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事可做。時間總是過得飛快。這段時間的方大少爺正是如此。每天下午兩節課後的籃球訓練幾乎成了必修課。只是在高二年級和高三年級也加入到訓練的隊伍中來時，因為其他原因，他才少參加了幾次。
原因是這樣的，眾所周知，北原一中只有兩個籃球場地，但需要訓練的卻有三支球隊，時間上還難以錯開，于是，矛盾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就在高二和高三年級的籃球隊憋足了勁搶佔籃球場地的時候，突然發現新成立的高一籃球隊不見了。
難道他們打退堂鼓了？那為什麼不訓練了？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的。
此時的高一年級籃球隊正在北原教育局的籃球場地上如火如荼的揮灑著青春的汗水。這是他們集體表決後通過的。因為不願意同高二和高三因為場地的問題鬧出矛盾，高偉峰等主力隊員經過商議，全體隊員一致表決後，主動把場地讓了出來。他們有他們的想法，本來讓他們參加比賽，學校已經很勉強了，如果再因為場地的問題，鬧出點事，校領導極有可能因此取消籃球賽事。那樣豈不得不償失？他們這伙人可是憋足了勁要將高二和高三的籃球隊斬落馬下的。一戰成名的風光是他們的動力。他們相信自己有這個實力。
北原教育局距北原一中步行也就十分鐘的路程。跟方逸城從學校到聚友閣的距離大致差不多，只不過兩者不在一個方向上。自從陣地轉移到教育局後，方逸城僅僅去了兩次。這也是為什麼高偉峰說他參加訓練次數少的原因。
鄭毅畢業于平原大學體育系。太平市教委將他分配到一所中學當體育老師。志不在此的他毫不猶豫拒絕了教委的分配。目前正在積極聯系，希望能進太平市教育局工作，最起碼也要到離市區較近的北原區教育局。他不是不知道辦理這種工作難度有多大，但不就是個比拼關系嗎？誰家沒有一兩個拐彎抹角的厲害親戚。更何況自己的親叔叔還是北原教育局的二把手，辦個這事還不是手拿把掐，小事一樁？
畢業至今三個月了，實在在家閑的無聊，于是萌生了出去散散心，到處走走看看，找同學們聊聊的想法。
北原教育局極有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工作單位，先去那兒看看，順便探望探望叔叔。
一群學生正在熱火朝天的打籃球。雖然動作不是那麼規範，配合上還不是那麼熟練，但在沒有內行人指點的情況下，能練到這個水平已經很算不錯了。
側面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這群學生是北原一中高一年級籃球隊的。鄭毅心頭一動，北原一中，那不是大學四年的同學羅士強分配的單位嗎？正好去看看他。
羅士強是剛剛分配到北原一中的體育老師。大學期間，由于兩人是老鄉，又恰巧同住一個宿舍，大學四年關系處的相當不錯。由于家庭原因，他在畢業後就按著教委的分配意圖到北原一中當了一名體育老師。用他的話來講，三代人全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在土地里刨食了一輩子，到他這兒，終于有人月兌離了修理地球的命運，端上了公家的飯碗，吃上了皇糧。他很知足，父母也為他感到驕傲，我們羅家也出了個公家人。
鄭毅的到來，羅士強同樣十分興奮，為了挽留鄭毅多住幾天，特意從學校後勤科借來了一張折疊床，他自己的單人床不用他讓，早被厚顏無恥的鄭毅霸佔了。
兩個大男人住一間屋子，還是一張單人床，就別說別扭不別扭，舒服不舒服。這傳出去名聲也不好听不是？
羅士強最近真的是忙，忙得都沒有多少時間招呼老同學。當鄭毅得知羅士強正在為籌辦運動會而忙碌時。馬上表示可以幫忙，並且主動攬下了關于籃球賽事的一切安排。
今天下午這場高一年級的對抗賽，他是作為特約裁判參加的。
「好苗子是越來越少了啊。」回到辦公室的羅士強一坐在椅子上，由衷的感嘆著。眼光有意無意瞅了鄭毅兩眼。
鄭毅毫不客氣拆穿他的言不由衷︰「你少來，我就不信你沒注意那個穿黑背心的學生。別告訴我你沒他的數據？」
羅士強笑了，拿起一張記錄紙︰「我就知道瞞不過你這個籃球高手的眼楮……投籃兩投兩中，得四分，三個助攻，三個籃板，一次搶斷，一次蓋帽。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里能有這樣的數據說明什麼？稱之為恐怖不為過吧？鄭毅，你這個籃球高手怕是也難以做到吧？」
「得得得，千萬別叫我什麼籃球高手。」鄭毅趕緊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悻悻道，「上學那會兒也不見你說過這話，現在倒是學會奉承人了。我說小強子，你這改變的也太快了點吧？你先別急著解釋，我還沒說完呢，我怎麼听著你說這話有些陰謀的意味在里頭？」
羅士強笑笑︰「說什麼呢，咱哥倆之間誰跟誰，我怎麼會跟你玩陰謀？你多慮了。其實我就是看見有這麼個好苗子感到高興，假以時日，一定能夠成得大器。鄭毅，我已經看見一顆籃球明星冉冉升起。」
「拉倒吧你。」鄭毅毫不客氣潑他一瓢冷水，「你以為你是誰？就算他彈跳力再好，籃球意識再強，你覺得憑你的能力能把他培養到什麼地步？我們國家的體制能培養多少人才還要我告訴你？」
羅士強反駁︰「也不見得，按照你說的那樣，我們國家豈不是沒有人才？事實是，我們國家各行各業的人才都在逐年增多，社會發展就是明證，你不會否認這個事實吧？」
鄭毅點點頭，坦誠道︰「這個我確實不會否認。作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你覺得從中挑幾個人才很難嗎？看看我們的歷史，別說是人才，就是天才我們的民族也不缺乏。但事實上是，人才之于我們偉大的國家來說，現在還是太少。你認為有多少人成才是基于國家的原因？當然我不否認有社會大環境的影響。」
羅士強還要爭論︰「你的意思……」
