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當初 商議(下)

作者 ︰ 雨中闌珊

楊輕眉微仰起了頭,透過枝丫望向碧藍的天空……。♀一陣子清風撲面而來,涼爽的感覺令楊輕眉微微眯起了雙眼,一片落葉恰在此時調皮地落在了她的臉上,引得楊輕眉開心的一笑。

忽然,听到幾聲急切的腳步聲漸進,听來應是好幾個人的。楊輕眉眸中閃過一抹凝惑。果然,到了院子門口,腳步聲停歇,紫怡輕輕咳嗽了兩聲,在院門外面稟報道,「主子,白虎和紅棠等人從冀州趕來,說是有急事稟報。」

楊輕眉聞聲回過神來,不假思索地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顏成軍打開院門,紫怡帶著一身勁裝打扮的魁梧男子走了進來。衣著干淨,態度十分恭謹,很鄭重地向楊輕眉行了一個大禮,半跪在地,恭敬的說道,「白虎見過主子。」

「家里出了什麼事嗎?」楊輕眉怎麼也料不到他會這樣,心里不禁咯 一下。隨即上前彎腰將他拉起,急問道,「這是干什麼?我不是說過無需如此的嘛。快些起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麼事?」

白虎從懷里拿出一份密封完好的信件雙手呈與楊輕眉,「家里一切都好。小的奉老爺命令,特來京都給小主子送信。請主子親閱。」

楊輕眉接過信快速的閱看一遍,總算松了口氣,微微一笑,說道,「我還以為家中出了什麼大事情。嚇了我一跳。你也真是的,為什麼要如此大禮參拜?」她眼楮看著白虎,心里有些狐疑不定。

白虎「啪」地一聲跪在地上,正容道,「主子,小的做了一件錯事。……卻不過紅棠姑娘的請求,帶了她一起來見主子。此事全是小的一人之失,與他人無關。小的願一力承擔。請主子降罪。」

「紅棠跟你一起來了京都?人呢?」楊輕眉听聞此言明顯怔了一下,眼中訝色一閃而過。她臉上泛起淡淡笑容,驚喜的問道,「紅棠呢?快叫她進來見我。」

此時院子外面站著一個身著紅衣的姑娘,梳著雙髻,兩眼彎彎的。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眼楮里卻有著同齡人少見的成熟。听聞輕眉的話語立刻沖進了院子,跪在楊輕眉面前,倉惶道,「主子,都是紅棠的錯,與虎哥無關。♀紅棠心里實在是放不下主子,此次征得老夫人同意……。」

「好了。都起來吧。既然老夫人同意了讓你來京都,那就留下吧。」不等紅棠說完,楊輕眉便上前拉起她,「其實好些日子不見,我也怪想你的。」

聞言,紅棠眼楮唰得一亮,面上是難奈的激動,她抱著楊輕眉的肩膀傷心的哭道,「嗚……,主子單單把紅棠丟在冀州……嗚…….紅棠還以為主子不要我了呢…。」

「好了好了,我可從來沒有說過不要你。不是都和你們幾個說好了的嗎?讓你們都跟在老夫人身邊侍候著,等我們在京都都安置好了,再接你們來京都。也不過遲個三、四月的時間,怎麼就連這點點的時間都等不了?」楊輕眉從身上掏出手帕一邊給紅棠擦拭著眼淚,一邊柔聲勸說。

紅棠與紫怡、綠嬗、藍四個人,都是楊輕眉身邊的得力干將。她們四個與楊家收留的那些大部分丫鬟一樣,都並不是楊家的「家生女兒」。大多數是楊輕眉在外面經商行走時「撿」回來的討飯丫頭,或者是從人伢子、青樓購買回來的。

