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狼狽得很,那一年他正在完成一項重要的家族試煉,盡管在他^H小說
帶著仍在滴血的槍傷徘徊在蘇黎世的濃重夜色中,他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在沒到達指定地點之前不會有任何人來幫助他,即便是他的父母也不能,他只能自己尋找活路。
就是在無意間,他抬頭看見了一家小旅館還亮著橘黃色的燈光。像是被這漆黑冰冷的世界中唯一的溫暖吸引著一樣,他做賊一般地偷偷爬了上去,蹲在窗台上觀察里面的情況。
昏暗的燈光下,夜色長發的女孩正伏在案上寫些什麼,突然她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警覺地回頭看向窗戶,黑色的大眼楮微微眯起,對著窗戶外似乎空無一人的夜色喝道︰「是誰在哪里?快出來!」
他有些驚訝于女孩的警覺,但還是決定將這里作為暫時落腳的地方,因為他的傷似乎已經不能再忍受長時間的奔波了。
他右手一撐動作帥氣地跳進了房間,雖然傷口因為他太過大力的動作再次迸裂發瘋似的疼痛,但是他仍然裝作沒事一樣地擺擺手示意自己的無害,一步一步走進她的視線範圍。
他注意到小女孩黑水晶一般的雙眸在看見他渾身沾滿的血跡的時候微微收縮了一下,小臉努力試圖維持鎮定,但是仍然掩不去她眸底隱隱的恐懼。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些煩躁,平時早已看慣的畏懼在她的眼中出現讓他感覺有些無所適從。
當他像往常一樣拋出一大堆利益試圖誘惑她達成協議的時候,她卻出乎他意料很快地恢復了冷靜,觀察著他右側月復肌上的傷口,然後開口說道︰「你的傷再不處理會死吧?」
他看著她,帶著些許驚訝的意味重新審視面前這個嬌小的東方女圭女圭,看起來縴細脆弱得不堪一擊,卻是意外地敏銳從容。
他帶著些許試探意味地問道︰「你會做處理?」小小的少女眼里透出驕傲的光芒,轉身在包中尋找著什麼東西,最後她拿出一個醫藥箱然後打開找到了醫用小刀、鑷子跟紗布,拉過流血不止卻仍然顯得輕松自在的少年坐到椅子上開始取出子彈的復雜工作。♀
二十分鐘過去了,少女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然後用潔白的紗布細心地包扎好了傷口,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珠,抬頭看向在整個子彈取出過程中絲毫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少年,眼神中充滿了敬佩和欣賞。
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混合著微微喜悅和羞澀的情緒,這種情緒甚至在父親因為他的優秀成績而夸獎他的時候都沒出現過,讓他瞬間有些無措。幸而少女隨即開口說道︰「好了,今天我的床就歸你了,好好去休息一下吧。」
他看著少女拿著抹布和噴霧在四處擦擦抹抹,焚燒物品,他知道她是在消除血液的痕跡和氣味,這是為了保護他嗎?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偶遇到了一個絕對溫暖而美麗的靈魂。難得的,在陌生地方從來不會沉眠的他跌入了一個美好香甜的夢境,仿佛回到年幼時分的肆意無憂。
堅強的生物鐘使他即使是經歷了那樣驚險的追捕之後仍然準時在凌晨三點蘇醒了,他剛坐起身便看見了坐在地上趴在床邊的東方少女。美麗充滿銳氣的黑色眼眸此時緊緊地閉著,這讓他有些遺憾。然後他看到了床邊地板上散落著地帶血紗布,便明白了少女白玉般的眼眸下方兩片青黑的由來了。
他心中不由升起一絲被人關心的欣喜和對少女的微微憐惜之情,這樣的陌生情緒在昨天就出現過了,睿智如他當然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十七歲的太子殿下坐在蘇黎世一家普通而簡陋的小旅館床上享受著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從小便被認為天資卓絕,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太子生平第一次為了一件事情開始有些苦惱。