鄭毅擺擺手︰「不說了，爭論這個沒意思，題目太大了。這麼復雜的命題還是交給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去考慮吧。咱們這些小人物在這里爭論純粹是杞人憂天……我理解你的心情，那麼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覺得沒有人的幫助，他在籃球的道路上能走多遠？即便他考上大學，如果沒有人領路，他走上籃球這條道路的幾率又能有多大？如果沒有好處，你見過幾個甘心為他人鋪路的老師或者說是領路人？」
羅士強語塞。沒有好的機遇，縱然你天縱奇才，也難免被埋沒。一個籃球打得不錯的高中生，又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放眼全國，像他這樣的人才縱然不多，但也絕不會沒有，真正能成才的有幾個，還不大都是一輩子默默無聞？
苦笑一聲︰「你這人就是會煞風景，讓我高興一會兒不行嗎？」
「空中樓閣，有什麼可高興的？」鄭毅沒好氣給了他一句。
「我看你剛才不也挺高興的嘛，怎麼突然就改了主意？」羅士強揶揄他。
「作為一個資深籃球愛好者，能夠于平凡的生活當中發現一個好苗子，自然會發自肺腑的興奮，與你那種葉公好龍式的喜歡是有本質區別的。」鄭毅大言不慚的沉浸在自身的洋洋得意中。
「好好，我是葉公好龍，你是資深籃球高手。那又怎麼樣，你現在還不是乖乖的找一份工作掙工資養家糊口？也沒見你去從事你喜歡的籃球運動。」羅士強譏諷道。
這句話戳中了鄭毅的痛處，耷拉了腦袋不吭聲了。
其實羅士強話一說完就後悔了。我這是干什麼，讓他得意就得意一會兒吧，何苦揭別人的傷疤？歉然道︰「鄭毅，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鄭毅勉強笑笑，黯然道︰「沒事，上學時年少輕狂，總認為工作就一定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這還沒開始工作呢，我就已經嘗到了其中的艱辛。想做點事怎麼就這麼難呢？」
羅士強安慰他道︰「也說不定，你不是爭取進教育局嗎，到時候你管的可是一大片學校，讓他們重視體育，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鄭毅清楚對方在安慰自己。笑了笑沒有吭聲。剛剛參加工作的新人，能有多大話語權？
「一顆好苗子啊，我真是不忍心看著他還沒崛起就隕落。」鄭毅嘆了口氣。
「別想那麼多了，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我們再不忍心又能有什麼用？你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羅士強苦笑。慢慢將記錄紙折疊放進抽屜。
「我想努把力。」鄭毅很快從頹唐中走了出來，恢復了自信神采，「這小子應該感到慶幸，因為他遇上了我。」
羅士強心中一動，心中有所明了，但還不是十分確定，故意用夸張的口吻道︰「喲，沒看出來呀，這位先生哪兒高就？」
「別鬧。」鄭毅難得一臉認真，「你說我要是把這個事情告訴甄老師，他會不會親自跑一趟？」
羅士強愕然︰「鄭毅，你不會當真了吧？……好好好，算我沒說……依甄老師的性格，你別說還真有可能。只是我說，咱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冒失？要不，咱再找機會考考他？」
「小強子，你是不是又想到什麼鬼點子了，說來听听。」鄭毅嘿嘿笑著，同學圈里，羅士強那是出了名的主意多。
羅士強瞪他一眼，手指指點著鄭毅︰「我警告你，不許再叫我小強子，否則我……」
鄭毅手快，一把攥住他手指，慢慢屈回他手掌︰「行行，听你的，不叫就不叫。我說小……那個士強，趕緊說說你的主意啊。」
「我是這樣想的，明天上午……」
「原來你打的是我的主意啊，想拿我當試金石。怪不得剛開始我就感到這里面有點陰謀的味道呢，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你這是給我下了個套啊。說，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就等著我自己主動說出幫他的話來？」听完羅士強的計劃，鄭毅明白了，羅士強更想幫那個學生，不過，比起跟甄老師的關系，他顯然不如自己有利。
「難道你不想幫他一把？」羅士強反問。
鄭毅被問住了，眼珠一轉︰「……不管怎麼說，都是你在算計我，我可以不計較，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只要不太過分，我都可以答應。」羅士強很爽快。
「以後你得允許我叫你小強子。」斗嘴，有時也是好朋友之間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
「你……好吧，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只限于就咱們兩個人的時候。否則，我真的要翻臉了。」羅士強臉色有些發白。小強子，這個名字總讓他想起大學時讀的那些小說，貌似只有某個太後才會稱呼某個特定的太監為小…子。了吧，反正只有兩個人知道，大不了以後他這樣叫我的時候，不搭理他就是。再不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也稱呼他為小毅子？咦，小毅子，小姨子？這名字不錯。一時間羅士強老懷大慰，哼哼，想看我的笑話，咱們走著瞧。
「沒問題。」鄭毅仿佛佔了多大便宜似的。得意之極，不過很快他就被羅士強臉上神秘兮兮的笑容打敗了，這家伙不會又有什麼陰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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