所謂的「家生女兒」——即父母都是奴隸,女兒一生下來,也就注定了做奴隸的命運。

紅棠與紫怡、綠嬗、藍四個人自被楊輕眉收留後,就一直跟在楊輕眉的身邊,她們四個聰明能干,模樣又生得好,深得楊府上下人的喜歡。她們這些年來跟著輕眉,學會了不少有用的東西,懂得了不少道理,對輕眉向來忠心耿耿。此次輕眉被逼「代嫁」,因為不放心爺爺女乃女乃,所以她只帶了紫怡一人在身邊,紅棠、綠嬗和藍三人則留在了冀州照顧爺爺女乃女乃,處理府中日常事務。楊輕眉走時與紅棠三人說定,等自己在京都部署好一切後,再將她們接到京都。卻不料紅棠、綠嬗和藍三人對輕眉的處境非常擔心,經過與老爺和老夫人一番商議,遂決定派武功最好的紅棠到京都來保護輕眉。

丞相府邸。

丞相府兩扇朱紅大門洞開,青衣小廝一字排開。大公子李玉軒恭身送走來賀喜的親朋好友。腰桿才要直起,身後便傳來大夫人柳氏房里的丫鬟喜鵲的聲音,「大公子,大夫人請您即刻去大廳見她。」

李玉軒轉過身子,看了喜鵲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道,「嗯,有說是什麼事嗎?」他雙手反剪于後,從容就步。♀

喜鵲遲疑了一會,環顧四周見無人注意自己,走近大公子李玉軒身邊低聲回道,「奴婢似乎听到田嬤嬤嘀咕了幾句,說是大夫人為了小姐回門帶的禮品發了大怒……。二夫人、三夫人和二公子、三公子他們也都在場。」

「為了小眉(妹)的回禮發怒?回禮有什麼問題嗎?」李玉軒錯愕地抬頭看向喜鵲,見她也看著自己,臉上掛著一絲不確定的期待,目光中充滿著綿綿柔情。李玉軒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他,「只怕是威武侯府在回門禮品上做了什麼手腳,惹怒了大夫人柳氏。」

見自己身邊的小廝小六子急匆匆的走過來,似乎是有事尋自己。李玉軒對喜鵲淡淡說了句,「喜鵲,你先去回大夫人話,就說我即刻就到。」

「奴婢遵命。」喜鵲躬身行了一禮,轉身朝大廳去了。

李玉軒自然是一點也不會懷疑到自家的妹子身上,因為長久以來女子的立身之本就是「三從」、「四德」。女子在未出嫁之前要听從父母的教誨,不能胡亂地反駁長輩的訓導。出嫁之後要禮從夫君,以夫為天。如果夫君不幸先己而去,就要堅持好自己的本份,想辦法扶養小孩長大成人,並尊重自己子女的生活理念。雖說現今經過戰亂,大齊朝境內多民族存在。受到北方民族一些影響,大齊朝對待女子的要求沒有從前那般苛刻,但出嫁女子從屬于丈夫,不能有自己的意志。這一點是不可能改變的。在李玉軒的腦子里,自家這個妹子雖然聰慧過人,但也不可能違逆威武侯,畢竟已是為□子了。

想到威武侯與父親的結怨,想到自家可憐的妹子在侯府的倍受欺凌。李玉軒不由得眉尖緊皺,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小眉,真是苦了你呀。這都是父親做的孽呀。」

小六子不等走到李玉軒的跟前,便出聲說道,「公子,出事了。」見自家公子瞪視了一眼,小六子才醒悟自己的舉止多有孟浪,緊走幾步,湊近李玉軒的身邊,壓低嗓音稟報道,「…….小姐和侯爺帶回來的回門禮品與傳聞不符。…….外面傳聞紛紛,都說小姐與侯爺今日回門前,特地去‘錦繡人家’購置了一件價值八千兩的繡品,作為回門禮儀送與咱們老爺的。♀……老爺听聞大喜,吩咐大夫人好好準備給侯府的回禮。老爺特地交代,給小姐帶回侯府的回禮一定不少于侯府送來的,不能丟了咱們府的臉面。……侯府送來的禮儀不過十二抬,大夫人則準備了十六抬禮儀回贈。里面光光厚軟細密的上好綢緞紗葛就有十匹呢,听庫房的老胡說,這一次回禮足足花了一萬五千兩銀子……。誰知道剛才大夫人打開那件里三層、外三層包裹的非常漂亮的繡件一看,差點沒被氣死……。」小六子夸張的吐了吐舌頭。