在翻遍所有少女隨身行李之後,狡猾的少年揚起志在必得的笑容,在因為昨天的勞累而昏睡得不省人事的少女頭上印下虔誠的一吻,便瀟灑地跳窗走了。
再一次相見是三個月之後,之前一段時間他一直在忙著清理上次出賣他行蹤的叛徒,但是又因為他只是繼承人沒有足夠大的權利,然後被一群老不死的長老們一直妨礙從而不能徹底鏟除殘余勢力。♀
可是在看見她甜美的笑臉的同時,他瞬間又覺得拒絕家族的安排而來到哈佛大學念書真的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他揚起驕傲滿足的笑容,雖然因為這件事惹來家族里不少人暗地里的詬病還有那些長老們煩人的勸導,但是他仍然用需要發展自己的實力的理由堅持了下來。
他邁著尊貴優雅的步伐走上講台,用如同大提琴一般優美的聲音講著慷慨激昂、鼓舞人心的新生開學致詞。看著台下學生們帶著無比憧憬從而閃閃發光的眼眸,他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堅持的正確性。
進入學生會,競選會長,改革制度……他有太多事情要做,可是他仍然沒有放棄過關注她,越是對她了解就越是驚訝。十六歲的天才少女不但聰慧十分,還非常善于交際,她魅力十足的笑容足以俘獲了任何人,令人驚異的成績、美麗精致的容貌、來自東方的神秘氣質讓她在短短幾個禮拜之內就成為了校園的風雲人物。
他終于忍不住了,不然難道要讓那群狂蜂浪蝶染指他的Rose?他絕對不允許那樣的情況出現,他的玫瑰花只能由他自己摘取,他會用最美好的花園將她細心收藏,妥善安放,免她苦痛,免她哀傷,免她經受疾風驟雨。
所以他放出了她是他的的傳聞,並警告所有人不能私下告訴她這件事情;所以他將原本自由的她引薦進入了學生會,安排她做了他的秘書。耐心的編織了一張細密的網,讓她習慣于陪伴他,讓她只看著他,就在他以為時機已經成熟,展開熱烈告白的時候,她卻出乎他意料地落荒而逃了。
雖然後來他仍是如願以償地將少女擁在懷里,一如他想象中出現了無數次的滿溢幸福與滿足感,那是他一輩子都不想戒掉的毒,盡管他知道他的異常愛護可能會給少女帶來危險,可是他仍然堅持著不願意放手,他的寶貝只能他自己來守護,交給任何人都不放心。
越是奢侈的祈望破碎得越是殘忍,是他的鋒芒畢露才使得少女在異國他鄉唯一一個視作親人的存在慘死火海。他的叔父們因為他的無比優秀而心生歹計,試圖用他唯一的弱點來讓他徹底失去競爭家主的能力。♀
他沒有保護好心愛的女孩,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女捂住臉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泣,帶血的面容狼狽不已,抬頭看著他的黑色眼眸帶著幾乎怨恨的目光,可是他不能讓她去冒險,這樣的情況之下,只有在他身邊才是最安全的。至少在他死之前,他一定能護得她的周全,不讓她傷到一根手指。
那個帶著血色的夜晚過去之後,他抱著哭得精疲力盡的女孩去了私人醫院,他知道她現在一定不想看見他,在囑咐了醫生一定要細心照料少女之後他便默默地走了出去。
被激怒的雄獅是需要獵物的鮮血跟尸體才能平復憤怒,他想或許可以借此警告一下因為繼承爭奪快要來到而蠢蠢欲動的親族們。
假如他知道那是他見到他的女孩的最後一面,那麼他決不會那麼輕易地離開,至少……至少讓他再輕吻一下她的額頭。
可是他沒有遲疑,他以為她會乖乖在醫院等他的解釋,他以為一切都能挽回,可是他小看了那位老婦人在少女心中的地位。于是在他處理完不自量力的叔父之後,看見的就只是一張寫著娟秀字體的紙簽,和空蕩蕩的學生宿舍。
那時的他以為她需要的只是暫時的休舌忝,所以他出于安全考慮放她回了中國。
後來當他無數次地從夢魘中驚醒過來,平時孤傲冰冷、不苟言笑的杰諾維塞現任家主才會在自己的悔恨中無聲地流淚。
每次在夢中見到少女總讓他不由自主沉溺其中,盡管他知道在短暫的夢境結束之後,這些在夢中見到的景象只會使他在清醒過來面對現實時更加痛不欲生。
但是不論他在面對已經失去少女這件事情有多麼悲傷和痛苦,他仍然不願意放棄任何可以見到她的機會,即使只是在虛幻的夢境中。
因為他沒有辦法想象,如果連夢中的相見都失去了的話,那麼他的余生究竟要靠什麼來度過。
他總是大段大段時間的失眠,坐在窗邊看清冷的月光灑進房屋內,然後任由思緒瘋狂地思念著她。
