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山臉色發白︰「方哥,我……我……她們……」
「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方逸城眼神冰冷。品茶一樣小口喝著啤酒。眼前發生的一幕令他掃興,但更讓他憤怒。為什麼僅僅一丁點權力,有人就能將它的能量發揮到極致,淪為某些人謀私利的工具呢?胡青山啊胡青山,難道我給你的還少?區區一點蠅頭小利你也看在眼里……
「好啊,山子,原來你躲在這里,是不是故意躲我?說。」雅間門推開,晴晴當先走了進來,身後是她的兩個同伴。
「哇,這個包間裝修的好漂亮呀。晴晴,這里面可比外面涼快多了,讓服務員把菜端進來,咱們和你家山子一塊兒吃吧?」一個女孩兒提議。
「就是就是,反正是你家山子請客,他們才三個菜,說起來還是他們沾光了呢。」另一個女孩兒急忙附和,「晴晴,快看,這里還有電視機呢。」
每個飯店設立一個包間,一水兒的實木地板,吊頂、組合燈具、壁紙、電視,實木餐桌餐椅。這在87年的太平市飯店已經是一流的裝潢了。特別是閉路電視的引進,更是開了飯店雅間安裝電視的先河。
這間包間同樣對外營業,只不過高昂的雅間費直接將大部分食客拒之門外。以三個人吃一頓飯為例,頂多十五塊錢,就可以有酒有肉有涼菜有熱菜,盤盤碟碟一大堆,吃的哪里都是。試問,在這種情況下,有幾人會舍得花那二十塊錢的雅間費呢?
當然,公款吃喝另算,只不過這個年代的人還比較算是純潔,雖然不無這類人來吃飯,但畢竟不是每天都有。比如今天中午,正好就沒有。
「出去出去,都出去。」胡青山急赤白臉低喝。今天算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偷偷看一眼不動聲色的年輕老板。後者面沉似水,有一口沒一口的繼續品著涼啤,仿佛眼前的三位女生根本不存在似的。
胡青山心底發涼,他判斷方逸城是真的生氣了,一個勁拼命給晴晴使眼色,努嘴。他真的急了。
「山子,你眼楮怎麼啦?干嗎老眨呀?還有你的嘴,你干什麼?」晴晴莫名其妙,在她看來,游藝廳飯店這兩個地方都是她家山子的地盤,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她就是皇太後,她想怎樣就怎樣。
大喇喇拉開一張椅子︰「還是椅子坐著舒服。山子,這是你的員工嗎?是不是他在請你吃飯?……我知道了,一定是怕別人看見,所以才進了包間,包間費你一定不出,對不對?」
方逸城抬頭,嚴厲的瞪了胡青山一眼,其中警告之意甚濃。後者心中惶恐之極。姑女乃女乃,你就少說兩句吧,老板已經對我有意見了,你就別再敗壞我的名聲了。
「這位兄弟,你今年多大?還沒有女朋友吧?我這倆姐妹可都名花沒主呢,今天算你有福,趁這個機會大吃一頓省了錢不說。還有追女朋友的機會。你是不是該好好感謝感謝我?……我可告訴你,他們倆可都還是處、女呢。」
方逸城嘴角輕抽,這女孩兒還真是什麼話都能說的出口,倒是不月兌小太妹本色。一邊的三個小太妹早已嘻嘻哈哈打鬧成了一片。
胡青山氣急敗壞,沖過去一把扯住晴晴胳膊,低聲吼道︰「你胡說什麼?這是方哥,還不給我滾出去。」
晴晴一聲尖叫︰「你放手,你弄疼我了。」說話間用力甩動胳膊,直到將對方甩月兌,一邊揉著被對方抓疼得地方,一邊瞪眼發怒,「胡青山你發什麼神經,什麼方哥不方哥的,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又不認識他。」
胡青山這時才想起,以前晴晴問他這些產業是誰的時,為了顯擺自己,他就是不說產業主人是誰,而是著重強調這地方他說了算。
有這句話就行,晴晴才不管這些產業究竟屬于誰,只要你在這片土地上說話算數就好辦。吃喝玩樂有人管還圖什麼?兩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害人的虛榮心啊。胡青山心里現在這個後悔。他終于知道後悔莫及是什麼意思了。
「小姐,你的菜可以上了嗎?」大堂經理悄無聲息的走到雅間門口,輕聲問道。對于胡青山惡狠狠瞪過來的眼神,她聰明的選擇了無視。
「上,趕緊的,都給我端到這兒來,還有你記住,從今天開始,每天中午的包間都給我留著。我要天天在這兒吃飯。」晴晴氣哼哼的斜了胡青山一眼,賭氣似地大聲命令。
「tmd,臭娘們,給老子滾出去。」胡青山破口大罵。他真的被女人的愚蠢氣壞了。
晴晴一愣,隨即發飆︰「胡青山,你竟敢罵我,佔老娘便宜的時候你說過什麼?現在你用夠了,就想把老娘一腳踢開,我告訴你,沒那麼簡單的事。」
胡青山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伸手指著晴晴︰「你……你……你簡直就是個愚……潑婦。」當著方逸城的面,愚蠢的女人幾個字他終究是不敢罵出來。
「鬧夠了沒有?」方逸城左手輕拍桌子,輕聲喝道。
