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他們都走了,居然連告別都沒有,就這麼自顧自的離開了嗎?」
安度瑞亞城邊緣的巨木「城牆」上,諾多游俠茜貝亞孤零零站在那,看著遠處在寬闊的橡木大道上,蜿蜒曲折前行的人類聯軍,五顏六色惹人眼球的旗幟在風中飄動,逐漸消逝在地平線的茫茫林海之中,看不見蹤影。
大軍並沒有再安度瑞亞過多停留,甚至沒有進城就離開了。這讓諾多精靈們既傷感又松了一口氣,這些遠道而來的人類總算是沒有違背他們之間的約定,確實是來幫助寂靜之森的,無論那些的諾多武士們再怎麼驕傲,他們也必須承認這樣一個事實︰如果沒有這些人類的步兵和騎士,諾多就算贏了也是慘勝。
武技高超的諾多武士們無法像人類的步兵那樣,組成最最堅固盾牆抵擋住獸人的猛烈攻勢,保護後面的弓手,為統帥爭取準備的時間;諾多的游俠騎兵也做不到像人類騎士那樣持矛沖鋒,撕裂獸人的陣線————差不多有一百個和博德一起接受訓練的諾多精靈,在沖鋒中因為沒有來得及松開長矛,被強大的後坐力和戰馬的速度折斷了右手,再也不能戰斗了。
在和人類聯軍一起作戰的曰子里,諾多精靈們總是這樣想的。一方面看到人類在寂靜之森中出現感覺難以接受,同時又覺得他們只是因為眼饞寂靜之森的財富才願意來的;真等到大軍離開之時,失落感油然而生,自己好像誤會了這些普普通通,卻又有著一腔熱血的人類戰士們。
沒有提什麼非常過分的理由,在戰爭結束後就悄悄離去了。離去的背影像是在傳達著什麼,「提醒著」自己不要忘記遵守約定,相信古老的寂靜之森,也會在人類遭遇危機的時候派出大軍。
有一種背影,叫做尊重;有一種信任,叫做友誼;有一種關系,被稱作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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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度瑞亞的暮色時分,是任何吟游詩人都無法形容的壯麗,浮華的修辭在這大自然的杰作面前變得蒼白無力,讓人嗔目結舌。
西陲在林海之上的夕陽,奮力燃燒著一天中最後的火焰,悠悠的白色雲朵被染成炫目的晚霞,仿若太陽神從蒼穹之上扯下的彩綢,用來裝點人間;而東方的天空中寂寥的點點星辰,已經和彎鉤似的月亮從天邊席卷而來,曰月交輝的夢幻景象,只在這一天中的最後得以展現,用最後的美好為這一天的時光,畫上圓滿的句號。
但茜貝亞並沒有被這奇妙的畫卷吸引,惆悵的神色從眼楮里透出來,比絲綢更柔順的金色長發沒有系上馬尾,而是隨意散在了背後,遮擋著臉龐。
「還在這里看著嗎,茜貝亞?」一個溫和還帶著溺愛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帶著極其輕微的腳步聲,來到了少女身後︰「他已經走了。」
「誰、誰走了?!」像是被嚇到了似的,茜貝亞慌慌張張的轉過身,朝後面躲,卻發現已經到邊上了,臉憋得通紅︰「父親!」
「呵呵呵……」埃勒溫笑了幾聲,走到少女身旁拍拍她的肩膀,眺望著遠方那壯麗的傍晚景色,什麼也沒有說。
「我並沒有想他!我、我只是有些……有些……」少女蒼白的辯解著,緊緊咬著嘴唇,不敢抬頭看父親的臉︰「有些累了,太累了!」
「我是你父親,所以不用對我解釋什麼。如果你想說了自然會主動告訴我。」埃勒溫撫模著茜貝亞的金色長發,聲音溫和︰「這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信任!」
「父親…………」茜貝亞像是受了委屈似的,低聲申吟著,嘴里還帶著哭腔,緊緊抓住那雙厚重有力的大手,靠在埃勒溫的肩膀上。
「知道嗎,今天下午的時候,貝薩羅家的人來了,看得出來他們非常的…………淡定,估計是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吧。」這位寂靜之森的梵拉臉上冒出一絲詼諧的笑容,想起了自己在和貝薩羅家族的族長對話時的場景︰「只要伊歌喜歡,對方家里不反對,那就隨他們去吧————那位先生是這麼和我說的,真是異常開明的父母啊,看得出這種事情也是有傳統的,北方諾多聚落的許多習俗,和東方還是有些不同的,更加開放、直接。」
「所以,那里才會誕生讓寂靜之森都為之震驚的阿爾法.易,這位諾多唯一的劍聖,甚至還得到了大德魯伊賜予的‘黯淡之夜’。」茜貝亞的嘴角悄悄地彎起,陰郁的心情也被打破了一點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個震驚了所有人的女孩已經和……他叫什麼來著,好像是烏斯坦?還是烏斯特?總之是那個羅馬人一起去那座名為凱撒里亞的人類城市了,也許這一生都不會再回來了。」說到這里,就連埃勒溫自己都有些惆悵︰「雖然看起來很想得開,但那位貝薩羅族長一定很不舍吧,畢竟是自己的女兒。」
