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虞按約定到了附近的公園等葉瑧。半小時後,她抱著個女孩一起過來。
溫虞起身接她,看了看懷里的小姑娘,笑著問,「是你的女兒,」
葉瑧點點頭,笑得挺柔和,「叫席曉雲。」
「給我抱抱,」
「行。」
溫虞接了孩子,圈在懷里又哄著又做鬼臉,小女孩卻一臉木訥,呆呆地望著四周,沒什麼表情。
溫虞想起葉瑧此前說過,女兒有點自閉癥,不跟別人說話,甚至有時候都不願意吃飯。
她模了模小姑娘的身體,一把都是骨頭。
葉瑧瞧出她臉上的神情,也沒說什麼,只是又抱回自己的孩子,細細地凝視著,母愛忽然在這會兒被放大幾倍。
溫虞看在眼里,心想自己雖然不是母親,但家里也有個孩子氣的妹妹,多少能感受到母親那點望子成龍的心情,葉瑧這麼多年來,其實並不容易。
溫虞嘆氣一陣,問她︰「你和席慕到底怎麼回事?不久前你還跟我說沒力氣離婚重新找,能湊合就湊合著過了。這會兒又怎麼要跟他離婚了?當真是因為那個人?」
葉瑧也不否認,抱著女兒發了一會兒呆,點頭說︰「就是為了他。」
溫虞著急問︰「怎麼回事呢,你們才不過認識幾天。就為了認識幾天的人,放棄那麼久的家庭,不值得。」她一邊說,一邊還在心里自責,都怪我把她帶去醫院見曾一航,不僅讓自己成了局外人,還讓曾秘書成了破壞家庭的人,不曉得傳到公司里會不會影響到他。
她一個人在干著急,倒是看著她這模樣的葉瑧有點哭笑不得,搖頭說︰「這種事,陷下去了,難道還能捆著自己爬上來麼,男歡女愛你情我願,都是很正常的。我就是喜歡他對我的好,我上班他會送,下班有人接,早中晚三餐他都惦記著營養,再忙他也會多做一份給我送過來,有時候我一忙給忘記吃了,他也不怪我,依然做下一頓。」她頓了一會兒,看著自家沉默的閨女說︰「就算我嫁了人,有個生病的女兒,他也願意接納曉雲,像對自己的女兒一樣,明明才三十不到的年紀……」
最後一句,說的極是憐愛。
溫虞知道她這會兒再勸也沒用了,女人最喜歡壞男人,但一旦遇上了,在壞男人那處受創了,還是想要個好男人。曾一航不偏不倚在這個時機出現,于葉瑧來說是天賜的良人,她這會兒太容易被打動,被攻克了。
溫虞誠心問︰「那你是真打算和席慕離了?鐵板上釘死釘子了?」
「是。」葉瑧斬釘截鐵。
溫虞想,這樣也好,反正她同席慕也早沒了情分,那男人外邊花邊多,應該也無所謂,便問她︰「既然這樣就離了吧,不用跟我報備,我早說對曾一航就同事的感情,沒別的。」
「我知道。」葉瑧笑了笑︰「你和李謹然的秘書套近乎,總有那麼點理由對不,不難猜。我這會兒找你出來,是因為離婚的事。」
溫虞低頭喝茶,不做聲。
葉瑧自顧自說了︰「席慕那老家伙不肯離婚。」
溫虞這才抬頭,眼底有驚色︰「奇怪了,他不是一直鬧著離,這次倒是不離了?」
葉瑧冷笑一下︰「還不是知道我外邊找了個比他更好更有本事的,他這個男人小心眼,妒忌心強,若是我找個窩囊廢,他鐵板兒就給簽字的,可惜偏是個頭腦長相和能力都比他出色一倍的人,他不想讓我這麼簡單就過上好日子,怎麼也得拖著我。」
溫虞問︰「那你有開出什麼條件麼,或者他想要什麼條件。」
葉瑧抱著女兒,神色狠辣起來︰「那個賤男人,居然問我拿兩百萬,說我一個女人經營一家見不得光的會館,做那種事,一個姑娘一晚上就掙得不少,兩百萬是少要了,他還想要五百萬。」
溫虞也心冷了,「獅子大開口,太過分了。」
葉瑧點頭,抱著女孩的手漸漸縮緊,淚眼閃爍︰「他還說,拿不出錢,就上法庭曝光我職業,女兒歸他來養。你說我怎麼可能把女兒給他,作為一個父親,女兒生病他從來不去看,如果把女兒給他了,不知道他和他身邊的賤人會怎麼虐待她。」
她忍不住掉眼淚,自己的小孩兒不認她當媽媽的,做爸爸的也對她不理不睬,這會兒還要個外人來當後媽,萬一是個狐騷媚子,教壞她走不正當路……葉瑧每晚夢里夢見,都出一身汗。
溫虞知道一個人若心事太重,整夜整日都會沒精氣魂,特別難受,她琢磨不出什麼法子,只能問葉瑧。
她就說︰「我就是喊你出來幫我的。」
