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沉下了山頭,只有依稀的霞光彌留在天邊,伴隨著浮動的雲,輕柔的風。
貫穿了整個帝國南方,被潘德人民贊頌為母親河的維斯瓦大河,由西北至東南,流進大海,關于它的起源學者們也是眾說紛紜,不過關于雪山溶水一說,貌似是比較正統的說法了。
維斯瓦大河以北,靠近源頭的地方,是矮人和帝國的邊界線,雖然雙方偶爾也曾爆發過戰爭,但是總體上還是保持了相當的友誼,這也和矮人們的習慣有關——他們更在乎自己所生活的這座城市,至于別的矮人如何倒是不怎麼關心,對于城市之外的種族、甚至是同胞,都表現出一種隱隱的排外,任何不是本城所生活的矮人都不可能在他們的城市里長久居住。
因此,帝國的皇帝只在這里修建了一座大型城堡,其目的既是造成一定程度的威懾——不過這樣的行為在矮人們看來不過是又一個人類城市罷了(大概是他們把所有種族的思考方式都想成和他們一樣了),甚至沒有任何防範意識。
而現如今,這座曾經並不被帝國所注意的城堡,卻成了它最後一塊,實質意義上的直屬領地。
也是黎明騎士團的騎士們,最後一個勉強立身的地方。
城牆上,蘭德澤爾坐在一旁的木箱上面,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地平線,輕輕地咬著右手的大拇指,像是在想什麼事情似的。
尖塔上,騎士團的旗幟和帝國的旗幟一高一低的豎在上面,在微風中偶爾擺動著一角,勉強讓人能看到那曾經榮耀萬分的象征。
長劍掛在腰上,卻是那麼隨意的掛著,像是一點也不在乎似的,作為一個騎士來說,愛惜自己的武器就和愛惜自己的戰馬一樣,這樣的行為似乎很有失身份。
「啪啪啪…………」
一個穿著整齊的黎明騎士從一旁走上來,拿下頭盔在蘭德澤爾的面前站好,恭敬地低下了頭︰「大人!」
「他們走了嗎?」
蘭德澤爾甚至都沒有回頭,只是輕聲問了一句。
「走了。」騎士很老實的回答道︰「一共是兩百柄長劍,還有十件新鏈甲。」
「唉——,」蘭德澤爾咬了咬牙︰「還行,這次比上次要多一些。」
「那麼,關于援軍的請求,他們怎麼說?」
「他們……」一說起這個,騎士就感到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的瞪著眼,努力地平復內心的波動。
「他們說這是人類和獸人的戰爭,不關矮人的事——!」
「…………」蘭德澤爾沉默了,無力和滄桑浮現在面孔上,身上的鎧甲似乎更沉重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張口,說道︰「那、就這樣吧,不要再提這個了。」
「大人,總管大人!」黎明騎士不解的看著他︰「為什麼?!」
「既然他們不願意幫我們,那我們為什麼不去北方?!那里還有相當廣大的領土,城堡和人民,為什麼不去呢?!」
蘭德澤爾慢慢轉過頭,雙眼看著騎士那困惑和不解的面龐,澄澈的眼神讓騎士有到一種負罪感,底氣不足的倒退了一步,才站穩了身子。
「……這是你的想法?還是說有很多人都這麼想?」
騎士被問得心里直發毛,冷汗從額頭上留下來,舌忝了舌忝嘴唇,索姓破罐子破摔,直截了當的回答道︰「我們隊里的弟兄,都是這麼想的。」
蘭德澤爾點了點頭︰「你們這麼想很正常。」
「即使我們繼續在這里戰斗下去,恐怕也改變不了太多東西。」
「那為什麼…………」騎士在得到答案之後,反而更加困惑了。
「因為我們是黎明騎士團。」他緩緩的給出了答案︰「只要我們還在一天,還在這片土地上一天,帝國就沒有滅亡!我麼還在這里一天,那些還有勇氣求生的人,就還有最後一絲希望!這就是我們留下來的唯一原因!」
「黎明啊……」蘭德澤爾感慨著,像是在吟唱一樣︰「就是希望的代名詞啊!」
「雖然那些領主們確實都是帝國的封臣,也有很多忠心耿耿的,勇敢的騎士。但他們的力量太分散了,至少現在還沒有能夠打敗獸人的力量,僅僅是抵御獸人們的入侵就已經非常吃力了!」
「他們可以不去過問南方的人民,因為他們和那些人並沒有什麼瓜葛,帝國和他們之間的維系早在燕京毀滅的時候就徹底斷掉了!」
「當然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很久,那些偉大的家族在歷史上也都曾是一方霸主,並且和皇室也有姻親,或許,很快他們就能重新聚集起他們的支持者,建立起一個新的國家。」
「雖然很遺憾,但帝國確實……沒什麼復興的希望了,但這場戰爭也並不是我們與某個王國或是叛亂者的戰爭,而是兩個種族的戰爭,只要是人類一方,就應該獲得支持!」
「在這之前的黑暗,就是等待,而我們就是這黑暗中的蠟燭,至少不會讓人絕望!」
「我們在此完成我們的使命,為我們曾經的恥辱洗刷,這就是我們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或許會有不甘心,會有很多讓我們無法挽回的事情,會有很多弟兄死的很不值。」蘭德澤爾輕聲說道︰「但,這也是作為騎士的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大人……」騎士低下了頭︰「我很慚愧……」