他不能自私地去找她,因為他還有著責任和義務,所以再怎麼悔不當初他也活著,盡管如同行尸走肉,盡管在失去她的日子里他漸漸失去了感知情緒的能力。
他經常想起剛得知她死訊的那段日子,那時他剛剛當上家主,正打算去中國接她回來,卻接到了那個至今也讓他無法接受的報告。
他為了保護她將自己的精銳人手調去了中國,甚至為了不讓她成為家族斗爭中的籌碼而受到傷害他忍著思念不去找她,可是卻被告知他一直護在手心的寶被傷害得體無完膚,最後甚至出了車禍慘死。
年輕卻從來不苟言笑的杰諾韋塞家主、歐洲黑暗世界的新主人眯起了醞釀著巨大風暴的紫色眼眸,決定為心愛的女孩奏起最莊嚴的挽歌。
————————我是被第三人稱快要逼瘋,決定轉換寫法的九九————————
From天美Side
離那一件事情發生已經過去了三個月,可是似乎所有人都沒能走出那一天的陰影。媽媽每天仍然以淚洗面,埋怨著自己沒能阻止姐姐瘋狂的舉動。爸爸起先還耐心勸說,安慰過不少次,可是看見媽媽仍然愁眉不展,絲毫沒有听進去的樣子就有點不太高興,然後就不管了。
盡管爸爸曾和媽媽一樣,在姐姐剛去世的那幾個禮拜都悲痛難忍過。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爸爸似乎對姐姐的逝去松了一口氣,我知道我或許不該這麼想,可是就在姐姐去世的第三個禮拜,楊真真,哦不,現在已經是夏真真了,就名正言順地進駐了這個家。
媽媽因為姐姐這個心結稱病不肯與夏真真見面,我也不是很想跟她交流,她變了好多好多,從以前的天真善良的女孩變成了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我不知道為什麼鐘浩天為什麼還會那麼深切地愛著她,我現在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就會覺得毛骨悚然,就是她逼得姐姐飆車自殺的,雖然我明明知道這一切事件中姐姐也犯了錯,可是姐姐已經死了,而楊真真卻活著,而且如此幸福甜蜜。
高貴的身份,英俊的丈夫,完美的人生,我忍不住想,如果姐姐在的話,估計又會忍不住想要破壞她的生活了。
這個堂而皇之進入我的家庭的女人居然是我唯一的親姐姐,我其實有的時候也覺得我現在的生活是不是一場噩夢。
醒過來以後我會發現我的家還是那個幸福美好的四口之家,有能干美麗的姐姐,賢淑美好的媽媽,溫和慈愛的爸爸,沒有私生女沒有婚外情沒有那些悲傷痛苦。
今天我又帶著玫瑰花來看姐姐,雖然我知道帶玫瑰花來祭奠死者很奇怪,可是那是姐姐生前唯一熱愛的花卉,姐姐看著偶爾收到的紫色玫瑰花的眼神總是帶著迷茫和濃重的悲傷與不舍,但是最後卻總能下定決心將它們丟棄。
我看著墓碑上姐姐張揚明麗的笑容,忍不住坐下來一個人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那些我不能在媽媽和嚴格面前抱怨和訴說的事情,我通通告訴了姐姐。
時間流逝得很快,夕陽的斜暉開始籠罩這座墓園,為它添上迷魅的魔力。
正是逢魔時刻,我走到半路上卻看見了一個俊美得仿佛不應該出現在現實中的男人,我認識很多長像俊美的男生,嚴格、立恆、華森,甚至鐘浩天都算是英俊的男人,但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無法與眼前這位相媲美,不論是容貌還是氣質。
我搖搖頭揉了揉眼楮確定自己看見的並不是妖魔,才分出神仔細觀察了一下他。
他有著一頭燦爛如同陽光的金發短發,在夕陽的照映下顯出無比璀璨的光芒,身穿一件黑色風衣,樣式簡潔而充滿銳氣,臉龐是希臘神話中最為俊美的神祗太陽神阿波羅都無法媲美的尊貴華麗、俊美無儔,最讓人驚訝的是,他手中拿著的居然是紫色的玫瑰花。
難道他就是那個神秘的送花者?那個能讓姐姐有那麼多情緒波動的人?我看向他走來的方向,誒,那輛黑色蘭博基尼不是停在那里很久了,我還以為里面沒有人呢,難道他一直在等我走掉,然後才去看姐姐。
我一邊思考一邊向門口走去,在踏出門口的前一步,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
他正彎腰將玫瑰花放在墓前,並低頭輕吻了墓碑。
他的背影顯得寂寥而悲傷,仿佛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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