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將台上差點就笑場,所有人一起拼命憋笑。
只有薛楚玉很是淡定,低聲的道︰「你忘了當初我們教三刀旅的時候,將軍說過的一段話?」
「什麼話?」
薛紹說道︰「將軍曾說,眼楮是心靈的窗戶。一個人的內心是強大還是弱小,是真誠還是偽善,是絕對掩飾不了也偽裝不來的。現在,他就是在用眼神挑釁與征服這些高貴的菜鳥,並測試他們當中每一個人的膽量與底氣!」
「好玩,我也去試試!」郭元振興頭上來了,摩拳擦掌。
「你還是別去了。」薛楚玉冷嗖嗖的道,「不然,這些高貴的菜鳥會真的以為你這位新來的將軍有龍陽之癖。萬一有人一狀告到了御史台,你固然可以名揚天下,但你這官也就做到頭了。」
「薛五!!!」郭元振急了,「今、今天就是打不過你,我也要跟你單挑!」
「當真?」薛楚玉一板一眼的問道,表情很是認真。
「絕對當……不得真!」郭元振呵呵傻笑,「隨便說說,隨便說說!」
薛紹在陣列中看完了走回來,暗暗瞪了他們一眼。兩人馬上嚴肅了起來,不再說笑了。
盧思義和其他三名校尉各自帶著一個團的兵在列隊,這時拍馬上前來抱拳大聲道︰「屬下第一團校尉盧思義,謹代表千騎眾將士恭迎薛將軍走馬上任!請薛將軍訓示!」
「請薛將軍訓示!」眾將士一起唱諾,倒也有點威勢。
薛紹點了點頭,上前一步,「沒事,散了。」
盧思義當場一懵,眾人也都愣了愣神。
「這就……散了?」
薛紹淡淡的道︰「我沒有重復命令的習慣,該干嘛的都干嘛去,今日到此為止。」
「是!」
千騎們都一陣哂笑,紛紛暗說攤上這麼一個不管事的中郎將倒也不錯,反正他也只是撿了個官職來混日子的,咱們也就不必當真了!
薛紹一聲令下,眾千騎一哄而散。由于沒有出行護駕的任務,除了少數人跑到校場騎一騎馬射一射箭,其他的大多數人都鑽進了營房里。睡覺的睡覺,吹牛的吹牛,也有人提前跑到了火頭軍那里要了幾個菜喝起了小酒,更有一些人扎堆玩起了斗雞,大呼小叫烏煙瘴氣就如同市井賭場一般。
薛紹等人則是進了官署里收拾各自的辦公室。薛楚玉和郭元振還有長史蕭至忠等人全都看不過眼了,紛紛跑到薛紹的官署里來,說將軍今天是何用意,怎麼如此不作為呢?
「我自有計較。」薛紹沒有解釋,說道,「從今天起十日之內,你們誰也不要多管閑事,讓他們一切如常。」
「薛將軍,這可不是你一慣的帶兵風格啊!」郭元振驚訝道,「三刀旅的紀律是何等的嚴明,就是敵人的大刀撂到了脖子上,你不下令,士兵們也不會眨一下眼楮。你看看這群孬貨,哪里還像是皇家御率,分明就是一群地痞流氓!這還不管不治,如何了得?」
薛紹淡然的笑了一笑,說道︰「千騎和三刀旅的新兵們不同。新兵稚女敕,簡單,耿直,有什麼缺陷和問題那是一目了然。千騎則是一群見過世面又滑頭狡詐的世家子弟。新官上任之時彼此模不清脾性,他們先會偽裝起來試探我們的治軍尺度與心理底線。所以我要求,這十天里我們什麼事情也不要管,我要他們把所有的陋習和缺陷都暴露出來,如此方能對癥下藥。所以我要求,你們只要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就可以了。等時間一到,自然有他們好受的。」
「哈哈,原來如此!」郭元振大笑道,「看來陛下還真是用人得法,用世家子弟來對付世家子弟,再也合適不過了!」
「你閉嘴!」薛紹沒好氣的斥罵了一聲,再對薛楚玉道,「五郎,這幾天你就盯著校場那里,看看都有哪些人自發的去訓練,誰訓練得最刻苦,誰的武藝最出眾。就算千騎懶散慣了良莠不良,但我相信這里面也還是有真正的精英的。對于這些人,我們要重點的培養!」
「交給我了。」薛楚玉應諾。
「那我呢?」郭元振問道。
「我不在的時間里,你必須在。大小的事情,你都可以代我處置。」薛紹說道,「這就是你的任務。」
「屬下領命。」郭元振不嘻笑了,抱拳應諾。
「蕭至忠,你負責整理剛剛交接來的文案。」薛紹說道,「我要盡快的知道,這八百號人所有的來路和底細,以及前任將領們的所有情況。」
「屬下領命。」蕭至忠應諾。
「李仙緣?李仙緣!」薛紹喚了兩聲不見人,罵咧起來,「那神棍瘋到哪里去了?」
郭元振馬上出去找人,沒多時就把醉醺醺的李仙緣給拎回來了。原來李仙緣剛剛一散伍就跟著那些士兵們跑了,混在了人群里和他們一起斗雞喝酒,玩得不亦樂乎。
眾人全都哭笑不得。
