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側院,種有大片的桃花林,此時桃花開得正艷,陽光在花枝間跳躍,清香在空氣中暗暗浮動,蠱惑了大量蜜蜂蝴蝶,嗡嗡歡唱,煞是熱鬧,這大片大片的粉紅,連空氣似乎也被渲染成粉紅色。
印象中呆板,恪守清規戒律的佛門之地居然還有這麼個甜蜜的好去處,看來並不是只有孟渺渺喜歡這里,前面還有一男一女,想必也是來賞花的,不過看起來象是鬧別扭了,耳邊傳來爭吵聲。
「……你老跟著我做什麼?你煩不煩啊!」女子不甚惱怒的聲音。
「不煩啊,和美人一起賞花怎麼會煩呢。」男人涎皮賴臉的聲音。
「你真是賞花麼?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賞花也賞人,花美人更美!」
「哧!我知道,你是愛花的公子!」女子掩嘴竊笑……
一男一女打情罵俏,孟渺渺甚感無趣,轉身想繞到另外一邊去,迎面急急走來一大漢,身材高大魁梧,一眼望去甚是彪悍。
「嫣妹,嫣妹原來你在這兒,讓我好找。」
想必是看見了那女子,驚喜失聲,口中連連叫喚,聲音哄亮,腳步踏到地上的聲音咚咚作響,孟渺渺急忙閃避到一邊。
「你是誰?怎麼會和嫣兒在一起。」嚴厲的聲音讓孟渺渺心里也止不住一顫。
「啊!我的手!」
接著是一聲男人的慘叫。
孟渺渺不禁朝三人望去,大漢把男子的手擰了個一百八十度,男子呲牙咧嘴,痛苦失聲,他的臉正好朝向孟渺渺,被她看了個清清楚楚。
天!他居然是十三太子李天賜。
「太子啊,太子,你要風流也該選擇一下地點啊!在這佛門禁地也這般拈花惹草,活該!」
孟渺渺心里自是又氣又恨,一跺腳,轉身想干脆離開,眼不見為淨,可男子的哀嚎又讓她停住了腳步不忍離去。
稍停,她三兩步躥過去,一著急,嘴里咿咿呀呀半天,臉脹得通紅卻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心里就憤懣吶!老天為什麼讓她說不出話來呢?怎樣才能平息這彪形大漢心中的怒火呢?
情急之下,她徑直走到太子身旁,伸出柔曼的雙手攀住他的脖子,把臉膩到他的臉上,朝大漢大大的露了個笑臉。
大漢一愣怔之後立即松開了手,瞬間就釋疑了。
「我是堂堂的大唐太子,你竟敢對我出手!」被解月兌出來的十三太子簡直有些氣急。
「你是太子?那我,那我就是皇上!」大漢一臉不屑,譏誚道。
「管你是真太子還是假太子,不過看來我是誤會了,這是你的娘子嗎?怎麼是個啞姑?這麼說來倒是我錯怪你了,我這就向你道歉,對不住了!」
大漢倒也豪氣,立即抱拳施禮道歉,然後,拉起那叫嫣兒的女子咚咚開步離開。
李天賜呆呆的瞅著那倩影直至消失,才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
「無可救藥!」孟渺渺在心里恨聲說道,並暗暗把太子徹底鄙視了一下,丟下仍在發愣的太子,扭頭就走。
「渺渺,渺渺,等等我,等等我。」在孟渺渺要走出院門時,李天賜才回過神,對著她的背影一陣大叫,孟渺渺腳步絲毫未緩,心里直埋怨自己心太軟,又恨太子忒風流。
正負氣走著,孟渺渺突然感覺渾身無力,眼前一黑,一頭栽到地上,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孟渺渺睜開眼楮,對上的卻是太子李天賜那雙桃花恨,哼!真是越煩誰越會踫到誰,她暗中輕哼了一聲,移開了目光。李天賜似乎也覺察到了她對他的排斥情緒,小小的皺了一下眉。
廟里僧人都知曉他們的皇家身份,也不敢怠慢,趕緊告之主持,主持虛空平時喜弄草藥,對醫藥很有研究,平時僧人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找他,也算得上半個郎中了,得知孟渺渺生病了,虛空就來到了廂房,先給孟渺渺把脈。
同來的一行人,一路風雨同舟,同甘共苦,彼此之間都有了感情,也都集在屋子里,不知為何,卻見一向寵辱不驚的虛空主持大驚失色,臉上風雲變幻不定,眾人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都替孟渺渺捏了一把汗。
「你們都出去吧,我有話要單獨問孟姑娘。」
眾人大駭,不知孟姑娘得的是甚疑難病癥,讓已經修得心靜止水的主持臉色都變了,看情形,多半不是好事。
一跨出門,紅蓮終忍不住「哇!」的一聲哭開了。
「小姐啊!你要挺住啊。」邊哭邊絮絮的叨叨,好幾個人也都暗中搖頭嘆息。
孟渺渺瞅各人臉色,也不由得緊張起來,莫非,莫非象佛家所說,自己塵緣已盡?那也太悲苦了吧!想到這,滿面愁苦的望著虛空,只等待他的宣判。沉吟了良久,虛空終于開口了。
「姑娘是廣平縣人氏,對吧?」孟渺渺木然的點點頭。
「姑娘左肩胛上有四個形似梅花的紅點,對嗎?」
孟渺渺簡直目瞪口呆,嘴巴里完全可以放得下一個雞蛋,看表情,虛空就知道了答案,他微笑著點點頭。
「昨天我還在納悶,一天之內,居然抽中兩支鳳簽,原來如此!」
「主持,什麼叫鳳簽。」孟渺渺比畫道。
「天機不可泄露,不可說破,一說即破……」虛空又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孟渺渺本想問個明白,突然心念一動。
「哦,虛空大師,你認識這個麼?」孟渺渺掏出母親臨終時所留的香囊。
虛空接過香囊,掏出壁人細細揣摩,又是一詫,怎麼所有的傳奇都發生在了對面這個女孩身上?
