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是上大學認識的,我在警校,她在一個師範讀外語。那會兒我倆感情特別的好,按她的話講,我倆在一起天天是蜜月。但再好的感情也架不住現實。來重案組工作後,她毅然跟我分手,說自己不想嫁給一個重案刑警,更不想天天擔心跟我說再見時會是最後一面。
我本來不理解這話,覺得刑警有什麼?難道真就那麼危險?但今晚一看,我有些釋然,天天跟尸體甚至還會跟凶手打交道,確實隨時都有危險,也真說不準哪天就真是最後一面。
我偶爾嘆著氣,把她空間里的新消息全看了一遍,尤其看到她和她新男友的合影時,還苦笑著念叨一句祝他們幸福。
漸漸的我來了倦意,也慢慢合上了眼楮。
我在警局睡過不止一次,更不是睡硬板凳的雛兒,可今晚邪門。在我半睡不醒時,覺得這屋子里的空氣有股要凝固起來的意思,還一點點往下落,讓我心口有極大地壓抑感,就好像有個無形的東西跳到我身上壓我一樣。
我也不知道身子怎麼了,想動不能動,還感覺好像有一個人站在我旁邊,他不說話就是偶爾走一走,伴隨著出現一種古里古怪的噠噠響,這讓我想起雞爪子在水泥地上走路的場景。
我拼命抓緊拳頭,試圖讓自己清醒,可身子不听指令能有什麼辦法?我一直掙扎著,直到突然間猛地睜開眼楮。
我急忙坐起來大口喘著粗氣,四下打量著,可哪有人,整個會議室空蕩蕩的。我模模腦門發現自己有些低燒,又看看表,早上七點多了,會議室外面也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我急忙爬起來找到牙缸牙刷去洗手間洗漱。
這是重案刑警的一大特點,洗簌用品和衣物都在警局備一套,真遇到大案子,很可能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回家。
我和劉千手都屬于重案中隊二探組。二探組一共四人,劉千手是探長,另外兩人是王根生和大玲子,大玲子就是那個頭次看到尸體就吐了的女警。
我們三人在一起辦公,劉千手有他專門的辦公室,我吃完早餐回來後發現王根生和大玲子也都來了。
劉千手在八點準時來到我們這里,喊了一聲,「全體去會議室開會!」
我能猜出來開會的目的,一定跟昨晚的命案有關,王根生和大玲子不知道這事,顯得一頭霧水。
一個偌大的會議室只有我們四個人顯得有些空曠,但也有好處,就是不擁擠,我們各自找舒服的地方坐下來。
劉千手先跟我們仨說了昨晚的大概情況,尤其說到我也去了現場時,王根生和大玲子都投來一絲同情的目光。
接下來他把投影機打開,播了一個畫面,「這是昨晚死的那具女尸,大家看一看
我正喝著咖啡,順便抬頭看了一眼,當我看清畫面時,噗的一聲把正喝的咖啡全都噴了出來。
王根生和大玲子全古怪的盯著我看,我沒管什麼失態不失態的,其實不怪我有這反應,畫面上的女尸微微咧嘴詭笑著,尤其她那稍有渾濁的眼神也正死死盯著我們看。
我可記得清清楚楚,昨晚去現場那女尸壓根就沒笑。
我一邊抹著嘴角的咖啡一邊指著畫面問,「頭兒,你是不是拿錯片子了?這是昨晚那個死人麼?」
劉千手也盯著畫面,「我倒希望我拿錯片子了,但一點沒錯,這就是昨晚咱們看的那個女尸,很古怪是不?在咱倆離開現場不久,她嘴巴就咧開了,法醫那邊連夜驗尸查找原因,到最後的結論卻是,這只能算是一種死後的神經反射
我雖然不是學醫的,但這方面知識也懂一些,我打心里不信這個結論,人死後還能笑?邪門了。
我瞧了瞧王根生和大玲子,想知道他倆啥看法。
這兩人都眉頭緊鎖,誰也沒說話。
劉千手又播了下一個畫面,這是女尸後脖頸的一個特寫,昨晚女尸倒在血水里,為了不破壞現場,我和劉千手也沒查看那地方。片子中的後脖頸,竟有一個指甲蓋大的區域結痂了。
劉千手抱著胳膊,拿出一副琢磨的樣子,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跟我們反問的說,「這個結痂的地方挺特殊,我覺得有疑點,但又想不明白疑點是什麼
大玲子忍不住問一句,「頭兒,法醫那邊報告怎麼說?」
劉千手拿起一個本夾子,翻開上面的筆記讀起來,「法醫報告稱,從命案現場來看,並沒任何疑點,女尸腦門的十字架,只能算是她本人的一個怪癖,死前自己割的,至于結痂和詭笑嘛,也都有‘合理’的解釋
我們都琢磨這話的意思。他嘆了口氣,又說,「今早我和一探組的余探長一起聊過這事,他的看法,這就是一起自殺案,我們可以結案
我們三個听完不由得互相看了看,大玲子繼續當發言人,「頭兒,那咱們就結案唄?」
砰的一聲,劉千手把本夾子狠狠摔在桌子上,能看的出來,他臉上有些怒氣。
「不行他提高嗓門吼道,「這案子要是結了,我憋屈
「頭兒,結案率大玲子再次提醒一句。
要是一般人听大玲子這麼說,肯定不懂這話意思,但我明白。上頭一直有個指示,要求各地破案率要高,像一般案子,破案率達到百分之九十,命案偵破率要求要百分百。
這起命案,如果再拖延下去調查,很可能被上頭怪罪,劉千手也會被挨罵,大玲子建議這一嘴倒不是沒道理。
可劉千手听完整個人火更大了,也虧得在會議室,都我們二探組的人,他指著窗外罵起來,「那個余兆軒什麼個東西,他一探組破案率是高,但破案水平高麼?要我說很多都他媽是冤案。他們是挺風光,嘉獎也不少。可咱們二探組我寧可不要嘉獎,不要破案率,只求沒有冤案就行
大玲子被說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我和王根生一看氣氛不對,也都低下頭。
我打心里支持劉千手,雖說這麼一來,我每月拿的績效會少很多,但引用一句話,只求問心無愧吧。
劉千手也明白大玲子是好心,並沒怪罪什麼,他消消氣以後跟我們說起後續計劃來。
「這個案件先放著,大家有時間多去調查,記住我的話,不管疑點多怪多矛盾,真相總是只有一個,我們要做的,就是務必還這女尸一個清白。好了,散會
算起來,這會開的前後不到一刻鐘,可一大早上被探長耍了一通脾氣,我們仨出來後,心里都有些堵得慌。
我們每個人手里都壓著幾個案子,回到辦公室並不是繼續討論這個自殺女尸案,反倒先著手把一些急活處理完。
可沒多久,怪事來了。
我手頭壓著兩個案子,一個是賭博爭斗殺人的,一個是入室搶劫行凶的,這兩起案件證據確鑿,只等我寫份報告就能移交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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