薛紹拎住李仙童的衣襟怒噴了他一滿臉的茶水,李仙緣方才一驚一乍的醒了過來。
「李仙緣,你是嫌這個九品兵曹參軍事的官太小,還是怎麼?」薛紹故意板著臉問道。
「豈敢、豈敢!」李仙緣見薛紹臉色不佳,連忙站直了身體說拱手道,「將軍你是了解我的,我雖然大小是個官,但一向沒有官架子。我到了哪里都是與民同樂打成一片的, !」
「笑個屁!」薛紹沒好氣的道,「我給你的任務就是,繼續和他們打成一片稱兄道弟。然後,模清楚他們所有的門道。比如在哪里吃喝嫖賭,都有哪些違法亂紀的行為。」
一群人全都樂了。
「啊?」李仙緣愣得眼楮都瞪大了,「那不就是讓我去當奸細和叛徒嗎?」
「奸細是沒錯,叛徒談不上。」薛紹也笑了起來,「你得先想清楚,你是誰的人?」
「好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李仙緣暈乎乎的輪著眼珠子,「那我現在可以回去喝酒了麼?」
「去吧,酒囊飯袋。」薛紹笑道,「但你的嘴巴最好是嚴實一點,喝醉了也不要胡說八道。要是走漏了風聲,你這九品官可都沒得干了。」
「行,我知道了。」李仙緣笑嘻嘻的應了諾,涎著臉沖薛紹伸出了一只手來,「將軍手頭要是寬裕的話,不如先預支一點酒錢給我?——我這也是奉命公干哪!」
「出去!」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李仙緣歪歪斜斜的走出了官署。
「李參軍,請稍等!」郭元振跟上了來,往他手里塞了一包東西。
「還是你仗義!」李仙緣馬上喜笑顏開,撒腿就小跑起來,仍是跑得歪歪斜斜的。
「蘇味道、劉幽求、鐘紹京!」薛紹再次下令道,「你三人輪流留守講武院監督那里的工程進度,或是帶上書令使一起輔佐蕭至忠處理千騎的文案。另外你們要聯系一下將作監,我要將講武院和千騎營屯之間的柵牆拆除,把兩處的校場與牧馬地連成一片。然後我還會設計一個新的訓練場,請他們盡快動工開始修建。有什麼處理不了的問題,再來直接向我匯報。」
「是!」三名刀筆文官一同領命。
合作這些日子以來,薛紹覺得裴行儉帶出來的這三名刀筆吏還是非常能干的,交待的事情從來不打折扣,辦得是既快又好,自己已經越用越順手了。
「盧思義和唐真、潘奕等,你們這些新上任的校尉、旅帥和隊正,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熟悉你們麾下的士兵。」薛紹下令道,「十日之後,我要你們閉著眼楮也能說出他們每一個人的外貌特征、性格特點和優劣長短!」
「是!」眾麾下一同應諾。
「任務都分派下來了。大家各司其職忙碌起來,同時也要緊守口風不得泄露機密。」薛紹站起了身來,「十日之後,見分曉!」
「遵命!」
眾人領了諾一同散去,薛紹輕吁了一口氣坐了下來,月奴馬上送上了一杯茶,「公子快請歇歇,真是辛苦了。」
「比起遠征在外,這有什麼辛苦可言。」薛紹笑了一笑拿起茶來喝了一口,「你義父呢?」
「義父在替公子洗馬。」月奴答道。
「他怎麼能干這種事情呢?」薛紹眉頭一皺,「去,把他叫來。」
月奴馬上出去,將吳銘叫了回來。
「吳銘,以後你就不要親自為我洗馬了。家里有僕人,軍隊里有火頭雜役,哪里還輪得到你來干這種事情呢?」薛紹說道。
吳銘笑了一笑,「我看反正是閑著,就怕那些人伺候不好公子的汗血寶馬。」
「以後你不會再有這樣的閑時了。」薛紹說道,「我到千騎新官上任,你要輔佐**練兵馬。士兵們的個人武藝我就交給你來指教了,我要求你按照臨戰前線烽火斥侯的訓練標準,來操練他們。」
「公子,他們是皇家御率,為何要當成斥侯來練呢?」吳銘好奇的問道,「烽火斥侯,那不是一般人能夠勝任的。訓練的時候,都是有可能要喪命的!我怕這些世家子弟兵,適應不了。」
薛紹淡然一笑,「現在不必多問,你只管執行便是。十日之內,你給我制定一份訓練計劃。到時候,我會參照你的計劃來執行他們的訓練。」
「是。」吳銘不再多問,抱拳應諾。
薛紹舒舒服服的坐了下來,像個老爺那樣把兩條腿擱到了桌幾上, 一笑,「再高貴的菜鳥,也還是菜鳥。我就不信,還治不了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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