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是來要錢的嗎？」方逸城反問，「怎麼，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
盡管張松模不清方逸城來意，但他知道即便自己想動手，也不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對手，一橫心︰「進來吧。」領著方逸城進了另一個臥室，
「怎麼不見你父母？」
張松一怔︰「死了。」繼續低頭吃飯。
「嗯？」方逸城愣了，歉然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這也有向我道歉的必要？張松一時有點轉不過彎來，木然道︰「無所謂，我早已習慣了。」
「大哥哥，你是誰，是我哥哥的朋友嗎？」小林從客廳跑了進來。
「是啊。你是叫小林嗎？今年幾歲了？」直到直面小男孩兒，方逸城才發現小男孩兒瘦的驚人，幾乎皮包骨頭一般。出身農村的方逸城猛然感到心頭一陣刺痛。仿佛從他身上看到了前世自己兄弟倆的影子。長大以後，方逸城最不能見的就是小孩子受委屈，越發是這種因貧窮而營養不良更是讓他心中難安。
「大哥哥給你變個魔術好不好？看好了，來。」方逸城手腕一翻，一袋熟牛肉出現在了手中。
「來。」一瓶‘樂可’飲料又出現了。
小男孩兒眼中驚喜連連，看得出他的驚喜更多的是來自于食物的誘惑。
「這是大哥哥送給你的禮物，好不好？」小林心滿意足的去了。
張松雖然驚訝于方逸城近乎神跡的手法，但也沒有往其他地方多想，充滿感激之情道︰「謝謝你。」
「你就靠跟著鳳凰混日子來養家？」方逸城想听听他的說法。剛才小林說的去工地當小工是什麼意思？
張松苦笑︰「你以為我願意？我父母幾年前出了車禍，當時為了救治他們，我求遍了人，借遍了錢，最後實在沒辦法了，經人介紹找到了丁小虎，向他借了高利貸。可即使這樣，也沒有保住我父母的命。反倒欠了一債。」
「我父母還沒火化，丁小虎派來追債的人就逼上門來，搬走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可即使這樣，也不過剛剛抵清本錢。最後還是鳳凰從中說情，又正趕上丁小虎正在發展勢力，這才同意讓我幫他做事，慢慢還債。」
「這麼說鳳凰也好，丁小虎也好，還是很看重你的，我就不明白，他們到底看中你哪一點呢？」方逸城蠻有興趣的盯著張松。
張松笑笑︰「我父母在世的時候，我曾經跟鳳凰起過沖突，他們三個人被我狠狠揍了一頓，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被他們惦記上了吧。」
「你一個人揍了他們三個？」方逸城興趣更加大了，上下打量張松，「這麼說，你還是個練家子？」
「為什麼昨天你不動手？」方逸城問他。
張松淡淡一笑︰「我還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你的對手還動手，那不是上趕著找死？再說了，欺負人的事我本來就不願意做。」
方逸城模模鼻子︰「昨天沒踢壞你吧？」
「這個你放心，雖然打不過你，但有意識的防護一下，我還是能做到的。」
「剛才听你弟弟說，你在工地當小工？哪個工地？」
「這個就不勞方哥你操心了。」張松有他的自尊。以為方逸城想通過關系讓工地負責人照顧他。
「還有一件事，剛才我進門的時候，你說我是找你來要錢的，但是據我所知，昨天你並沒有動手，為什麼還要甘願出這份錢？」
張松有點意外他這樣問，不以為意道︰「那又怎樣，雖然我沒動手，但我們畢竟是一伙的，出了事就應該一起扛，這難道也有問題？」
方逸城點點頭，也不知是贊成他呢還是其他什麼意思；「還有，那個杜明你熟不熟，听說跑路了，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我跟杜明倒是沒什麼交情，但是如果說他因此跑了，我覺得不太可信。他膽小歸膽小。跑路……」張松搖搖頭，「他既沒那個腦子也沒那份出息。」
方逸城點點頭；「那就算了，不過你見了他，讓他最好到游藝廳去一趟。既然有膽參與打人砸東西，就必須給我一個交代。當然他不去也行，但是你告訴他這件事可以不再追究，但以後別再犯在我手里，否則二罪並罰。」
「那，我代他謝謝你。」張松鄭重道，「方哥，沒想到你是個這麼大度的人。」
不等方逸城再說什麼，梆梆梆，又有人敲門來了。
張松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一定是昨天的朋友來找他了。
「張松，開門。我知道你小子在家。快開門。」門外人的叫囂吧小林引了過來︰「哥哥，又是你那些朋友嗎？」
張松模模弟弟腦袋︰「沒事的，在這兒呆著。」
「干什麼？」張松打開門。鳳凰光著膀子眉不是眉眼不不是眼地走了進來，直接晃進客廳，拉把椅子坐下︰「小子出息了。以為虎哥死了，就沒事了是不是。告訴你，人死賬不消。」
「鳳凰哥，好像我欠虎哥的錢，跟你沒關系吧？」張松面無表情。
「你敢說跟我沒關系？張松，你忘了當初你是怎麼過關的？要不是我給你做保，你能有今天？」要不是忌憚張松的武力，鳳凰才懶得多說，早就大耳光扇上去了。