李玉軒畢竟是見過世面,一下子就問到了重點,「出了什麼事嗎?」

小六子捂住嘴巴,低聲回道,「公子,您猜得到那件價值八千兩的繡件是什麼嗎?只是一塊很普通的繡花小手絹。根本不是什麼‘錦繡人家’出的繡件——因為繡件上根本沒有人家‘錦繡人家’的標記。」

李玉軒聞言,眼中精光四射,不可置信地盯著小六子問道,「有這樣的事情?」

小六子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奴才說的都是真的,公子不信去看看便知道真偽。」

李玉軒的心里頓時起了疑惑,這樣的事情不像是劉鄖的做事風格,依劉鄖的個性,他若是不想給丞相府邸送禮,便一件也不會送。若是送了,便不會做這種故弄玄虛的事情,劉鄖不是個善于搞陰謀詭計之人。這種掉包計,到像是小孩子故意作弄人搞的花樣,惡作劇。李玉軒眉尖緊皺,沉聲問道,「老爺現在可在大廳?」

小六子四周張望了一下,低聲回道,「听書房侍候的布兒姐姐說,今兒老爺與小姐在書房里商議了好長時間。書房里侍候的人都被趕的遠遠的,只留了李富一人守著門。……小姐走後不大一會兒,老爺就帶著李富出了府邸。听說是去宮里覲見太後。」

低頭思忖了一會,李玉軒低聲對小六子說道,「你想辦法打听一下,老爺去宮里是否與小姐有關。」頓了一下,他又叮囑了一句,「千萬小心,別讓人撞見生疑。」交代完後,李玉軒方才慢慢的踏進大廳。

丞相府的大廳中,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籠罩著廳堂,盤旋不去,而欲發作的暴風雨不是別人,正是丞相李銳安的大夫人柳氏。她臉色煞白地環著雙手站在廳中,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顫抖的手指顯示出(色色小說

廳里八仙桌子上堆了一些綢緞和禮品。地上則丟棄了幾只木匣子,碎了一地的瓶瓶罐罐。李玉軒小心地繞過滿地的瓷器,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習慣性地掃視了在場的眾人一眼。二夫人水氏(李玉軒的生母)閉目不語,三夫人馬氏的臉上不見了一慣的八卦笑意,四夫人雲氏則面色如常,帶著淡淡的諷刺微笑。二公子李玉低頭沉思,三公子李玉闐則是一臉的氣憤。總之,廳中人有抿著嘴看好戲的,也有疑惑不解的。

李玉軒似乎絲毫沒有察覺空氣中異樣的氣氛,接過身後丫頭重新奉上的茶碗,吹了吹,頭眼不抬地淡淡說道,「母親如此生氣,究竟是為了什麼?」他老神在在地喝著茶,玩味地看著廳中眾人議論紛紛。

柳氏抿緊了嘴角,呼吸稍顯急促,扭過頭坐回自己的位子,恨恨的說道,「你看看劉家送來的都是些什麼禮物?真正是欺人太甚。」柳氏頓感面上無光,神情更顯窘迫。

因為關系到李雲怡將來入宮為後的大事,所以「姐妹易嫁」之事即使在丞相府邸也是非常隱秘之事。只有李銳安、大夫人柳氏和大公子李玉軒,以及他們身邊的幾個具體操辦此事的心月復親信知曉真相。府邸中的其他幾位夫人和公子都不知曉真相。所以府邸中人都當嫁入威武侯府的新娘子就是柳氏所生嫡女李雲怡。

四夫人雲氏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似乎對大夫人柳氏的氣惱不以為意。眼見著大夫人柳氏今日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栽了這麼大的一個,雲氏趁機落井下石,掩著錦帕故意吃吃笑道,「喲,怎麼說那威武侯如今也是咱們家雲怡小姐的夫君,今日這一出也太不給咱們大姐面子了。」雲氏清麗的面容上眉眼彎彎,笑得好不得意,唇畔吐出半真半假卻氣死人的話。

