了好幾次你電話也沒人接,你真的有這麼忙麼?
「嗯,對不起,明天我接你去學校吧
就只是單單接我去上學麼?哼!另一頭的上官穎有些不依。
「還想去哪麼?」
不是說好陪我去旅游的麼?你這幾天就知道說忙忙忙,你到底心里有沒有我的?你是不是,又在陪哪個亂七八糟的女人?
「沒有,你想多了,旅游的事以後再說吧,我最近抽不出空來
哦……她有些失望,那,你早點休息吧,別忙太晚了,我會心疼的,要是熬出黑眼圈來,我一定笑死你,哼!
好,我保證听話,你也快去睡覺吧,晚安。
晚安,親愛的。她對著手機親了下,才掛了電話。
他關了手機放進口袋里,心里有些亂,自己不能負了她,卻也不能再傷了林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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