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駙馬 第139章 一語成讖

作者 ︰ 蕭玄武x

薛紹暗瞪了月奴一眼,月奴噤聲不言惶恐不安。

「怎麼了?」薛顗好奇的道。

「沒事。」薛紹道,「大哥大嫂,宴席已備,快請入席!」

「好。」

薛顗沒有多問,到車邊親自把他夫人蕭氏接下了馬車來。蕭氏仍舊戴著宮帷帽見不到真顏,體態婀娜步履從容,舉手投足之間都透出優雅與得體,而且絲毫不見做作。名門閨秀的風範,展露無遺。

薛紹拱手立于一旁,大哥和大嫂真是相敬如賓。

一家人進了宅院,李仙緣上前來迎請,說宴席禮樂都已完備。薛紹給兄嫂引薦,說這是我朋友李仙緣,他是太史令李淳風的族佷與傳人,精通風水堪輿,主持重修了府第並對府里的風水進行了一番改造。

薛顗一听這話就有些心驚肉跳,連忙將薛紹召喚到一邊,小聲道︰「二郎,前車之鑒你莫非就忘了嗎?唐律當中說得很清楚,凡諸王、公主和外戚之家,‘卜祝佔相’這一類巫蠱人仕不得入門。私行巫蠱之術,是和謀反一樣的十惡不赦之罪啊!」

薛顗身為一方刺史經常要升堂問案,熟知律法是他的本職。

「大哥不必憂慮。」薛紹笑道,「我這位朋友官拜太史局九品司歷,雖為方士但也是朝廷命官,因此不屬于卜祝佔相一類。」

「哦,那我可就放心了!」薛顗如釋重負。

女眷不入正席,蕭氏由月奴伺候去了偏殿用膳。薛紹與李仙緣陪薛顗用宴,吳銘也受請入席。李仙緣特意請了一幫樂師,在席間奏起了清正雅樂。

薛紹覺得李仙緣辦事還是挺靠譜的,宴請大哥這樣的刺史君侯、儒家仕大夫,正宴當有禮樂,而不是像尋常的紈褲公子那樣上演招展與靡靡之音。

席間推杯換盞,氣氛倒也融洽。吳銘陪坐側席少言寡言,吃飯吃得相當專心。就像月奴所說的那樣,吳銘雖然光頭錚亮口稱「貧僧」,但是不忌葷腥酒肉照吃飯量還奇大無比,一頓至少能抵尋常男子所吃的三頓,把李仙緣都有點看懵了。

薛紹更加認定,吳銘是內家功夫之大成者。他吃進去的東西都化成了精氣意,因此怎麼吃也不會肥胖,一身腱子能澎湃力氣驚人。看起來瘦骨頭里面全是肉,說得就是他這種人。

飯罷之後眾人移到正堂,飲茶敘話。薛紹正要請大哥去沐浴歇息,家里來客人了。

宮中一輛馬車,載來了天後女使。

「既然二弟有公務繁忙,為兄就先回避了。你且自便。」薛顗道。

「大哥,不忙。」薛紹道,「這位女使,你不妨見一見。她也是一位故人。」

「何人?」薛顗好奇道。

薛紹略微一笑,「就是那個雷雨之日滿月的,小姑娘。」

薛顗恍然一驚,「上官婉兒?」

薛紹對著門口抬了一下下巴,「她來了。」

薛顗驚訝的連輪了幾下眼珠子細細打量上官婉兒,低聲道︰「貌如蓮花出水芙蓉,十六年了!她居然在掖庭那種地方長大人,還出落得儀態萬方傾國傾城!……上官兄,上官兄,你在天有靈可曾親眼看見了?」

興許是多喝了幾杯酒,薛顗居然聲音哽咽眼眶都濕。他連忙起身避席,「為兄失態,且去更衣。」

薛紹輕皺了一下眉頭,看來大哥和上官婉兒的父兄,還交情匪淺!

上官婉兒款款走來,薛紹起身相迎到了屋檐之下,「上官姑娘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上官婉兒微然一笑款款施了一禮,說道︰「婉兒奉天後之命,捎來幾句公事口信。婉兒先去了奉宸衛府得知公子請假歸家,因此特意轉道趕來。不料打擾到了公子筵請貴客,實在罪過。♀」

「既是天後外派女使專來公務而來,何言打擾?」薛紹微笑道,「此時正當午飯時分,上官姑娘肯定還是水米,不如就在薛某這里吃一頓便飯吧!天後有何話語,不妨邊吃邊說——請!」

「婉兒一介微末女流,豈能入了公子家宴正席?」上官婉兒有些猶豫也有一分感激,薛公子還挺細心。

薛紹微然一笑,說道︰「今日這家宴正席,你還真是非入不可。」

「哦?」上官婉兒異訝的眨了眨眼楮,「為何?」

薛紹笑道︰「且容我先賣個關子,快別站著說話了,入席吧!左右,膳食禮樂!」

上官婉兒滿心好奇不再推諉,入了正席坐下。吳銘與李仙緣都避席而去,片刻後酒菜擺上,薛紹也置了一席從旁相陪。

上官婉兒輕品淺嘗細嚼慢咽,大致吃了一些酒食。薛顗去而復返。

「大哥,我來引薦。這位就是尚宮女使上官婉兒,天後娘娘爹身書吏。」薛紹站起了身來,「上官姑娘,這位就是我大哥,河東縣侯濟州刺史。」

「婉兒拜見薛君侯!」上官婉兒連忙起身施禮。

「不必多禮。」薛顗回了一禮,仍是有些驚異的看著上官婉兒,「你……就是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有些異訝,「正是小女子。」

