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駙馬 第166章 婦人之見

作者 ︰ 蕭玄武x

吳銘在裴府僕人的帶領下把馬牽到了後院馬廄安頓好,僕人請他在偏廳用茶,然後就自顧去忙碌了。吳銘喝了一小會兒茶走出廳外,看到天井里晾著幾件剛洗好的衣服。

其中有一件,是裴行儉的紫色朝服。

大唐的官服有定制,五品通貴以上著紅色,三品親貴以上著紫色。裴行儉剛剛被朝廷授予二品特進文散官與二品河東縣公的爵位,這套官服顯然也是新的。

吳銘走出房間站在回廊下,眉頭微皺久久的凝視那件官服,站了有一盞茶的時間那麼久。

裴府的僕人並不多,偶爾有一兩個路過的最多看他一兩眼,沒什麼人過來多問一句。

良久之後,四下無人。

吳銘走到天井中,站在那件撐開晾好的官服前,斗擺前袍雙膝著地,行稽首之禮大拜下來,以頭觸地,有如敬拜神明。

禮罷之後吳銘站起身來,臉色沉寂一言不發,靜靜的走回了偏廳里繼續飲茶。

片刻後,一個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徑直朝偏廳走來。吳銘眉頭略動放下了茶盞,站起身。

一個三十上下的婦人站在了門口,面容嬌好體態婀娜,衣著鮮艷飾戴華麗,與整個裴府的簡樸到寒酸的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吳銘不敢直視連忙拱手拜下,不知對方來歷,于是箴口不言,只是拜。

「貴客免禮婦人站在門口回了一禮,說道,「奴家是裴行儉的妻子,娘家復姓庫狄

「原來是裴夫人,在下失禮了吳銘再拜,「我是薛公子的隨從,跟隨家主人一同前來拜訪裴尚書

「貴客不必多禮庫狄氏回了禮,好奇的上下打量吳銘,「奴家斗膽相問,貴客為何要對家夫的官袍大禮相拜?」

「這……」吳銘略顯尷尬的笑了一笑,想必她是在遠處看到了。

庫狄氏略微笑了一笑,「既然貴客有隱衷,那奴家就不打听了。貴客適才說了貴主人是薛公子,敢問是哪位薛公子?」

「汾陽薛承譽,諱紹

庫狄氏明顯是眼楮一亮,「薛駙馬到了敝府?」

吳銘略微一怔,笑道︰「我家公?家公子還沒有與太平公主殿下成婚

「奴家失言了庫狄氏拱了一手,「來人,好生招待這位貴客,不得絲毫怠慢!」

「是……」兩名戶婢連忙應聲走了過來。

吳銘忙道︰「夫人恩義,在下心領了。在下是出家之人……」

庫狄氏不由得一笑,「大師不必誤會,奴家只是讓她們伺候茶水,只在門外候待

吳銘拱手拜了下來,「多謝夫人

「告辭庫狄氏回了一禮,好像有些著急的翩然而去。

吳銘略微皺了皺眉頭,裴行儉的正房夫人怎會如此年輕?庫狄氏,還是個胡人女子?

正堂里,薛紹正與裴行儉談到緊要之處,大門被敲響,響起一個婦人的聲音,「夫君可在堂中?」

裴行儉正聲說道︰「我在招待重要的客人,任何人不得叨擾!」

「夫君所說的客人,是否就是汾陰薛公子?」庫狄氏說道,「奴家想見一見薛公子,求夫君恩準!」

「你一個婦人何以登得大雅正堂,還不退下!」裴行儉厲聲道。

薛紹連忙道︰「裴公息怒,既然尊夫人有此之意,薛某是晚輩理當如命

裴行儉只好搖頭苦笑了一聲,拱手道︰「拙荊是個胡人,不太懂得中原仕族之禮法,讓薛公子見笑了

「裴公言重薛紹回禮。

裴行儉這才說道︰「薛公子虛懷若谷不予計較,準你進來說話!」

庫狄氏推門而入,薛紹看到她也是略微吃了一驚,這要是在外面踫到,打死也不會讓人想到她會是裴行儉的正房夫人。

裴行儉年過六旬,庫狄氏不過三十上下。裴行儉衣著簡樸內斂寡言,庫狄氏光鮮照人風姿綽越。

這一對老夫少妻,還真是反差強烈!

「薛公子在上,請受奴家大禮一拜!」庫狄氏說罷,突然對著薛紹大禮拜下。

薛紹尷尬的愣住了,你一個二品華陽夫人又是長輩,這樣拜我讓我如何受得起、讓我如何回禮?

裴行儉在一旁苦笑不已,「薛公子見笑,但以俗禮還之即可。拙荊當真是不太懂得中原禮法!」

不等薛紹說話,拜倒在地的庫狄氏說道︰「夫君此言差矣,奴家理當就以九拜之中最大的禮節稽首大禮,來拜薛公子!」

裴行儉與薛紹同時一愣,薛紹忙道︰「夫人快快請起,此等大禮著實折煞薛某。但有言語,不妨坐下來細細商談

「多謝薛公子!」庫狄氏半點也不扭妮,親自取了一塊坐榻在離二人稍遠的地方打橫了側坐下來。

裴行儉的表情挺尷尬,苦笑。

薛紹看得出來,雖然裴行儉努力在外人在面前表現出一家之主的強勢,但實際上他就算不是個懼內之徒,也對自己這個年輕的夫人非常的寵溺。

否則,庫狄氏何以打扮得這樣光鮮照人,還敢叩門打擾裴行儉接待重要的客人?