「我從未指望著你能一生呆在我身邊,我親愛的茜貝亞。我只希望你能幸福,無怨無悔的度過這一聲——這也使所有父母唯一的期望,為了這個目標,他們能舍棄這世上一切的東西!」埃勒溫不再去眺望遠方的美景,轉身要離開︰「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去追他,我不會阻攔你。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須先想好,這樣的結果你能接受嗎?你真的能得到幸福嗎?」
茜貝亞無言以對,只是再朝那逐漸暗淡的地平線不舍得看了一眼,就跟在埃勒溫的背後一起離開了。
「我想去找易大師。」少女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和他一起去深林中隱居修行,學習刀術,學習如何掌控自己的內心。」
「真的?」埃勒溫沒有回頭,聲音低沉︰「一點也不後悔?據我所知隱居的曰子非常清苦,而且對你這樣的年輕人來說,非常非常難熬。」
「不後悔。」茜貝亞的臉色平靜的像古老的石井,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我想為寂靜之森出一份力,但是現在的我還做不到這點。」
「走的時候,來一趟我的收藏室,帶上幾盒好的茶葉去。」梵拉沒有再問她︰「易大師非常嗜茶,他不會拒絕的。」
「謝謝您,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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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回家的感覺真好,令人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像要飛起來一樣快!」
在橡木大道上前進的大軍中,米斯特麥的統帥亞倫心情十分愉快的縱馬奔騰,從大軍後面飛快的沖到最前,直至看到了光輝十字旗幟才放慢了速度,移動到狄奧多等人身旁︰「終于要先告一段落了。」
「如果你去過薩利昂,你就不會這麼覺得。」薩拉爾德帶著點驕傲的神色說著︰「如果你看過維斯瓦大河,你就會知道這世上最快的是風,其次是維斯瓦,然後是雄健高大的薩利昂戰馬!」
「如果您不覺得唐突的話,海倫娜殿下。」薩拉爾德不再理會「冒失」的好友,轉過頭帶著相當恭敬的口氣朝海倫娜問道︰「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請您到薩利昂的城堡做客呢?相信全城的民眾,都會為您的到來而欣喜若狂的!」
「很感謝您的邀請,烏爾托克公爵。」海倫娜帶著輕柔的微笑說著︰「但是……您知道現在還不是最恰當的時候。」
「哦,當然,薩利昂隨時都歡迎您的到來,殿下。」薩拉爾德砸吧砸吧嘴,稍有些失望的說道︰「任何時候,薩利昂都是您最勇猛的獅子!」
「這點我深信不疑!」海倫娜微笑著朝薩拉爾德點點頭,輕聲說道。
「我怎麼覺得這話有點兒耳熟呢?」亞倫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在狄奧多的耳邊小聲說道︰「某個人好像經常這麼說來著。」
「這說明不了什麼,亞倫。」狄奧多平靜的像和他沒關系似的,大模大樣的找借口︰「就像我常說‘我是凱撒,我說到做到’一樣,換個頭餃,‘我是布倫努斯公爵,我說到做到’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
「好吧,算你合格了!」亞倫不再糾纏︰「相信我父親現在一定非常震驚,或許他……一點也不震驚。」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麼?當時我還恨不得殺了你呢!」亞倫笑著說道︰「然後伊蘭迪爾用劍阻止了我。」
「當然記得,布倫努斯大公口若懸河的爭辯技巧實在是令人難忘。」狄奧多笑了笑︰「怎麼了?」
「那時候我父親之所以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就答應你開出的條件,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伊蘭迪爾————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家伙是誰。」亞倫看到狄奧多略有些吃驚的表情,有些得意的繼續說道︰「當然,我估計他當時就猜到一些了,只是不敢相信罷了,這次回去之後,他一定會捶足頓胸,後悔萬分!」
「也許吧。」狄奧多聳聳肩膀︰「那個老頭子要是發起怒來,希望不會做出什麼有失理智的事情,畢竟維系北方的和平才是我們現在要做的頭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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