這位四夫人原是一名在青樓賣唱的歌姬,只因她的長相有幾分酷似已故的楊月圓,因此便被李銳安收入府中納為妾室。這些年來,府邸上下只道四夫人雲氏得寵,卻不知李銳安全是移情作用。

「柳氏,這就是你的報應!活該你的親生女兒嫁入劉府去受罪。」雲氏在心里暗暗得意,當年她身懷三月身孕,卻被柳氏暗下毒手。不但孩子不保,自己也從此落下病根,無法再行生育,這個仇她一直暗暗記在心里。這些年來雲氏一直依仗著李銳安的寵愛,暗地里與三夫人馬氏聯手,三番五次的與大夫人柳氏分庭抗爭,爭斗不止。自從柳氏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李雲怡嫁入劉府,不斷傳出新娘子被劉家人羞辱欺凌的消息後,雲氏夢里都高興的笑出聲來。

三夫人馬氏從剛剛李玉軒開始說話,端著茶杯的手就停在那里,直到現在才將茶杯慢慢放回桌上,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這雲怡也真是的,雖然嫁入劉家成了劉家媳婦,但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咱們李家嫁出去的女兒。多少也該替咱們李家的臉面著想。大姐,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馬氏這麼一說可是連柳氏都說進去了,柳氏站起身火大地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听聞這些所謂的家人嘴里吐出的那些鋪天蓋地不堪的言語,李玉軒目光清冷地掃視了眾人一眼,微蹙眉頭,沉聲說道,「小妹為什麼會嫁入威武侯府,她在侯府里過的什麼日子,你們在坐的有哪位是不清楚的?今日之事半點也怨不到小妹身上!威武侯今日肯陪著小妹回門,已是大不容易。這點,想必二弟心里也是很清楚的。」李玉軒轉頭看向二弟李玉,淡淡問道,「二弟,你前二日不是親耳听到劉家三公子在酒樓里說的話嗎?你好好學學給母親和姨娘們听听。」

李玉不得不站起來應對,「……那劉家三公子當著一干眾人言道︰我們劉家人不會承認李家這門親的,我大哥也根本不會去李家回門……。」

等李玉說完話後,廳中原本嘰嘰喳喳的三姑六婆一下子安靜了許多,盡管三夫人馬氏和四夫人雲氏嘴里還嘀嘀咕咕的,但氣勢已經明顯弱了許多。

人可能就是這樣,當你覺得一件事物可以接受,那麼就算它再怎麼不可思議,你也會說服自己去接受。但如果面對一件不能接受的事物,那麼就算它再怎麼合情合理,你看見它也會覺得厭惡憎恨。現在大夫人柳氏心中對李雲宜的怨恨已經消失不見,臉上的氣色也逐漸恢復了正常。她自己心里暗道,「算了,那丫頭在劉府過的不容易,能說動劉鄖那小子一起回門,也算是盡了力,至少我們李家不會因為回門之事被人挖苦嘲笑。這些禮品肯定是劉家人瞞著她做下的……。」

李家人大概做夢都想不到,指使丫鬟將繡件掉包的人就是威武侯的王妃李雲宜,李家出嫁的女兒。只不過楊輕眉,從來也不當自己是李家的一員,所以她根本不會在乎李家人的什麼臉面。早就策劃好了今日這一出「好戲」。

楊輕眉昨日便派銀狼去「紅葉家私」訂制了一個外觀漂亮的木盒子。木盒子里面大匣子套小匣子,足足套了三層。最里面的小匣子里放置了一塊丫鬟小玉繡的小手絹,手絹上繡有四個大字「積善成德」。銀狼按照輕眉的吩咐昨日便將這件「禮物」送到了「錦繡人家」,交給掌櫃楊皓杰,將楊輕眉的意圖告訴了他,叮囑楊皓杰按計行事。因此,今日楊輕眉在「錦繡人家」挑選的繡件當眾包裝好,送入馬車時,便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掉了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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