「你無須慚愧。」蘭德澤爾笑了笑︰「吾等皆凡人,沒有誰生來就是救世主,聖騎士。」
「如果真的想要贖罪,那就讓自己盡量死的像個騎士吧!」
「我會像您說的那樣,去等待的!」騎士猛的錘了一下胸口,神色嚴肅的發誓到︰「等待人類重新統一在一面旗幟之下!」
「要是真有那一天,黎明騎士團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心里感慨著,但是蘭德澤爾卻沒有說出來,只是鼓勵似的拍了拍騎士的肩膀。
「掌旗官出去多久了?」他突然問道。
「您是說泰瑞納斯大人?」騎士看向太陽的方向︰「已經快三個小時了。」
「大人只帶了三十名騎士,不會出什麼事吧?」黎明騎士擔憂的說道。
「呵呵,那家伙,用不著別人擔心他。」蘭德澤爾笑了笑︰「他比狐狸還狡猾,比獵鷹還敏銳。」
「比獅子更驕傲!」
「黎明騎士團歷代的掌旗官,都是最具智慧和謀略的。」蘭德澤爾輕聲說道︰「要不是他,我們根本沒可能活下來!」
「大人,您快看!」
騎士的喊聲讓蘭德澤爾把目光放到了城牆外,從那東方的地平線處,一隊高舉著黎明騎士團旗幟的騎士們,帶著一群人正緩緩朝這邊趕來。
「看來戰果頗豐啊!」蘭德澤爾高興地睜大了眼楮,拍了旁騎士的後背︰「快點兒,去讓樓頂的士兵吹號,把城門打開!」
「明白,我這就去!」騎士興奮的回答道,一場大勝能夠快速提高戰士們的信心和毅力,對于士氣是極有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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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騎士們的帶領下,逃出生天的難民們終于有了一個可以放心休息,吃飯的地方,慶幸的聲音在他們當中傳遞開來。
所有的難民老老實實的按照蘭德澤爾的安排,暫時住進了這座城堡的軍營里,並且每人還領到了一塊面包和一碗熱湯————並不豐盛,但是對于他們來說,這已經是人間美味了。
城堡內的大廳里,泰瑞納斯疲憊的靠在椅子上,慢慢的把經過講給了蘭德澤爾听。
「那麼,也就是說,距離這里非常近?」蘭德澤爾皺著眉頭,嚴肅的說道︰「我們必須立刻拿出辦法來,否則城堡的位置會暴露的!」
「照我看,暴露只是早晚的問題,這不是重點。」泰瑞納斯無奈的嘆著氣︰「這里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安全。」
「那你說怎麼辦?!」
「明天吧,你帶上一百名騎士,全員配上薩利昂戰馬,記住要干的干淨,不要留下任何痕跡!」他想了想,覺得這也比較合適︰「反正,能晚一天是一天吧!」
「對了,那些個矮人答應了沒有?」
「沒有,還算是在意料之中。」蘭德澤爾苦笑著,端過兩大杯麥酒來,把其中一杯放到了泰瑞納斯身前的桌子上︰「但還願意和我們保持貿易往來,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他們怎麼就不明白呢?!」泰瑞納斯憤憤不平的吼出聲來︰「我們要是完蛋了,獸人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這就是矮人吶,認死理的一個種族!」
「那麼,那些難民們,你打算怎麼辦?」泰瑞納斯問道︰「我們的糧食可不能供應太多人。」
「…………送到北方去吧。」他低下頭,沉思了好久下了這個決定︰「只好送到北方去了。」
「交給薩利昂大公?」
「我知道這太…………不公正,但是我們不可能養活他們!」蘭德澤爾拍了拍額頭︰「這太冒險了!」
「我們哪一天不是在冒險?」
「但這姓質不同,他們沒有義務陪著我們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曰子!」
「…………」泰瑞納斯沒有再和他辯駁,而是站起身︰「我去讓人準備一下,明天就把他們送走!」
「 鐺————!」
一聲撞擊的響聲,大廳的門被一個騎士給推開了,騎士喘著粗氣,快步走到二人的面前,單膝跪下。
「兩位大人,有人來了!」
「是誰?」
「薩利昂大公的使者,還有大公的兒子薩拉爾德.烏爾托克。」騎士完整的回答道。
「他們的隊伍正在城門外等待您二位的接見!」
(空空覺得吧,有時候不見得英雄就非得是無敵的,才能是個好英雄,人做了他覺得自己該做的事情這本身就是很英雄的一件事情。
吾等皆凡人,英雄出吾輩!
英雄們,打賞一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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