「怎麼幫?」溫虞想,她可能有計策了。
葉瑧擦干淚珠子說︰「你就在李謹然面前裝裝樣子,讓他覺得你就是很喜歡那個曾秘書,他不結婚,你不放棄。」
「這真是……」溫虞搖搖頭,哭笑不得︰「我真不知道這男人心里怎麼想的,他也未必和你預料的一樣在乎我這麼個沒趣的女人。」
「既然他想跟你上床,就表示他對你有興趣。」葉瑧笑著說︰「他有沒有說過這句話?」
溫虞驀地就沉默了,十指緊握著。
葉瑧笑著拍了她一下︰「你這樣就是說明他說過了,你只要照我說的告訴他就行。」
溫虞無法,只得答應,想來葉瑧已經無償幫她許多,她這會兒只是出一臂之力,也沒什麼難度,興許以後能同時獲得兩個人的幫助。
*
溫虞按葉瑧想的,想約李謹然吃飯。其實離活動回來,已經好幾天了,也沒見那人有什麼動靜,安宋那邊兒最近沒去樓上的總經辦,她更不好詢問。
她在公司里思考一下午,先是發了跳短信給他,問他有沒有時間,誰知一下午都沒回復。等下班的時候,人陸陸續續走了點,她才有了膽子給他打電話,那邊想了好一會兒才接,男人的聲音響在耳畔,帶了絲絲邪魅狂狷,溫虞的心咚咚跳,一時間忘記說話,男人不耐煩︰「說話,不說我給掛了。」
「等等。」她緩過神說︰「我有點事找你。」
「有點事找我?」李謹然這會兒起身,身旁的人問他還玩不玩了,他搖搖手,離開一點電話說︰「等會兒再玩,牌先發著。」
然後走到門口,吵雜聲低了點才說︰「溫大師是大牌,找我干什麼呢?」頓了一會兒,又兀自笑了︰「對了,我想呢,找我除了干,還能做什麼?是不是別的男人滿足不了你?何新禹不行麼?」
溫虞忍著一包氣說︰「我是誠心誠意找您談事情的,你要是一定要這麼說我,那……那就算了。」說著,她作勢要掛電話。
「慢著。」李謹然轉了語氣,直問︰「到底什麼事?」
溫虞說︰「能不能出來說?」
「出來說?」李謹然在那邊笑,「可以,出來就出來,哪兒?」
溫虞想了想,還是選擇離租的房子近一點,「就公司附近的餐廳吧。」
李謹然默了一會兒,出主意道︰「那就常歡吧。」
溫虞知道常歡是有他股份的,也許他會比較熟悉,也就同意了。
李謹然掛了電話,嘴角有一抹邪笑,心想︰這可是你選的。
隨後招了身邊的兩個隨扈說︰「你倆去門口候著,溫師進來了就讓她去樓上的房里等一會兒。」
兩人點頭出去後,他又坐回牌桌,翻了一眼手里的牌說︰「你們不會趁著我剛才接電話,都偷看過我的牌了吧。」
桌上的兩個同伴說︰「哪能啊,李總的牌誰敢翻,就算您吃頓飯再回來打,我們也得規規矩矩地擺正,等您回來。」
李謹然笑了笑︰「那這局該我贏了。」說著就先丟了一對,同伴一看牌面兒,一張臉不知道是哭是笑,調侃又兼加了馬屁︰「李總不愧是神手,回回模的都是好牌,讓我們望塵莫及。」
李謹然就笑了︰「不用望塵,只巴望著我身上那點不值錢的票子就行了。」
那兩同伴笑笑不回答。
李謹然又說︰「這牌就是女人,不論拿了一副好牌壞牌,只要男人的腦子靈活點,掌控的得當,都能成一副好牌,就是費點時間罷了。男人身上的金錢就是籌碼,要不然,這牌打來也沒什麼價值,誰不為那五斗米折腰呢。」
李謹然拿捏場合的經驗的確老道,知道在大人物在的時候,應該謙謙有禮,大財閥大佬長輩們面前,他就該做足晚輩的姿態,馬屁拍得不需要特別到位,關鍵時候就說自己不會拍馬屁,只懂得實話實說,倒能換得一幫老頭的叫好,給自己在事業上加足含金量。如果是遇上這群巴著你口袋里錢的孫猴子,自然不需要和他們持平態度,該倨傲就倨傲,該擺架子說天王老子就說,他們還能把你怎麼樣,心里雖然罵著,表面上多半是又懼又敬,就算如此,也能達到威懾的目的,這就行了。
兩個同伴果真是連連說對,接著兩局就算模了好牌,竟也斗不過那男人,他們心里只剩下嘆服。
李謹然見天色不早,收了手,詢問了溫虞的事,那人說溫師已經到樓上半小時了。
他笑了笑說︰「那走吧,別讓大師傅等太久,得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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