「你一個小員工,好不懂規矩。睜大眼好好看看,這兒有你說話的份?」晴晴正沒好氣,難听話月兌口而出,「還不滾出去?」
方逸城感到好笑,多久沒有人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了?容不得他開口,另一個女孩兒捅捅晴晴腰間︰「晴晴,這個人,剛才山子叫他方哥。」
「方哥?」正在氣頭上的晴晴只覺得這個稱呼有點熟悉,女伴的話她並沒有全部听在耳里。此刻的她,大腦已經完全被怒火佔據,喃喃自語一遍,確信這個名字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正想說點什麼,就听門口的大堂經理幽幽說道︰
「我們這個飯店和游藝廳都是方哥的。」
「都是方哥……」好像沒有听懂,晴晴下意識跟著復述一遍,只是話未說完,已是一聲驚呼,努力瞪圓了雙眼,指著方逸城,「這些都是你的產業?」那表情跟見了鬼沒有什麼兩樣。
跟她同樣驚愕的還有她的兩位同伴,那兩位悄悄對視一眼,腳下不折痕跡的移動兩步,看那方向,赫然是門口位置。雖然混社會時間不算太長,但兩人並不傻,小小年紀能夠擁有這麼兩間店面的人物絕不是她們這種草根人物能夠招惹的起的。
「我姓方,大家都叫我方哥。」方逸城淡淡微笑著,明亮的眼神讓三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心頭好一陣鹿撞。
「山子他……既然這些都是你的產業,那麼是不是說……山子是在給你打工?」晴晴求證,她還在做最後的掙扎。到現在,她依然感到難以置信,曾經憧憬的幸福生活瞬間化成了夢幻般的美麗泡影。她一時感到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給方哥打工的何止是我們這幾個人?游藝廳、飯店,難道你就沒有發現這些都是分部?」大堂經理顯然對這個刁蠻潑辣的小太妹沒有什麼好感,言語里充滿了挑釁與攻擊意味,毫不留情打擊破滅她最後一點希望。
此時的女孩兒早已失去了初進來時的銳氣與得意,哪里還顧得及她言語中的不客氣?失魂落魄的呆坐在椅子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又突然間好似剛剛回過魂來,突地尖叫一聲,躍身而起,撲向胡青山︰「姓胡的,你騙我,你賠我,你賠我……」
小姑娘的突然發難一時間將胡青山鬧了個手忙腳亂,既無法辯解又不敢還手的他除了胡亂招架之外,就只剩了向其他人眼神求救。
晴晴的兩位同伴沒有跟晴晴一起攻擊他就已經讓他謝天謝地心底大呼阿彌陀佛了;至于大堂經理好像早已料到他會有此一手,早早將頭扭向了別處。方逸城?就是再借胡青山一個臉,他也不敢向他求助。
「夠了。」最後,還是方逸城出面才讓他月兌離了困境,手指一指晴晴,「你,住手。」
讓所有人意外的事發生了,本來以為還要再瘋鬧一陣的潑辣女被他這一喝,立馬如奉綰音,突然間停止了所有動作,表情溫馴,乖乖站立,前後表現竟然判若兩人。猛然間由極動轉為極靜,別人甚至一下還沒有適應過來。
那兩位女生心底甚至產生了一絲稀奇古怪的念頭︰莫非,晴晴看上了這叫方哥的年輕人?
方逸城可不知道這兩位心里的這些烏七八糟的想法,手指敲敲桌子︰「胡青山。」
一顆心始終七上八下的胡青山心頭一陣發涼,他十分清楚方逸城這聲稱呼意味著什麼。
對于周建剛劉惠軍胖娃任福軍鐵頭以及他六個人,大家熟悉以後,方逸城從來沒不會連名帶姓稱呼哪個人。要麼直接一個姓或是單獨一個名字,再親切一點,姓前面加一個老字。比如,稱呼劉惠軍為劉、惠軍或是老劉。一旦他稱呼你劉惠軍,那麼就意味著他對你有了意見。
「你把手頭的工作移交一下,先回家休息,什麼時候處理好自己的私事了,什麼時候再說。」
果不其然。胡青山心下涼了半截。還再說,而不是處理完私事後回來上班。方哥這是根本沒打算給自己機會呀。
「這不公平。」胡青山漲紅了臉,梗著脖子,脖頸上的青筋直跳,他也豁出去了。
「我怎麼不公平,你說。」方逸城不是不願意給下面人機會。
「為什麼別人能帶家屬來吃飯,偏偏我就不行?好歹我也跟了你這麼長時間,沒功勞也有苦勞吧?」胡青山一橫心,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實話實說。
方逸城眼中戾氣一閃,對面的胡青山直覺一陣寒意從尾椎骨瞬間直達後腦,整個後背剎那間變得冰涼一片。
「誰帶家屬來吃飯?不付賬嗎?你給我說出來。」
「那是你同意的。」胡青山似乎找到了根據,聲音理直氣壯了許多,腰板也直了幾分。這份工作他真的不舍得丟掉,清閑不說,關鍵是掙得很多。
「我同意的?」方逸城大為驚異的同時又大為惱怒。這是誰打著我的旗號亂辦事?
「他說的是張松。」大堂經理在一旁輕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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