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當初 請安(中)

作者 ︰ 雨中闌珊

琳衣听聞王妃此言,不免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王妃想與自己說什麼秘密事,要把丫鬟們都給打發了出去。♀……依自己看來,王妃對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否則她也不會賞賜給自己那些物件。那些東西可不便宜,隨便一樣拿到市面上也是件稀罕物。」琳衣也不是性子懦弱,怕事之人,畢竟她跟著劉鄖多年操持家務,若是她過于懦弱,也制不住那些刁鑽的下人。她也不是害怕王妃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利,她瞧王妃的神情似乎對自己並不排斥。只是自己初次與王妃打交道,對王妃的性子不了解的情形下,不能輕舉妄動,以免得罪了王妃。這位王妃可不是個善茬。自己還需小心應付才是。

琳衣估模著王妃今日賞賜給自己和女兒的那些物件,少說也不下于千兩銀子。想到此處,琳衣對王妃出手之大方不禁感到咋舌。她仔細的思量起來︰從前听聞丞相府里有一位千金小姐,且是大夫人李氏所生育。丞相夫婦對這個女兒寵愛有加。光是陪嫁就非常豐厚。……老太太之所以會將如意算盤打到她的身上,也就是看準了她深受丞相的寵愛,只要拿捏著她,就可以讓丞相府有苦說不出。只是老太太看走了眼,這位養在深閨之中的千金大小姐根本不是個等閑之輩,她年紀雖不大,脾氣卻不小,眼楮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老太太幾次與她交手不僅沒有佔到上風,反而丟盡了臉面。

紫怡領著幾個丫鬟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她奉了新茶來,將屋子里的冷茶換掉又退了出去。楊輕眉取了茶盞到手中,剛要吃茶的時候又停住了,她看了琳衣一眼,見她神色之間似有些閃爍,當下心中雪亮,「看來她是怕我有意為難呢。這也太小瞧我了吧,我是那種不分青白,不講道理之人嗎?再說了,她又不是府邸里那些居心叵測,囂張拔扈之人,我也不至于給她難堪。」于是輕眉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衣夫人且放寬心,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一些瑣事。不便當著丫鬟們的面說,少些口舌罷了。」

「是這樣的呀……。」琳衣听了若有所思的看了王妃一眼,心中對王妃的戒備之意有所放松。她站起身來,朝著輕眉福了福身,恭敬的說道,「王妃,您有什麼只管吩咐,妾身絕不敢有半分怠慢。」她頓了頓,看了看王妃,小心的思索斟酌後繼續說道,「王妃,請喚妾身琳衣即可,妾身實在是不敢當這夫人之稱…。♀」

楊輕眉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唇,一副風輕雲淡,波瀾不驚的神情,淡然說道,「衣夫人不必如此。若是說這個府邸有什麼人當的起夫人之稱的,除了你別無他人。」她喝了口茶,又語氣有些鄭重地補充了一句,「這不是恭維你。起碼在我看來是這樣的。且不說別的,光憑你與侯爺同甘共苦多年這一條上,府邸上下就找不出第二人。」

輕眉說出的這些話,沒有一絲一毫嘲諷挖苦之意,完全是發自內心肺腑之言。在她眼里,這個府邸只有琳衣才是劉鄖的妻子。其他的女人都是破壞家庭的第三者、第四者。當然嘍,輕眉壓根兒也沒有把自己當成是劉鄖的妻子。——她一直排斥這樣的婚姻,當自己是一個世外人,游離于這段婚姻之外。與其說是楊輕眉不能接受劉鄖這個男人,不如說是她無法溶入到這個社會里去,她無法接受這個時代森嚴的等級觀念,無法認同約束女子行為規範的「三從四德」、所謂的「三妻四妾」,接受自己的丈夫納妾。楊輕眉不願意與別的女人共享一個男人——她在這方面上是有「潔癖」的。所以她才會對琳衣說出這一番話語來。

琳衣滿臉震驚的看著王妃,她沒有想到這位從來李家千金,如今的威武侯府的王妃居然能夠說出這一番令她感動不已的話語來。琳衣可以很真實的感覺到,王妃這番話語沒有任何惡意,不是諷刺也不是挖苦,只是發自內心而說出的話語,如此而已。「王妃。您太抬舉我了……」琳衣忙恭恭敬敬地上前跪了下去。

楊輕眉見狀驚了一下,「這個萬惡的封建社會,真是禮多……,幸好自己沒有穿越成人家的小妾,不然整天的這些跪拜、行禮都吃不消。」她連忙上前將琳衣扶了起來,急聲道,「快快請起,這里沒有什麼外人,你我之間不必太過拘禮。好好坐著說話就是。」頓了頓,輕眉笑盈盈的望著琳衣,用一種對待朋友般地關切和她說話,「琳衣,日後我就這樣稱呼你可好?」

琳衣有些不可思議,「王妃她真的是李家千金嗎?為什麼她對我這個劉鄖的妾室不僅沒有半分惡意,反而話語之中對我多有贊賞…。說話語氣仿佛如同朋友一般……。♀」琳衣來之前可是提著心,全神戒備等著王妃對自己的挑剔、刁難,或者是怒氣。

