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她語氣中的不在乎，觸動了祁尾的某根神經。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惱怒地打斷。
「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發了那麼多信息，你連回一下的時間都沒嗎？到家里又看不見你，突然失蹤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很害怕？」
第一次看到動怒的祁尾，夏鳶有些不知所對，怯怯地抬眼看他。
眉毛都豎起來了。腦袋也著冒煙。只是他幽深的眼眸被滿滿的擔憂佔據。
雖然被那麼大聲說話，但心底卻是甜蜜的。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撒嬌般晃了晃︰「手機一直落在家里嘛，沒看到你的信息和電話
說到底，只不過是害怕失去她，語氣才會無意識加重。此刻心已經軟下來，反握住她的手，將她擁在懷里，語氣也放溫和。
「一直沒找到你，我擔心得滿腦子都是你。我傻到，你是不是被外星人綁架了的念頭都想過。你到底去哪里了？」
少年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而清晰。說話時，胸腔那厚重的混音，有一股實在的心安感。待少年說完，她才緩緩開口。
「昨晚夜里生病，到了醫院去，現在才回來
祁尾的身體隨著她的話僵了僵，輕輕抬眸，如水眸光落在她臉上。借著黃昏最後一絲殘光，她不施任何粉黛的臉，蒼白得讓人心痛。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病了他抬手，用拇指輕輕刮了刮她的眼眶，「我不應該那麼大聲對你說話的
夏鳶搖搖頭，仰著臉看他，露出淡淡的笑容。笑容展開那一瞬，光影忽閃，路燈亮了起來，照亮整個世界。
「祁尾你很擔心我吧
「嗯，很擔心
「我答應你，下次就算不能自己通知你，也讓哥哥通知你，好不好
「好……」
聲音才從唇邊溢出，祁尾的五官卻突然痛苦地扭曲起來，嘴唇微微發抖。
夏鳶被這突發狀況嚇得一驚，握緊他的手︰「你還好吧？」
少年粗氣喘息著，按住了胸口，痛苦的表情微微緩和下去︰「有點胃痛
「被你嚇壞了！」夏鳶松了口氣，「我家有藥，你快進來
然後她拉著少年往里走。
「祁尾，你在我家外面等好久了嗎？」走在庭院的鵝卵石小道上，夏鳶問到。
「有一陣子了
「一陣子？是多久？」
「十二點開始
「十二點？！」夏鳶忽地停住腳步，難以置信看著少年，「你從十二點站到現在？！」
「嗯
一股莫名的情緒往上涌，鼻根猛地一酸。
被他如此在乎著，除了滲入骨髓的感動，還有揮之不去的罪惡感。她沒有勇氣對他說，在他能預見的一天里，她一定要離開。
祁尾被留下在夏鳶家吃飯。
又閑聊了一陣子，直到司機來了，夏鳶便送他出去。
輕輕關上門，夏鳶呼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
「祁尾，你說，還猜想過我被外星人綁架了？」
「嗯
「你想象力真豐富夏鳶忍不住笑了起來，祁尾有些不好意思，視線往別處挪了挪，企圖躲過這個話題。
只是夏鳶沒打算放過這個話題。
「要是有一天我被外星人綁架了怎麼辦？」她煞有其事地問。
「怎麼會呢？我只是太怕了，胡思亂想才這樣想的這下卻輪到祁尾笑了起來。
「如果呢？」
「嗯？」
走出庭院，轎車已經停下一陣子了，司機拉開門，等待祁尾坐進去。
兩人站定，夏鳶拉了拉祁尾，讓面對著自己。
委婉地試探他的想法。
「欸，上帝不也是外星人嗎？要是我被上帝綁架了怎麼辦？」她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眼楮睜得極大，笑容也扯得極燦爛，深深地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
好奇寶寶般。
祁尾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
「真這樣，我就從上帝手中將你救回來。如果救不回來，就讓上帝也將我綁了。一直和你在一起
這話並不煽情，可夏鳶僵硬了許久才呆呆回神，繼續用開玩笑的口吻掩飾心緒︰「上帝綁架我，一定是讓我去做天使！」
「我也陪你做天使
夏鳶舉起雙手，捧起他的臉狠狠地擠壓了一下︰「祁尾，你真可愛，我實在太喜歡你了！」
她的心也仿佛被這樣擠壓的一下，沉沉地痛起來。
是的，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喜歡到無法自拔，喜歡到即使明天我要消失，而唯一的心願只是和你緊抱在一起。
但我不能讓你也一起消失呀。
我做了天使，你怎麼也跟著我做天使呢？
傻瓜祁尾。
送祁尾離開後，夏鳶回臥室。
翻出手機，早已沒電了。
插上充電器，等了一會兒，開機。
未讀信息和未接電話提示鋪天蓋地而來。全是祁尾的。
翻閱著未讀信息，夏鳶默默濕了眼眶，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下來。
祁尾啊，你能不能將對我喜歡降低一個程度，不要加深。你越來越喜歡我，我就越來越感到罪惡。
祁尾啊，你能不能別那麼在乎我，你越在乎我，我就越不能容忍自己。
我只不過是一個騙子，一個露水情人。太陽一出來，即使我不情願，我也必須消失在空氣中。
我想，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不應該將你卷入了我的漩渦中。現在，我也無法逃離，你也無法逃離。
夜，無風。
星月被厚重的雲層遮擋著，即使天空被城市的燈光渲染得七彩斑斕，卻無法將城市中壓抑中解救出來，仰望星光燦爛的自在
祁尾到家後，媽媽看到他的臉色卻被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扶著他。
「小尾，你的臉色好蒼白，需不需要到醫院檢查一下？」
「媽媽，沒事的。中午我忘記吃藥就出門了祁尾拒絕了媽媽的攙扶，吃過藥，說要洗澡回到自己的臥室。
——要是我被上帝綁架了怎麼辦？
——上帝綁架我，一定是讓我去做天使！
腦海中，浮現出少女那好奇寶寶般的模樣。
祁尾失笑，笑容逐漸苦澀。
夏鳶，我的小笨蛋。
上帝要綁架的是我啊，要做天使的也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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