「你、你……你可認得我?」薛顗說完自己就笑了,拍著額頭,「我真是喝多糊涂了!當時你尚在襁褓之中,又如何認得我呢?」

上官婉兒驚訝的看了看薛紹,又看了看薛顗,不知如何言語。

薛紹笑道︰「上官姑娘,你滿月那天我大哥陪同我父親,曾到你府中赴宴。」

「原來是故人尊長!」上官婉兒連忙再拜一揖,「婉兒失禮,君侯莫怪。」

「不必多禮,請坐。」薛顗按捺心神坐了下來,沉吟片刻,說道︰「上官姑娘現在是天後娘娘爹身書吏?」

「正是。」上官婉兒點頭。

薛紹呵呵的苦笑了兩聲,沉默不語。

上官婉兒微擰了一下眉頭,「君侯似乎有話想說,卻又有難言之隱?莫非君侯信不過婉兒,怕婉兒會到天後那里告密?」

「不,不。薛某絕非此意!」薛顗連忙否認,看向薛紹。

薛紹淡然道︰「大哥有話不妨直說,不必有何顧忌。小弟,斷然信得過上官姑娘!」

上官婉兒對薛紹與薛顗拱手長拜,「婉兒之心,可昭日月!」

「其實也不是什麼機密誅心之語,只是見了故人後代我想起前塵往事,想要敘一敘舊罷了!」薛顗輕嘆了一聲,說道︰「十六年眨眼就過了。當日尚在襁褓之中的上官姑娘,轉眼就出落成了一個標致的傾城美人兒!記得上官姑娘滿月那天,傾盆大雨電閃雷鳴。當時薛某多喝了兩杯,矢口亂言說了一句‘燁燁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冢萃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結果被父親大人痛罵了一頓,說我口出不吉之言。結果……哎!」

薛紹眉頭一皺,真是哭笑不得——大哥這算是「烏鴉嘴」嗎?

「燁燁震電,不寧不令」這些句子出自于《詩經》,本是描繪周幽王時代的一次地震情景,後來就被引申為「世道當亂天下大變」的用意。當時大哥說完這句沒幾天,兩代宰相的上官一家就被抄家滅門了——還真是一語成讖!

上官婉兒淡淡的微笑道︰「天意如此,君侯不必自責。」

薛顗深看了上官婉兒兩眼,點了點頭,說道︰「看到上官姑娘,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你的父親與祖父。上官姑娘雖是女兒之身,但面容豐彩頗有家祖之風,真是神豐俊逸、飄然如仙哪!」

上官婉兒輕聲道︰「婉兒從不知道父親與祖父大人,是何相貌……」

薛顗輕嘆了一聲,說道︰「你祖父上官儀當年曾是大唐天下最為著名的風流才子。他英俊瀟灑才情縱橫,飄飄然有如神仙之姿,世人無不仰慕。後來他還做到了宰相,可謂是萬人敬仰的一代俊杰。你的父親上官庭芝頗有父輩的風範,而且也做到了宰相。上官一家父子二人同朝為相,炫赫一時無人可及。父子二人又同是聞名天下的大才子,他們的詩作甚至開創了一個名叫‘上官體’的流派,引天下文仕竟相效仿……簡而言之,你祖你父都是冠絕一時奠下名士,風靡萬千無人可及啊!」

上官婉兒沉默無言。但是薛紹看到,她輕輕的咬了一下嘴唇。可見,大哥的這些話對她來說,還是有所觸動的。

薛紹說道︰「大哥,既然你能陪伴父親大人來上官府赴宴,可見父親大人當年與上官父子,頗有交情?」

薛顗點了點頭,說道︰「當年父親大人也是汾陰薛族之中頗有名氣的青年才俊。如今的當朝宰相薛元超號稱天下文宗,當年也不過是望父親之項背而已。還有,我們三兄弟當中你是長得最像父親大人的。由此你便可以想像,父親大人有多麼英俊瀟灑?」

薛紹笑道︰「大哥你是想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是的。」薛顗點了點頭,說道,「上官儀比父親年長十二歲,上官庭芝比父親又年幼十二歲,上官父子與父親大人常有詩文往來,彼此惺惺相惜成忘年之交。為兄深受父親大人的影響從小喜愛詩詞酒話,因此也對上官父子的才情頗為仰慕。一來二去為兄和上官庭芝成了好朋友,一直以兄弟論交。」

上官婉兒聞言連忙站起身來走到堂中,對薛顗稽首大拜,「既是先父好友,便是婉兒尊長。君侯在上,請受婉兒大禮一拜!」

「姑娘快快免禮!」薛顗連忙從座位上起來,上前將上官婉兒攙扶而起,凝視著她連連點頭稱贊,「果然是上官家的女兒啊,知書達禮貌美如仙!上官兄在天有靈,理當有所安慰!」

上官婉兒周身輕輕一顫,強顏淺笑,「君侯謬贊,實不敢當!」

薛紹擰了擰眉頭,上官婉兒現在是天後爹身女官,大哥你跟她說這麼多「陳年舊事」,不是讓她內心更加掙扎、甚至有可能害了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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