「琳衣謹听王妃吩咐。」琳衣高興的回道。此時她臉上不是剛才那種帶著謹慎的笑容,而是發自心底透露出來的高興,映得她臉龐發亮,看上去精神煥發了許多。如樹枝上的一抹綠,清婉秀麗。琳衣欠了欠身子,恭敬的問道,「王妃,您不是說還有情要吩咐妾身嗎?」

楊輕眉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盞,語氣平和的說道,「嗯。我要說的事情有兩件︰一是想請你算一下,我一個月有多少膳食費用可以支出?能否把這些折合成銀兩連同每月的份例一起發放。二是我準備在這院子里設個小膳房,平日里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不去府邸的大膳房。」輕眉喝了一口茶又接著說了下去,「至于我院子里的那些僕佣份例,只需發給府里分來的僕佣即可。我自己陪嫁帶來的那些僕佣,他們的月銀無需府邸支付,由我自己的私房出。——這是我與侯爺商議好的。」

琳衣驚訝地嘴角微張,愕然的看著王妃,「王妃陪嫁的那些僕佣的月銀,不需侯府支付,而是由王妃自己的私房里拿出?王妃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她的神色在一霎間就變了幾變,「好個王妃!為了保護自己帶來的那些僕佣,竟然想出這個法子。既然不領取侯府的月銀,自然就不屬于侯府之人,無需受到侯府的管束。侯府的主子們即使找到了他們的錯處,也無權制裁他們。否則打傷兩個下人,也不會鬧出那麼大的一場風波來。想不到王妃年紀不大,見識非凡,手段一流。難怪侯爺會落入她的算計。」

琳衣的心中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王妃的提議並不過分,自己犯不著去難為她。若是自己此時不同意,只怕王妃立馬便會找上侯爺。那時還不知道鬧出什麼事來。若是王妃生氣拿自己當對手,恐怕自己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琳衣一點也不想與王妃為敵,她自忖自己不是王妃的對手,王妃年紀不大,卻言談舉止有度,沉穩老練,想來一定是個有主意的人兒。她既然今日這般鄭重其事的提出,便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自己又何必去討這個嫌呢。想到這里,琳衣笑盈盈地望著輕眉,說道,「王妃,您盡管放心,我回去就打發人去辦這事。最晚明日下午便會給您答復。♀您看這樣行嗎?」

楊輕眉回眸間,從琳衣的眼楮中看到了然。她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這樣甚好。琳衣,那我就等著你的回信。」輕眉知道琳衣今日來此並不單是請安,她還有事要找自己,只是琳衣自己不挑明。她也就只能假裝一切都不知道了。

琳衣是個心細,想得遠的人兒,雖然平日里話語不多,不太愛與人閑聊說話,但在處置事情上尚能設想周全。她喝了兩口茶後,便惦記起自己來此的任務還未完成,「這兩件事究竟該如何說出,才能不惹惱王妃?如今自己當家主事,若是有事不依例處置,定會導致府邸上下不安,更會引起老夫人的嫉恨。更可怕的是日後府邸中人會上行下效,長此以往將難以管束。」想到這里,琳衣咬了咬牙,「無論如何,都必須問清楚王妃的意思。」她咳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王妃,小心翼翼的問道,「王妃,妾身有件事情不知該如何處理,想向王妃討教。」

楊輕眉知道自己目前還不能月兌離侯府,至少這三年內還必須留在侯府生活。所以她不能將侯府中人都給得罪了,至少要找幾個同盟軍。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而最佳的同盟軍人選便是曹琳衣。在輕眉看來,曹琳衣此人心地善良,居心仁厚,卻並不軟弱可欺——懦弱的性子怎麼可以掌管侯府事務呢?因此輕眉打算給琳衣一個面子,留下一個號印象。至少使她不會厭惡自己。不然的話,今後她在侯府中將陷入四面楚歌之狀態。輕眉望著琳衣(色色小說

琳衣欠了欠身子,望著輕眉認真的說道,「王妃,若是妾身話語之有錯,王妃教妾身便是,只是不要惱了妾身。」不管怎麼說,面對這位年紀不大的王妃,琳衣心里還是多少有些緊張,她的頭上已經冒出了一些細細的汗水。

輕眉听得挑了挑眉,輕輕掃了一眼琳衣,抿嘴笑了一下,說道,「琳衣這是干什麼?有什麼話盡管說便是了,同我不必拘束客氣。」

「看來王妃心情尚好……」琳衣一面動著心思,一面淡淡的笑道,「是這樣的。……夏苑馨姨娘身邊的大丫頭紅兒到膳房傳膳,把灶上正給王妃炖的一鍋湯打翻了……。」琳衣不只是將紅兒打翻東西的事情詳細的敘述了一邊,還把紅棠打了紅兒,並將她捆綁在膳房後院樹上,也一五一十的詳細告知。

楊輕眉只是靜靜的坐著听她敘述,並不接話。琳衣停頓了一會,只能繼續說下去,「……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紅兒冒犯王妃必須受到懲處。……不過,紅兒是馨姨娘身邊的人,若是處置重了,恐引起馨姨娘……老夫人不滿。所以……妾身打算給予紅兒杖責二十的處罰。」說到此處琳衣對上首的輕眉欠身道,「王妃以為如何?」