「我知道總有一天,會有個人來向我討要這個密秘,想不到你真的來了。這吉祥福娃本是段震天大將軍隨身佩帶之物,他和我一直交住甚密。大概十六年前,他因家事困撓,非常煩惱,曾來廟里尋求解月兌,幾天後,他突然對我說……」
「大師,我來懺悔,我希望你為我保守這個密秘。」接著又說︰「我操控不住心頭的魔,做了對不起一個善良的女人的事。」段震天不勝悔恨。
「人生一世,孰能無過。」虛空安慰他說。
「大師」他又非常鄭重的對我說︰「若有一天,有持璧玉吉祥福娃的人來找你,你一定告訴他去找威武大將軍段震天,因為他是我欠下的情債。」……
虛空的聲音飄飄悠悠響在孟渺渺心上。
「段震天是我爹爹?」孟渺渺震驚了。
「這樣說來,段瑞不是我的義哥哥而是親哥哥,世事真是奇妙,無形中象有絲絲縷縷的線,把所有有緣的人,都牽絆到一起,生命中出現的人,出現的事,想來都不是無緣無故的,也都是有原因的。」孟渺渺想到這里,自是感概不已。
此一行,居然讓她尋到了親生父親段震天,「哈哈哈」豪放的笑聲仿佛還響在耳邊,她捏了捏貼身褲兜里的免死金牌,心里暖烘烘的,突然萌生想再回將軍府看看的想法,心想,等上完香回京,就和皇後告假回將軍府一趟。
由于一路勞頓,加之廟宇山風寒涼,才致使孟渺渺暈倒,虛空開了一些冶療風寒再加了一些增強體質的藥草,吃過幾回後,孟渺渺臉色漸漸紅潤,精神也好很多,于是所有人都驚嘆虛空大師不但修行了得,而且醫術也很高明。
「請主持看看我的眼楮。」見識了虛空的醫術,蘇妙音也暗自佩服。
看了她的眼楮,虛空主持臉色又一次變幻莫測,稍許,緩緩起身,帶蘇妙音來到大殿,于菩薩面前,雙手合十,默念咒語,然後又往菩薩手中的白玉瓶中取了幾滴神水灑在蘇妙音眼楮上,她立即緩解了訐多。
「皇後娘娘,這是命定的劫數,是逃不過的,都說一山不容二虎,當然一鎮也不能棲雙鳳,二虎相處終有一傷」虛空說完也不解釋,飄然離去。
虛空的話不啻于一個炸雷。
「雙鳳?」蘇妙音目瞪口呆,陷入沉思
此次一同出行的,除了嬋妃,顰妃和一個隨行女官,就只有孟渺渺和幾個宮娥婢女,嬋妃這幾年清心寡欲,醉心于佛道,對宮中之事並不上心。顰妃處事大大咧咧,沒有什麼心機,對後宮權勢之爭淡然處之。蘇妙音深知她們兩人並無爭鳳之心,所以才能和她們相處甚好,並一同隨行。
女官南宮青平時處理一些日常簡奏兼蘇妙音的貼身護衛,也是她信得過的心月復,是出了名的冷面殺手,對男女之事並不上心。其次就只剩孟渺渺了,這個又丑又啞的女孩?不可能,皇上對她並無好感,當初還是她求了皇上才能得以留在宮里。難不成那些個宮娥侍女里潛藏著成鳳之人?蘇妙音苦苦思索,卻沒能得出稍稍靠譜的答案,也就只有暫時把它放下,只待回京再慢慢想對策。
與主持告別後,一行人又踏上了返京的路。蘇妙音眼楮慢慢恢復,但終不如從前,行動也遲緩了許多,心里倍受打擊。
回程一路倒無平靜無事,很快就到了京城,這時孟渺渺向蘇妙音告假說︰
「娘娘,我想回一趟將軍府。」
「你要回將軍府?」蘇妙音明顯有些詫異,因為她知道當初孟渺渺並不受將軍府怠見,當下又不便詢問,只有點點頭同意了。
孟渺渺的小驕就月兌離開隊伍,單獨向西,朝將軍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