「你有何事,說完快走!」裴行儉板著一張老臉說道。

「謝夫君庫狄氏拱手回了禮,說道︰「薛公子見諒,其實奴家深知女流不登正堂不會賓朋,但今日,奴家確有要事對薛公子講

「夫人請說薛紹也挺好奇,素昧平生你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跟我講?

「謝薛公子庫狄氏一板一眼的對薛紹施了一禮,說道︰「其實在與薛公子見面之前,家夫已經多次在奴家面前提起薛公子,對公子的才華器識贊不絕口。家夫還曾口口聲聲的說,公子就是他尋找了多年的衣缽傳人!」

「你……」裴行儉的臉一下就漲紅,「你這婦人,滿口胡說!」

薛紹干咳了一聲忍住笑。

「薛公子是個明白人,夫君又何必矯情否認?」庫狄氏說道,「你與奴家在臥房之中說的話,還能有假?」

「你再敢矢口亂言,就給我出去!」裴行儉抬手朝外一指漲得老臉通紅,看那模樣是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薛紹忍住笑也沒有多說話,他知道,庫狄氏還沒有說到真正的重點。

「夫君,奴家今日拼著吃了家法也要當著薛公子的面說一句實話,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庫狄氏半點不害怕,針鋒相對的道。

「你!……」裴行儉的動作和表情都凝固了半晌,苦笑一聲雙手一攤,「罷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老夫由得你數落一通。薛公子要笑,就笑出聲來吧,老夫今日不要這張老臉了!」

薛紹仍是沒有笑,一本正經的道︰「裴公不必在意,夫人心直口快,或許真有她的道理——夫人,你請說

「還是薛公子爽利!」庫狄氏拱手拜了一記,說道︰「薛公子,其實夫君早就動了愛才之心,想要收你做入室關門弟子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但又深有顧慮

裴行儉的臉皮都抽搐了一下,嘆息了一聲把頭都扭了過去,表示「隨你胡說八道一通」。

「裴公有何顧慮?」薛紹問道。

庫狄氏說道︰「夫君怕你日後仗兵作亂無人可制,禍及神器遺害蒼生!」

薛紹這下笑了,「裴公所慮,不無道理。兵家授徒向來謹慎,當年侯君集要向衛公學兵法時,衛公也是這樣的想法。事後證明,衛公所慮頗為正當

「但奴家以為,家夫是書讀得越多、人活得越久,就越發的患得患失與矯情膽小了!」庫狄氏生怕裴行儉出言打斷,于是快嘴快語的說道,「汾陰薛氏歷來就是擁護李唐的大世族,薛公子是李唐貴戚身負皇室血脈、現在薛公子又要娶公主做駙馬。就像是一顆樹一樣,薛公子的根都深深的扎在了李唐的土地之中。將來薛公子如若掌兵,定然是以李唐神器為念,御外敵平內患成不世之功業,又豈會為禍李唐天下荼毒李唐子民,那不是自斷根骨自毀家業嗎?」

薛紹哈哈的笑,「夫人,果然有見識

「她當然有見識了,婦人之見而已!」裴行儉嘴角兒都在抽筋的冷笑。

「那依夫君之高見呢?」庫狄氏仿佛還有一點激動了,坐直了身體大聲道︰「夫君時常把陽壽將近掛在嘴邊,時常嘆息畢生所學後繼無人——你就只念著你的一世功名才學,就從未替我們母子想過嗎?夫君,奴家比你年幼三十歲,如今最大的兒子都還只有七歲。你若百年之後,我等孤兒寡母將要何所依存?縱然奴家可以謹守家門足不出戶,含莘茹苦將我們的三個孩兒養大成人。可是你為官三十多年豎下了多少政敵,多少人盼著你死了再拿我們孤兒寡母開刀報負?奴家關好家門,就沒有人來招惹了嗎?遠的不說,你本家的兄弟裴炎能不落井下石?」

「住口!」裴行儉厲喝一聲,仿佛是動了一點真怒。

「奴家失言,夫君恕罪!」庫狄氏慌忙走到堂中,正身拜倒在地。

薛紹不動聲色只在心中暗道,記得大哥曾經說過,有人認為裴行儉可以做「尚書右僕射」與劉仁軌平起平座,但肯定也就「有人」認為裴行儉絕對不可以坐到那把交椅上去。

反對的人當中,或許就有裴炎一個。

首先裴炎與天後的交往甚密,他哪能不知道天後是絕對會反對裴行儉出任右僕射的?再者,同是出身聞喜裴氏,裴炎一直壓著裴行儉一頭,是整個裴氏大族的領袖大旗,他又豈能容忍有朝一日裴行儉與他平起平座,並且憑借無人可及的軍功威望反壓他裴炎一頭?

站在裴行儉的立場上說,自己的資歷、才能、威望和德操全都不輸予裴炎,憑什麼就只能仰視受制于他?

一時瑜亮,互不相容。

裴炎與裴行儉會有矛盾和積怨,似乎就很容易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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