楊輕眉听得眉頭幾乎忍不住挑一挑,心中忍不住要冷冷一笑。但卻沉住氣沒有出聲答話。她取了茶盞到手上卻不吃茶只是把玩。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曹琳衣會如此輕描淡寫的處置此事︰將那丫頭杖責二十算是處罰了?怕老夫人、馨姨娘不滿,從輕處罰那個丫頭。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把事情了結。這樣的處置豈能服眾?若是依從曹琳衣的提議,只怕是自己剛剛建立起來的那點點威信都將被毀于一旦,日後更沒有人會拿自己的話當回事,‘蘭苑’將永無寧日。這個曹琳衣,她究竟是真的心地善良,居心仁厚,不忍心重罰下人呢,還是在與自己玩心計?輕眉不動聲色的看了琳衣一眼,心中還在轉著另外一個念頭,「也許她真的就是一典型的「東郭先生」老好人。不然為什麼曹琳衣作為劉鄖的夫人,主理府邸事務多年。卻被入府不到一年的劉老夫人輕而易舉的奪取了權力,時時受制于人。」

「不管怎麼說,今日這事絕對不能按照曹琳衣的提議處置。定要借此事好好立威才是。」想到這里,楊輕眉將手里拿著的茶盞輕輕放下,望著琳衣輕聲細語的說道,「琳衣,可曾盤問清楚,那丫頭打翻東西是有意為之呢,還是不小心踫翻了?」

琳衣沒有想到王妃開口便是這麼一句話,她有些愣愣的,輕眉又問了一句,她才知道作答,「回王妃的話。那丫頭承認是有意打翻的。」

楊輕眉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淡淡的說道,「哦。那就是說,那丫頭明知道灶上炖的東西是本王妃用的,還是把它給打翻了?琳衣,依你看,那丫頭究竟錯在何處?」

「錯在何處?不就是打翻了灶上炖的東西嗎?」听到王妃的話後,琳衣忍不住稍稍抬頭,偷偷的看了王妃一眼,「王妃這話也太奇怪了吧。她為什麼要這樣說?」突然她一個激靈,猛的反應過來,「一個婢僕明明知道灶上炖的東西是王妃所用,卻還是無所顧忌的將它打翻。她的行為就是以下犯上,就是欺主!」琳衣不由自主的說道,「欺主。」

楊輕眉淡淡的說道,「琳衣是說那丫頭犯了欺主之罪?——這個罪名可不小呀,那就絕不是單單杖責二十就可以了結的。朝廷有律例,欺主之奴罪加一等,嚴懲不貸。絕不容許有任何放縱輕饒之舉。柳侍郎府邸的前車之鑒,琳衣不會不知道吧。」這話說得極輕極輕,可是听到琳衣的耳朵中,卻是極重極重。

琳衣听完王妃的一席話,頓時渾身冒出了一身冷汗,臉上閃過了一絲焦慮。她現在非常清楚的明白,「自己今日的事情做得不妥,非常不妥。今日若不是王妃好意提醒,依照自己的提議去處置。日後傳了出去。自己就算是一死,也會連累到侯爺和家人。自己一味的顧忌老夫人和馨姨娘,卻沒有想到朝廷的律法。……真是好險呀。」

想到此,琳衣抬起頭感激的望著王妃,急急說道,「王妃,謝謝指教。今日若不是您,妾身將犯下大錯,為侯府惹來大禍…」此時此刻琳衣可以很真實的感覺到,王妃沒有任何惡意,真得只是提醒她注意此事而已。

當今聖上登基之後,頒布過一條特別的法令︰欺主之奴罪加一等,必須嚴懲不貸。絕不容許任何人有放縱輕饒之舉。聖上年幼時在宮中,曾倍受惡僕欺凌,遭遇險境。因此他對欺主之奴深惡痛絕。前不久,禮部柳侍郎府邸中發生過一起奴僕欺主之事。當家主事之人以為是小事一樁,沒有依律嚴處。後來被人告發,遭致御史彈劾。聖上大怒,當朝將柳侍郎連降三級。

「亡羊補牢,未為遲也。琳衣不必惶恐,現在不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嗎?只要你依律辦事,就不是有什麼麻煩。不過呢,這種人與這種事要早早的處置了才是,以免生了是非。」輕眉還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琳衣。

听到王妃的話後,琳衣心頭的沉重終于輕了不少。論起年紀,王妃要比自己小好幾歲,但是王妃處事卻比自己要沉穩老練的多了。說起來,只能怪自己出身庶民,沒有讀過什麼書,自然很少知道哪些個朝廷律法。——其實,琳衣也是妄自菲薄。楊輕眉之所以熟悉朝廷律法,不過是她特地為之。目的自然是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適應社會。

琳衣還是有些事情想要說的,她張了張口又合了嘴。滿臉的遲疑之色,琳衣看了看王妃。楊輕眉看到琳衣的神情,好似有什麼為難的話兒要說。她便問道,「還有什麼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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