「那鳳凰哥今天來的意思是……」張松承認當初鳳凰確實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忙，著良心不能昧。
「裝什麼蒜，當然是來要賬。別忘了，你的借條還在丁家。我給你作保的條子也在那兒，現在人家找到我頭上來了。你說我不找你找誰。」鳳凰顯得很不耐煩。
張松犯愁了，不管怎樣，自己借錢是事實，高利貸也是自己答應了的。自己沒理由賴賬不還。
「哦，我倒想听听是誰找到你頭上了？」話聲中，方逸城牽著小林的手走了進來。
「你……方哥，你你，你怎麼在這兒？」鳳凰嚇得差點跳起來，心中暗自嘀咕︰這小子什麼時候靠上這位大神的。
右手拉著小男孩兒走到鳳凰跟前，左手輕輕擺擺，示意他離開，他坐下再指指一邊，意思他離得稍遠一點。鳳凰牙根恨得癢到發痛，面上卻是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乖乖照做。
「你說，是誰讓你來找他要錢的。」方逸城笑呵呵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這個人非常討厭別人跟我說假話。」
鳳凰微微低垂著頭，他身後的小弟清晰地看到他背後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擦一把額頭︰「方哥，我錯了，我不該打著虎哥的旗號來詐張松，你千萬不要跟我計較。走真的知道錯了。」
方逸城冷冷看他一眼，眼神微微一眯。
鳳凰嚇得‘撲通’跪了下來︰「方哥，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饒了我吧。」
「你這是干什麼？」目的達到，方逸城也就不為己甚，「趕緊起來……沒得嚇壞了孩子。起來。」
出得門來的鳳凰腦海里突然傳來方逸城的聲音︰「現在馬上回家，我一會兒去你家找你有事。不許跟別人說。」
鳳凰驚恐的四下看看，問身邊小弟︰「你們听見什麼了嗎？」
「沒有呀。」小弟回答，不明白鳳凰閣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被嚇破膽子就是這麼個熊樣？
臨出門的時候，方逸城忽然扭頭︰「不知你做飯的手藝怎麼樣？」
張松微微一愣。自信道︰「我父母在的時候，我就經常下廚。這幾年不敢說爐火純青，但自信還是有一些的。」
小林不知何時也跟了出來︰「我哥哥做的飯很好吃。我還沒有吃過比我哥哥做的飯還好吃的呢。」說完，又怯怯道，「今天大哥哥你給我的肉不算。」
方逸城鼻子一酸，手腕再翻，又是一袋牛肉一瓶樂可出現在手中︰「小林是最乖的孩子，這是大哥哥獎勵你的。」
小男孩看看哥哥，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之色︰「謝謝大哥哥。」
「我對不起我弟弟。」張松低下頭。男子漢的自尊，讓他不願意讓方逸城發現他眼中的淚光。
「有一份廚師的工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做。工資不算很高，好在不算很累，至少要比你在工地當小工要輕松，而且你還可以帶上小林一起去那兒吃飯。」方逸城決定試試他的手藝，如果真像他口中說的那樣飯菜不錯的話，開除掉工商所長親戚騰出來的空位，就給他了。
張松不傻，相反多年的社會經歷讓他明白這是方逸城在照顧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不知道，或許是這個家庭的狀況讓他動了惻隱之心，再或者就是弟弟小林觸動了他心中某根柔弱的神經。
他沉吟著，這可惡的自尊啊。
「你可想好了，只有明天一上午的時間。如果同意，明天上午十點以前去找游藝廳的胡青山，對，就是那個挨了你們打的游藝廳負責人。旁邊有一家飯店，那里缺個大廚。你如果接受，明天直接上班。中午就開始做飯。當然前提是你的飯菜一定要可口。好了，我走了。」
照顧人也有底線，可以給你機會，但要看你是否能抓得住，總不能我照顧你還得我求你吧？連佛家都說，佛主不度無緣之人呢。
「很好，你很听話。」鳳凰家客廳里，鳳凰正心不在焉的擺弄著遙控器。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一驚而起︰「誰？」
從里間臥室施施然走出來的方逸城一坐在沙發上︰「你家里沒啤酒？」
從呆愣中醒過來的鳳凰忙亂的答應︰「有有，方哥，你是要冰鎮的還是常溫的？」
「你家里沒有涼啤？」方逸城懷疑道。
鳳凰苦笑一聲，心慌意亂之下，他早把這個茬給忘了。
「你怎麼不跟你父母一塊兒住？」方逸城灌一口啤酒，四下打量這間里外間的平房。
「我父母住樓房。」鳳凰很是拘束。
「看來你家里經濟條件不錯。我就奇怪了，有這麼好的條件，干點什麼不好，為什麼非要學別人混黑社會？」
「我……」鳳凰更加拘束不安了。
「鳳凰，你這身上紋的是公**。」方逸城毫不留情的打擊他。鳳凰漲紅了臉，確實如此，沒出名前，別人一直叫他雞哥，直到跟了丁小虎，名聲鵲起後，才改的名。
「我給你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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